第6章 启程

次日清晨。

恰逢辰时,天还未大亮,晨光破晓,天边亮起一丝柔和的金色。街上一片寂静,只有寥寥数个早起赶海的渔民和伴随着海风而来的海浪声。此时,在东苑的大门前,已停好一辆马车,那车夫看上去宿醉未醒,正斜靠着车门闭目养神,凑近一些定能闻到一身的酒味。

突然,东苑的大门打开了,廉忻走出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半醉不醒的车夫,心中了然,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车夫和马车是白冠珪亲选的,廉忻自然只能全盘接受。若是自己提出更换车马或者车夫,倒是明摆了不给白冠珪面子,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廉忻并非没留有后手。

他早已交代海腾封为他物色几名暗卫,沿途远远跟着他的马车,好在暗中保护他。

白家此次行事利落,昨日刚集议分配完任务,当晚海堂主就被白家打发去了另一方向的一个远镇执行任务。

他吩咐身后提着大包小包的两个小厮,将行李放到马车上。

“廉忻!!!!”突然,一个大嗓门打破了这片清晨的寂静。那马夫被吓得一个激灵,手脚一抽,一脚踢在了一匹马的屁股上,震得那批壮马嘶鸣一声。

廉忻刚一回头,发现东苑内院大门旁的那棵大树上跳下一个人,来人便是他的表弟,白丑。

白丑看上去气呼呼的,咬牙切齿喘着粗气,鼻孔一张一翕的,上前扯着廉忻的手臂,又大叫一声:“廉忻!!!”

“嘘!别叫。”廉忻把食指放在嘴边,轻声呵斥道:“听见了,别叫那么大声,把街坊都吵醒了。”

“廉忻大骗子!!”那白丑听到他这样说,声音顿时低了一茬,但仍是透着不满的吼道。

廉忻轻轻将他的手推开,说道:“并非我故意骗你,我也是实在不忍让你看到这别离的场面,徒增你的伤感,所以才决定早些出发。”

“哼!廉忻就是骗人!”“说好了巳时才走!自己偷偷在辰时就出发!大骗子!要不是我躲在树上等你,你就丢下我走了!!!”白丑连珠炮轰,似是要对他口诛笔伐。

“哦,你难道是在树上等了我一夜么?”廉忻露出一个心疼的表情,说道。

“哼。”白丑扭头不看他,似乎在生闷气,但是手却扒着马车的门框不放。

“你还……真是有心了。”廉忻露出一个笑容。

“不准走!廉忻是坏人,大骗子!罚你今天不准走!”白丑仍在僵持。

那车夫见怪不怪,江湖上谁不知道水宗宗主这个身材高挑,看着俊俏英武的儿子,实际上是个傻子。再说,他做车夫多年,如此离别不舍的场景,实在是见得太多,早已麻木,听着那少爷胡闹,知道两人还要拉扯一阵,便又合了眼靠着车门睡去。两个小厮也只是站在门口两侧一旁等候。

“小果不准我走,无非也就是想与我待在一处。”他慢悠悠说道,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手指翻飞,将纸折叠了起来。

白丑听到他这样说,眼皮一抬,缓缓扭过头看他。

“小果不是很喜欢跟我玩游戏吗,那我现在便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说着他摊开了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纸鸢。

白丑歪了歪头,盯着廉忻手里那东西。

“这纸鸢里,写有我要去的地址,我将他放飞,你若是能捡回来给我,我便带你一起去,怎么样?”廉忻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白丑听后,眼里立刻有了光亮,刚才的愤怒似乎烟消云散,他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廉忻见他同意,笑了一声,说道:“好,那我要扔了。”

“哎,哎,哎。”白丑张开小臂,焦虑地左右小步来回移动,眼睛却死死盯着廉忻的手,生怕没看清他往哪个方向扔。

廉忻双指轻捻那个纸鸢,手腕轻轻往前一送,那纸鸢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丝滑的腾空而起,一拐便飞进了东苑的围墙里。

“哎!哎!等等。”白丑连忙冲进门去追寻。

见他进了大门,廉忻立刻跳上马车,用力一捏那车夫的肩膀,说道:“快走。”那车夫被捏得一哆嗦,一马鞭抽在了马屁股上,那马儿吃疼,嘶鸣一声,扬蹄狂奔。顿时马车在路面扬起一阵烟尘,二人绝尘而去。

廉忻放飞的纸鸢落在了院内一棵六丈高的树梢上,白丑轻松一跃便把纸鸢摘了下来,他打开后,又反复翻看了几遍,并未发现什么字迹,手上拿的就是一张干净的白纸。

白丑发现被骗之后,赶紧冲出门外,门外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地上尘土还能看到车轮和马蹄印。他拽着手中的白纸,一屁股坐在地上翻滚大哭,叫骂道“廉忻大骗子!大骗子!”两位奴仆只得边躲边上前搀扶。

而清早发生的这一切则尽收于白冠珪跟白薇薇眼底。

“父亲。恐怕,他早已察觉到什么了。”白薇薇面无表情的说道。

“无妨,我另有安排,我交代你去办的事,你也尽快把事情办妥。”

“父亲所托,女儿定当竭尽全力,。”

白冠珪听罢满意的拂袖而去,白薇薇欠身恭送的同时眼角余光依然注视哭闹不停的弟弟白丑。

梁丘镇距离水宗所在的照海市路途遥远,即使一路上快马加鞭的赶去,怕也是要走上半个月才能抵达。

今日早早出发,戌时便能抵达一个沿途的小村落,但若是路上遇到些什么意外的情况,便可能因此错过了宿头,只得露宿荒郊野岭。

虽然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但毕竟廉忻孤身一人,何况这车夫也不知是白冠珪从何处寻来的,明知一早就要赶路,还喝得这样烂醉,廉忻一路上总是提心吊胆,拉开车窗的帘子观察周围情况,生怕那车夫一个失手将车赶得翻进了山沟里。

但出乎意料的是,接连好几天,那车夫赶车竟是没出一点状况,还每日都能按照计划赶上宿头,让人不至于风餐露宿。

也许是因为前些天路过的小镇都离照海市不远,官道四通八达,小镇亦是一副繁荣景象,几日下来廉忻的吃穿住行都还算不错。偶尔还能在席间听闻一些与事实不甚相符的宗门八卦。

那车夫虽然日常总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但办事还算利索,一路上,廉忻对他亦是挑不出什么大的纰漏。

只是他身上总是飘着一股浓烈的酒味,每日一到下榻的住处,便开始四处找喝酒的地方,一旦喝醉,就一觉昏睡到天亮。

习武之人会下意识观察一个人的体态和动作,来判断对方会不会武功,或者武功是否高强。

廉忻接连观察了些时日,发现那车夫的言行举止,纯粹就是一个普通的乡野草夫,别说功夫了,就连手劲也比寻常人小得多。而且一路上也并未见他私自与人会面,或有什么小动作给人传递信息。每日除了赶车,不是吃就是睡,廉忻一直对他防备着的心顿时有些松懈下来。

几日的舟车劳顿,加上孤立无援,一直精神紧绷,让廉忻倍感疲倦。

入夜后,廉忻用完餐后回房休息。他拿出包裹里带着的话本,在烛火下随意翻看起来。

还未看几页,一阵听上去不太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廉公子,你睡了吗?”

是那车夫。

廉忻心中感到有些奇怪,平日夜里那车夫一顿酒足饭饱后,基本也就自己回房睡下了,今日不知是什么事来找他。

廉忻想起那人不会武功,也并未多想,或许只是想同他说一下明日行程的事,便起身去打开了门。

房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廉忻平日里几乎是滴酒不沾,那味道吸上一口感觉直冲脑门,他一度怀疑这人已经被酒腌入味了。

“有什么事吗?”廉忻问道。

那车夫在开口前打了个酒嗝,态度低微恭敬,却有些口齿不清,说道:“廉公子,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从明日开始,咱们经过的地方可能会有几段难行的山路,而且一路上也鲜有较大的镇子了。可能只有些村落。若是遇上天气不好,我们可能就得将就一下,在野外过夜了。”

廉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毕竟他当初看过地图,梁丘本就地处偏僻,所以越走越荒凉也是正常的。便答道:“好的,我知道了。”

“那没什么事,我就回去睡了。明日一大早就得起来呢。”那车夫也不多说,事情讲完便回去了。

送走那车夫后,廉忻打开了窗口通风散气。

他平日里素来小心谨慎,担心有人从窗外扔入迷香或射入箭矢,一般不太喜欢开着窗户。

但不知怎么的,过了许久,他还是感觉房里一直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酒味,好似一颗烂橘子滚落在这房间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悄腐烂。

廉忻靠在躺椅上,怀中抱着杜仲留下的那件黑色外套,手上翻着刚才还没看完的那本话本,心中算着日子,约摸还要再走上三天,才能到达与天魁约定碰面的石关镇。

廉忻看似孤身一人,但想到海堂主替自己招揽的暗卫还在暗中保护自己,加上身边也只有一个不会武功的车夫,便也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烛火摇曳,一本话本草草翻完,却一页也没能看入眼。

廉忻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外套,心中叹道:此行凶险,还望师兄的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一路平安,早日完成任务顺利归来。

他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便合上了话本,起身去关了窗户,吹灭了蜡烛到床上睡下了。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珍爱生命,远离酒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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