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川抱着归云做了几个深呼吸，沉默着将归云抱起来放到棺材上。

正在安慰人的归云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了一跳，双脚没忍住踢了两下，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右腿，疼的他脸都变形了。

“别动！”豫川硬邦邦地说了声，但手上的动作轻柔。

他跳下来时就发现不对，归云的站姿明显偏向左边，右腿根本不着地。

豫川慢慢脱下归云的履和足衣，露出纤白的脚腕。

脚腕左侧已经高高肿起，周围一片充血的紫红色，在白皙的小腿上极不和谐。

“嗯嗯……”归云被人握着脚有些尴尬，边收腿边哼哼了几声表示抗拒。

握在小腿上的手骤然收紧，豫川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将人狠狠禁锢在怀里的心情。

他放缓了声音，尽量不显露出话语里的颤抖：“我看看你的脚腕有没有移位，别乱动好吗，归云。”

归云呆了呆，像是被蛊惑般乖乖点头。

豫川仔细瞧了瞧腕骨处，没有产生畸形和位移，应当是轻度骨折。

他知道归云能自己判断伤处，但他还是想亲自检查一遍。

豫川将手轻轻放在受伤的踝关节处，稍施加内力将里面的瘀血揉开，缓解归云的疼痛感。

他垂着眼眸默默地做着这一切，身上的气压依然很低，但归云却觉得莫名心疼。

归云也静静看着，看着豫川藏起眼里的黑雾，专注地盯着他的伤处，看着豫川明明很生气，却仍旧轻柔地捧着他的脚。

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缓缓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仅仅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感觉像是已经认识很久了。

他们之间是熟悉不陌生的，是能够轻易触摸到彼此内心的。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那种一见如故，眉目成书。

半晌，归云眸光一动，伸手摸上了豫川半低的头：

【别怕。】

归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别怕”，他认为自己想说的因该是“别生气”才对。

豫川感觉自己的头被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小猫的爪子在笨拙地安慰。

“嗯，我不怕。”豫川开口，宠溺的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

揉开瘀血后，归云果然感觉脚腕好受点了。

任由豫川给他穿上鞋子，他一手扶着豫川，指了指棺材里，然后手指在豫川手心写字：

魂玉丹。

豫川顺势望去，在棺中的尸体嘴里看到丹药。

他伸手准备拿出来，被归云阻止了。

会变成僵尸。

归云又写到。

许是见他写的太慢，豫川笑着出声：“你不用写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毕竟他能听见归云的心声。

归云眯起眼睛表示怀疑，又开始写。

“你想说你怎么知道。”豫川眼里蓄满笑意。

归云刷一下睁大眼睛，在心里尖叫：

【为什么！！】

豫川眼里的笑意已经多到溢出来了：“你想问为什么。”

现在归云已经完全相信了，却找不到原因，只能一个劲儿点头。

他像是找到乐趣般，不断在心里说：

【僵尸会咬人！】

【僵尸会把人捅个对穿！】

【僵尸……豫川是大笨蛋！】

听到最后一句，豫川没忍住揉了揉归云的脸：“你说我是大笨蛋。”

【！】

【对对对！】

归云疯狂点头，对豫川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呢？因为……当然是因为我有读心术啦。”豫川揉捏着归云的脸，像是在搓白白嫩嫩的汤圆。

【读心术！】

【那岂不是很恐怖！】

归云满脸震惊后退一步，像只警惕别人偷小黄鱼的猫。

豫川被他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重重捏了一下他的脸：“骗你的，那是我猜的。”

然后收回手看向棺材：“就算变成僵尸我也打的赢，而且我会飞你忘了吗。”

归云总是把“轻功”说成“会飞”。

【原来是乱猜的，吓我一跳。】

归云松了口气，然后点头，对他后半句话表示表示赞同，然后突然伸手抱紧了豫川：

【那你拿吧，你抱着我一起飞。】

被猛地抱住，豫川身体一僵，愣了一会后反搂住归云：“那你可要抱紧一点。”

归云听话点头，紧紧抱着他的腰。

尸体嘴里的丹药被豫川拿出，尸体睁开眼睛。

尸体还没动，倒是归云开始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睁眼了睁眼了！】

豫川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安抚，示意他看看棺材里的尸体。

无事发生。

尸体睁开眼后就迅速干瘪下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归云瞪大眼睛歪了歪头：

【唉？】

他松开抱着豫川的手，尴尬地比划：我，刚刚……我以为，他，睁眼了，会变成，僵尸。

豫川失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这次归云没有躲。

很好，现在给摸了。豫川想。

拿到魂玉丹后他抱着归云飞出洞底。

从洞口照进来的光是洞外的蜡烛发出来的，不是出口。

原本进来的路已经完全坍塌了，根本走不过去。

两人不能原路返回，只能另寻出路。

豫川将归云放下后让他坐着，自己去寻找出口。

石洞外的路很多，像迷宫一样，但很多都是死路。

石洞内既然能点蜡烛，肯定是有空气流通，豫川暗暗感受着风，但奇怪的是室内竟听不到风来自哪儿。

正在考虑能不能暴力破洞，归云蹦跶着过来拉了拉他。

跟我来。归云比划着。

走了几步，豫川突然蹲下来：“你这样不方便，我背你。”

归云犹豫了一下，然后看到了豫川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压下了要拒绝的动作，麻溜地趴上他的背。

接下来的路，豫川背着归云，归云在他背上指方向。

归云能找方向，是因为他看到了角落里正想要冲过来咬他们的毒虫。

那是毒虱，一般喜欢住在水里，应该是闻到这里有人味才过来的。

爬过来时被他撒了点药就吓回去了，头一转准备打道回府。

跟着他也许能找到出去的路。

果不其然，虫子一路爬，最后穿过墙角的缝隙爬走了，而墙的另一边有流水的声音。

豫川用内力震开墙角，没敢把整面石壁震碎，怕石洞不稳固塌了。

震开的洞能容一人蹲着过去，他过去后扶着归云头顶的石头没让他撞到头。

这是条地下河，周围都是钟乳石。

归云被豫川背着，两人顺着河道往前走。

这里是毒虱的老巢，毒虱密密麻麻的到处爬。

归云在豫川背上给他抹药粉驱虫。

越走河道越宽，视线渐渐亮堂起来。

他们出来了。

豫川将归云放下来变成抱姿，一个轻功带着人过了河上岸。

归云被他扶到一边坐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不知道师哥师姐有没有事。】

豫川抬头看他：“洞塌的时候沈鸢带着方骆和陆之敛走的，他们应该没事，你别担心。”

归云点点头。

【也对，师姐很强的。】

他们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两人都有点饿了。

他们没再赶路，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再出发。

豫川找了根合适的棍子给归云固定受伤的腿，剩下的木棍用来生火。

他用内力将身上的湿衣服弄干，脱了外衣披在归云身上。

【哇哦，好厉害。】

归云看着几息就干掉的衣服，在心里惊呼。

少年的眼睛亮亮的，像是盛了满杯月光，整个人被月辉包裹，姣好明媚的眉目被蒙上一层淡淡的纱。

豫川呆呆的看着他，只觉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正扑通扑通地跳着，连少年伸手在他眼前晃都没反应过来。

【豫川？】

【咋突然不动了。】

归云蹙眉，眼看他没反应，伸出一根指头戳他。

皮肤相触，豫川回过神。

他暗暗吞口水，喉结滚动，声音比平日更低，略带着沙哑：“没事……魂玉丹你不吃吗？”

归云摇摇头，满脸嫌弃，比划到：上面全是，尸体的口水。

【而且可以拿回去给师父研究研究，说不定能复制呢。】

左右现在药王谷没有危机，所以也不是很急。

豫川点点头，收回目光。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得心疾。

河水和清，豫川下河抓了鱼，两人围着火堆烤鱼吃。

鱼插在木叉子上，两人也不嫌弃，直接拿着啃起来。

【好吃！】

归云眼睛亮了，看起来更像猫。

他冲豫川伸出大拇指，一口一口啃的很香。

鱼是自然生长在河里的，肉质鲜香细腻，不加佐料就已经很好吃了。

豫川看他吃的很快，忍不住开口：“慢点吃，没人抢。”

“怎么跟猫似的不怕鱼刺卡喉咙。”

烤鱼被归云举起来扬了扬，归云骄傲一笑，心到：

【羡慕了吧，天生吃鱼圣体，吐刺快不怕卡刺。】

见他这小模样，豫川也弯了弯嘴角，但随即笑意就呆住了。

【哈哈哈蹭到脸上了他怎么没发现。】

归云弯着眼睛，骤然上前。

两人离得极进，豫川甚至能看清少年好看的眸子里倒映的暖黄色的火光。

少年的目光专注的停在他脸上，手指轻轻在脸上扫过，像是猫咪在乱蹭。

平缓轻柔的呼吸撒在他的脖子上，像一根羽毛不断轻扫，撩拨着他的心弦。

暖黄色的火光下，这姿势显得尤其暧昧，但少年似乎没意识到，擦干净豫川的嘴角后又笑眯眯坐回去。

在少年上前的那一瞬，豫川的呼吸一滞，随后变得又热又急。

不好，他感觉自己真的要患心疾了。

豫川：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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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