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为什么傻掉了？”赵吉檀停下来，陈露淇也跟着站住回身，他看着赵吉檀一脸震惊的表情，两手一边抻进大衣外侧的口袋，一边又‘噗’地一声笑了。“难道你以为我会不告诉你吗？”

“其实我还真的是知道很多娱乐圈的八卦——”陈露淇还眯起眼睛想了一会，接着才笑着摇了摇头，说，“幸亏你只是天和的宣传，不是营销号也不是狗仔。”

“你别告诉我这些啊……”赵吉檀一下子混乱起来，“你不签保密协议的吗？”

霎那间，陈露淇笑得更大声了，他笑着笑着就故意歪在赵吉檀肩膀上，等赵吉檀浑身一震如临大敌时，陈露淇就伸出两只手，一边抓住他免得让自己滑出去，一边无可抑制地又哈哈大笑。

“太好了……”陈露淇嘀咕道，“你也没怎么变啊，bb猪。”

“你起来。”赵吉檀顶他道。

“我还可以说更多的八卦……”陈露淇眨了眨眼睛，忽然看向赵吉檀，投敌道，“你还有哪些对家？我帮你发黑通稿，我偷偷养了好多水军。”

赵吉檀只能定定地望着他，久久无法说话……虽然已经当了好多年宣传，但赵吉檀还是尽量以‘正道’的宣传手段为主。只是就粉圈来看，陈露淇的工作室在造势方面——也绝对是圈内说一不二的龙头。比起一个真正要靠好作品吃饭的电影明星来说，陈露淇更像是流量明星，这点是无可争论的。

赵吉檀在道德方面几乎没有底线，但受囿于多年正统教育下的桎梏，其实还是属于老派的那一类观点。陈露淇的演戏天赋在圈内也是公认的，他甚至不需要花太长的时间去入戏揣摩角色心理，可表现出来的情绪之饱满之上镜，还是真正的老天爷赏饭吃……

如果用这样的天赋来当一个纯流量性的演员——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你别这样……”过了一会，赵吉檀有点闷闷不乐地道。但当什么演员都是陈露淇的自由，赵吉檀只觉得悲伤。

陈露淇下一秒就能抓到他情绪上的波动，立刻望着他笑道：“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赵吉檀直接伸手把他把从自己的肩膀上推走，等陈露淇平稳落地以后，就自己提了提帆包肩带自顾自地朝前走了。

“真别扭啊。”陈露淇只好在他后面故意喊道，“既然关心我，那就来问我啊！”

“你要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管你做什么？”赵吉檀头也不回地道。

“但你现在的气压有点像‘如果陈露淇再不赶紧接部难演的电影，我就会立刻爆他的头’——”陈露淇从他身后轻飘飘地道。

“什么叫难演的电影！”赵吉檀忍不住回头冲他道，“所有的好电影都——”

但这回不必等到自己说完，赵吉檀已经瞬间意识到自己这个论点其实基于一个很荒谬的前提上。那就是凡是想得到好东西，人就必须痛苦。想让人拍手称赞，自己必须粉身碎骨。这是正确的吗？

“我不想……”赵吉檀的眉头立刻皱起来，接着就撇开头，说，“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我拍完《面前之月》没多久就被林琐和天和联合封杀了。”陈露淇冲他道，“如果不拍那些——电视剧——我就没有工作啦！”

赵吉檀在‘我不关心’和‘为什么’中艰难地作了二选一，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也望向陈露淇，问他：“凭什么？他们当时究竟为什么要封杀你？”

“天和不止封杀我，还一刻不停地想买黑稿让我掉代言。”陈露淇说，“我都这样了，你还想在天和工作吗？”

他俩即刻间对视，赵吉檀望着陈露淇的眼睛，里面平静的简直像一滩死水。“……不会。”赵吉檀也轻声冲他说，“我没法无缘无故地因为你就抛掉工作。”

每说一个字赵吉檀的心就在滴血一次。他想这就是他一见到陈露淇就觉得新奇但恐惧的原因。陈露淇不开口之前，赵吉檀还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爱得无可自拔的美梦里，他一进来，靶子就能在一瞬间瞄准赵吉檀最痛苦最矛盾的那一点。

都爱得这么你死我活了，那为了陈露淇丢掉工作如何？

很滑稽得一点是赵吉檀甚至感觉自己可以为了陈露淇去死，但不能为此丢掉工作。

“我知道……”陈露淇抬手摸了摸赵吉檀的脸，但接着就道，“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太介意。我觉得这就是喜欢。你觉得呢？”

赵吉檀：“……”

“你图穷匕见是吧？”赵吉檀恼火地看着他，望了他两眼又想走。但这回却被陈露淇拉住，原地打了个圈，赵吉檀差点就摔倒，刚想质问陈露淇‘这是想干什么’，身旁一辆车忽然打着车灯闪了过去。

赵吉檀：“……”这让人**的世界！

赵吉檀平时真不是这么容易就恼火的人，陈露淇看着他脸黑就觉得好笑，忍了一会还是顺从本心，嘴里‘噗哧’了一声。

“但是我有男朋友了。”赵吉檀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道。

他真是完全被陈露淇牵着走，走着走着赵吉檀才想起黄允珃，当即有点无奈。不管他和黄允珃是不是即将分手，起码现在的黄允珃就是赵吉檀的现男友。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反倒是他现在这么半推半就地和陈露淇暧昧不清，才是罪大恶极。

“……你在说什么？”陈露淇一字一顿地问他。

刺痛赵吉檀的不止是陈露淇的眼睛，有些东西连他自己说起来也会觉得荒谬，但他还是得朝着陈露淇说：“和你分开之后，我就和别人谈恋爱了。”

因为太孤独？还是因为想有一段新的尝试？

赵吉檀实在不是一个可以承住真心的好匣子。他和陈露淇更不是只要其中一个乐意献上王子之吻，他俩从此就可以幸福美满的童话故事……

“赵吉檀……”能让陈露淇都感觉眼前恍惚的晴空霹雳实在没有几个，其中一多半都来自赵吉檀。那么多说出来就爆炸的东西，在赵吉檀的嘴里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不参杂一丝主观情绪，只是平静叙述。

“后悔了吗？”赵吉檀抿了抿嘴，接着就说，“那就回去吧。小心别再被狗仔拍到。”

“你和谁谈恋爱了？”陈露淇低声问他。赵吉檀扯了他一下甚至没有拉动，眉头立刻皱起来，对陈露淇道：“这有什么意义？你又不认识他。”

“我后悔了。”陈露淇说。

赵吉檀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一句‘后悔了就好，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就被陈露淇一把拉到了沿河一侧。“我们干脆直接从这跳下去吧。”陈露淇叹着气道，“就在这了结。”

赵吉檀蒙了一瞬，就‘嘶’了一声，和陈露淇在河岸拉扯起来。“你疯了啊？”赵吉檀一把把他从河畔扯到自己身后，朝他吼道，“你跳什么跳！不许跳！”

“……你疯了吗？”把陈露淇好不容易才拉到离水有一段距离的岸上后，赵吉檀才上下打量着他，手搭在他旁边却不敢直接放上去。多亏了陈露淇。今夜又是赵吉檀肾上腺素急剧爆发之夜……

陈露淇久违地露出了真正迷茫的表情，他真的是恍惚了一瞬，虽然想说点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如果说之前不管赵吉檀说什么，陈露淇都还能保持镇定的话，那赵吉檀和别人谈恋爱——此话一出，陈露淇只感觉自己的眼前瞬间一黑。

这种感觉就像听见路佳死讯的那天，陈露淇的世界好像都随之崩塌。不管他再怎么试图从理智上告诉自己说‘不是这样的……’都于事无补。

“你怎么能……”陈露淇定定地望着赵吉檀，眼泪在下一秒就成颗成颗地掉了下来，他还是有点语无伦次，赵吉檀不管和谁谈恋爱都是他的自由……但是，“你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呢？”

陈露淇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你自己走了，好，那也就算了——”陈露淇喃喃道，“但你和怎么能别人在一起呢……”

“你不喜欢我了吗？你不是说最喜欢我了吗……”

赵吉檀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他面前，不管之前再怎么已经下定决心，早就说服自己不要后悔，自己之所以答应黄允珃，就是为了永诀后患——如今他也在瞬间有了种无处容身的羞耻。就好像他真的背叛了陈露淇一样——

陈露淇掉了两滴眼泪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转过身，脸凑到另一边，但他脸上的眼泪太多，以至于单用手也抹不干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样就好像陈文庄一样，像个疯子。

陈露淇本来自信满满，现在他已经很有钱，也有了朋友、工作——几乎有了一切，但为什么一切还是糟透了。

为什么是赵吉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