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日，研究院门口。

秋风带着海水般的腥味、叶子落到毫无暖意的光斑上。

傅瑶只身一人，带着律师判定后商议的善后文件。名存实亡的家庭也许通知了也是一顿职责。

与其让心绪复杂，不如简单点，万一手术失败了，家里得到该有的赔偿金，自己也能在梦里轻松点。

虽然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梦醒的那一天。

“你好，我是预约了今天实验手术的傅瑶。”平稳的女声带着久违的透亮，和天光一样。

“这边登记一下证件，就可以直接进去了。”门口安保看着眼前的年轻女性，想到了于主任的叮嘱。

“给你做手术的于主任说了，让您先去三楼办公室签订了合同再去二楼门诊找他，有人在办公室等您的。”

傅瑶礼貌道谢后，进入了风景秀丽的研究院。

青白石砖装修的五层小楼，坐落于绿林环绕间，不太像传统医院，反而有点疗养院的风格。听陈医生之前说，这里是神经科著名的研究院之一，偶而也有全球各地寻医转院的特殊案例，像她也是其中之一。

比较少见且有研究价值的案例，如果愿意自愿参与实验性的手术，是有保障的！

虽说为了避免犯罪不会有奖励金额，但是万一出现概率内的术后问题，研究院能给到的术后补偿、尤其是自身养护类或放弃治疗后的赔偿。都是真真切切的。

为了确保是出于自身意愿签订的合同，双方签约时还会有国家机构的律师拍摄和公证！

就是如此，和研究院沟通后确定了不带监护人也可以保证的前提下，她才敢一个人前来。

三楼办公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能看到里面坐着西装革履的律师和医生白卦的医师，傅瑶微微深呼吸了一下，敲响了门。

咚、咚、咚、

推门而入，伴随着众人回首黑发清秀的年轻女生出现在面前。

“你好，傅瑶女士，我是之前跟你联系的吴主任，专门负责合同签订这一块儿”

引导入座的吴主任边说边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性。

“给您手术的是我们研究院的于主任，咱们这边签完以后就可以直接去门诊，我带您过去。”

如果不是和三甲医院的陈医生交接过病例，吴主任真的看不出眼前的年轻女性会有着如此特殊的病例情况，妄想症还是精神分裂都不足以概括她的情况，如此特殊的精神系病例啊，如果不是在反复检测后，相信陈医生也不敢确定它的真实性。

看着眼前的女孩像是少言寡语的那一类女生，礼貌回复后就安静的坐在办公桌对面，等待着律师的开口。

“你好，我是来公证的领航事务所的律师，同时也是国家公证处的律师，今天由我来见证你们的合同签订，我会把拍摄的视频一式两份，交给您，尽量在手术前确定好它的真实性！”

“谢谢，之前于主任邮箱给我的合同在律师那边确认过了，我这边没有异意。”

“但是关于术后赔偿那块儿，如果已经确定受损是无法恢复的话，我选择结束养护。”

看着眼前，因为自己的话语而面露震惊的两人，傅瑶低垂着头想了想，解释到：

“我已经独自生活很久了，之后不出意外的话之后也是独自生活，我不想因为我自己选择的事情而耽误别人的人生。”

“麻烦你们了，到时候可能需要帮我解释一下，但是我已经提前拍好了视频交给我的律师，我会让他尽量在你们出面前整理好。”

看着眼前女生的解释，见惯了各式各样合同签订方的吴主任微微语塞。顿了好一会儿后，试探性地问道：

“之前告知您我们测试的这个手术是有其他版本的！”

“研究院这边给您的建议还是可以先尝试其他版本的机率高的小型手术，虽然复原的可能性没有那么的高，但是同时损伤的几率也会比较小！”

像是怕刺激到眼前的实验者，吴主任又到：

“当然，虽然这个手术成功的几率是50%，但是能导致脑死亡的几率还是更小一些的。”

【成功】吴主任小心地挑选着用词，把失败50%换成了成功%，好像听到这话就能让眼前的实验者忘掉10%的脑死亡概率！

傅瑶没有多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去做多余的解释。

感同身受这四个字是最大的谎言。

没有患病的人是无法体会到那种痛苦、患病的人更是没有办法去向旁的人解释这种感受。并不是身体上的痛才是痛，有些来自灵魂层面的疲倦与情绪是更加无法用浅显的皮肉之痛概括的。

如果真的能解决掉这些莫名层面的情绪感知，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自杀自残，甚至自虐的人了！

合约签订后律师最先离场，吴主任等待眼前的女孩处理好文件视频的上传后，带着她往二楼门诊走去。

“于主任是我们研究院手术成功案例最多的医师，这次的研究方案也是由他的直系导师带领完成的，我们在理论和初步动物手术上已经获得了比较圆满的结果。”

吴主任看看女孩没有波动的脸色，想了想安慰道：

“您虽然是我们的第一项人体实验，概率书面上给到您是50%，但是这也是因为我们保守的估计。其实我们私下都觉得成功的概率是非常高的，毕竟这是一个无侵入式的手术嘛。”

说着就已经走到了门诊办公室门口。

“我就送到这里了，之后的术前都交由于主任这边跟进，有任何事情您可以直接跟他沟通，当然，你也可以随时联系我，预祝我们手术顺利！”

和眼前善谈的吴主任握手告别后，傅瑶没有迟疑，顺着打开的门进入了门诊内。

“你好，我找于医生，我是之前和他预约的傅瑶。”

办公室的人不多不少，一老一中一少。

年龄偏大的于医生的导师，同时也是这场研究的发起人程院长，他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这场手术了，但是出于责任心，他还是想来见一见这个勇敢加入的实验者。

中年医生站起身来，引导傅瑶落坐。

“你好，我就是于医生，这是我们研究课题的发起人也是我的老师，程院长，这一位是之后和您对接的我的助理刘医生！”

程院长微笑着点点头，刘医生端上来一杯茶水，递给傅瑶。

“你好，我是刘医生，之后术前术后的对接都由我来负责，您这边方便的话可以添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打给我，我帮您处理！”

“谢谢，我想问一下，是明天手术吗？”

到了这个时候傅瑶多少都有点忐忑，总怕时间太长，又怕时间太快。

于医生看了一眼程院长，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就按照之前几人的商议说道：

“我们的建议是明天上午先做检查，等结果出来后下午安排手术！这个手术不需要禁食，术前只需要保持心情的舒畅。”

“整个术中的时间是四到六个小时，我们是以引导脑电波的方式影响神经区的变动，强度是逐步加深的。手术是否成功，还是要看您本人的苏醒后情况。”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我们的整个手术的数据信息，但是这个不可以外露，所以您只能在这里查询看完。”

傅瑶听懂了，如果是不放心参与的实验者是可以看到整个手术流程和保密中的实验数据和操作的，但是不能外漏，只能现场查询资料观看。

所以，其实外行人看懂的可能性不大。

只是医院的责任心，让他们愿意冒着泄露的风险，只为让实验者安心。

看来，陈医生当初认可的研究院，确实是和她一样人品的机构。

傅瑶想完，更加放松了几分。

“不用了，我相信你们，之后就麻烦你们了。”

说完喝了茶水寒暄几句。傅瑶就随着刘医生前往了住院区，等待着明天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