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塔拉
我永远记得那个午后,卡罗尔阁下回眸时睫毛在阳光下筛落的细碎金影,军靴在地面碾出刺耳的摩擦声,而方才还笔挺的军姿突然溃不成军,膝盖重重磕在露宫浮纹大理石上。
"少将的礼仪课是跟异兽学的?"他屈指弹落袖口不存在的灰尘,宝石袖扣折射的光斑在我手背灼烧般发烫。我盯着他垂落的衣角,喉结滚动间尝到腺体应激分泌的苦涩,"请阁下...恕罪。"声带震颤的幅度牵动抑制环,金属扣剐蹭后颈皮肤引发细密刺痛。
第二次约会申请通过时,我正在战甲舱内更换过滤芯。全息屏蓝光在机油污渍的指尖跳跃,机甲智能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我徒手捏碎了合金扳手,机械润滑油混着血珠滴在军裤上。
守护者隐在暗处的嗤笑比异兽的嘶鸣更刺耳,他们早看透我藏在军功章下的卑劣渴望。
"违规接触雄虫罪,罚金七百六十万金卢。"法庭光脑将判决书投影在我溃烂的腺体上方,蓝光扫描过新结的血痂,"李塔拉少将,需要为您朗读《雄虫保护法典》第431条吗?"我盯着悬浮屏上卡罗尔被模糊处理的身影,突然被剧烈的反胃感攫住。那天他披着孔雀绒斗篷站在喷泉旁,袖口银线绣着的猫眼石图腾此刻正烙在我视网膜上。
囚星的寒风裹挟着电离焦味钻进项圈缝隙时,我终于学会像其他雌奴那样蜷缩指尖。4A级电击项圈的锁扣咬住第三块颈椎,每次呼吸都像吞咽碎玻璃。
"阁下赐的礼物要感恩戴德。"典狱长的靴尖碾过我痉挛的膝窝,金属地板倒映出我支离破碎的脸。
右眼虹膜因电击过度泛起浑浊的灰翳,曾经引以为傲的蝶族鳞翅只剩两团扭曲的增生组织在肩胛蠕动。
最后一次机甲自检的提示音像丧钟。
操作超合金面板台上干涸的紫黑血渍,那是三个月前被抑制剂反噬时咳出的。
"编号TX-0971,神经接驳率39%..."
警报红光中,异兽特有的腥臭黏液已渗入舱门缝隙。扯开早被腺体脓液浸透的制服,暴露出胸腔狰狞的鳞甲。
那些曾让卡罗尔惊叹的幽蓝鳞片,如今爬满菌丝浸染出的黑斑。
"自毁程序启动。"咬碎埋在智齿后的高浓度肾上腺素,剧痛逐渐变模糊,视野也清晰起来。
记忆的残影一闪而过:刚授衔的少将笨拙地捧着冻僵的贡尼尔冰玫瑰,那时候阁下如湖泊般的蓝眼睛里跃动着星星点点的光,此刻在连环爆炸的冲天火光中,我终于看清,那些光点原是守护者监视器冰冷的红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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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抚摸着露宫栏杆上凝结的霜花,指尖被寒意刺得发麻。李塔拉的军靴踏碎冰晶的脆响从身后传来,他捧着贡尼尔冰玫瑰的指节泛着青紫,作战服肩章上的少将银星蒙着一层水雾。
"阁下..."他的喉结在抑制环下艰难滚动,腺体应激溢出的苦香混着血腥气飘来。我故意将热可可倾倒在玫瑰上,看着晶莹的花瓣在雪地里蜷缩成灰烬,"低等星的亚雌都像你这么蠢?"他军裤膝盖处的布料突然发出纤维崩裂的轻响——这个总是笨手笨脚的军雌又在强行收束虫化了。
"阁下,要试穿今晚宴会的礼服吗?"侍从的声音惊醒了幻象。
我猛地起身,斗篷扫翻了香炉,未燃尽的安息香混着灰烬沾在绣着猫眼石图腾的袖口,和囚星电击项圈爆出的火花别无二致。
黑暗酒吧的霓虹灯管在他瞳孔里映出虹彩,李塔拉将琥珀色酒液推到我面前时,"这叫龙息酒。"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混在节奏分明的爵士乐鼓点里,指尖轻轻叩击杯壁,"阁下该尝尝被火焰亲吻喉咙的滋味。"
我学着他的样子仰头饮尽,烈酒却呛进气管。辛辣的灼痛中,他带着枪茧的手掌突然覆上我的后背,掌心的温度穿透丝绸衬衫,惊得尾勾在腰际不安地蜷缩。
细密的鳞片在酒精刺激下微微张开,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与他的低笑交织。
潮汐涨落的轰鸣中,他教我握紧光子鱼竿的手在发抖。
漂浮在海湾的透明平台上,他军装下隆起的武装甲硌着我的后背,"放松。"滚烫的呼吸喷在耳后,我这才发现他的蝶翼不知何时缠住了我的脚踝。
"尝尝这个。"他将烤得焦黄的深海鰩鱼递到我唇边,水生异兽的触须还在神经性抽搐,"比露宫的琼瑶冻枝够味吧?"
我咬下去的瞬间,鲜甜浓郁的汁水四溅。
他忽然用拇指抹过我的嘴角,虹膜在夜色中诡异地收缩成竖瞳:"阁下连用餐仪态都像在鉴赏艺术品。"海风掀起他敞开的军服前襟,我看见他心口处新添的灼痕——那是上周异兽突袭时,他为护住我而被酸液腐蚀的勋章。
当他第一次带我体验机甲神经接驳时,我的意识漂浮在漆黑的星海里。突然有滚烫的数据流贯穿神经丛,李塔拉破碎的嘶吼在公共频道炸开:"断开连接!快!"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战友临终前的记忆残片——被菌兽寄生的雌虫在自爆前,用骨刺挑飞了领主兽的头颅。
"阁下在害怕?"他摘掉神经接驳器,武装甲缝隙渗出的血珠滴在操作台上。我攥着他被汗浸透的领带,突然看清他虹膜里密密麻麻的伤痕,那是长期缺乏雄虫精神力抚慰的裂痕。
"为什么停止精神疏导?"我攥紧医疗报告冲进禁闭室,李塔安静静跪在监测光幕下,后颈溃烂的腺体渗出黄绿色脓液,顺着抑制环的金属扣滴落。
肩胛处被摘除鳞翅的伤口翻着粉白新肉,那是两片被硬生生折断的蝶翼,鳞甲下的肌肉因剧痛不停抽搐。
他跪在囚星审讯室的地板上,典狱长的电击棒正戳进他溃烂的腺体,曾让我痴迷的鳞翅只剩两团扭曲的肉瘤。"笑啊。"我对着通讯器轻声说,看着他条件反射般扬起嘴角,被电焦的牙龈暴露在空气中。
离子灯白得刺目,当李塔拉被电击项圈拖拽时,我嗅到自己尾勾散发出的信息素,甜蜜的罂粟花香混着血腥味在喉间翻涌。他视线低垂,只敢看我镶嵌宝石的礼服下摆,嘴角却扯出熟悉的弧度:"阁下现在......终于像真正的圣阁下了。"
刽子手启动电流的瞬间,李塔拉在强光中仰起头,被酸液腐蚀的声带发出砂纸般的嘶鸣。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我颤抖的尾尖上,那截总是优雅蜷曲的漂亮器官,此刻正因暴走的精神力渗出淡金色血珠。
最后的加密战报浮现在全息屏上,菌兽黏液腐蚀了半个驾驶舱的照片里,隐约能看到初遇时我丢在雪地里的冰玫瑰标本——他把那团焦黑的花尸嵌在操作台上。
当阵亡通知送达露宫时,我正在调制促进鳞翅再生的香氛。精油滴在试纸上晕开,那缕苦杏仁味突然变得尖锐刺鼻。
战场实时监控的镜头扫过他空荡荡的肩胛,武装甲缝隙爆开的污浊菌丝蔓延到的脚踝。
爆炸的火光吞没屏幕时,我腕间的健康环突然收紧:
【神经接驳残留率91%】
【记忆存储区异常活跃】
【建议立即进行情感剥离手术】
我砸碎了浴室整面镜墙,碎玻璃里成千上万个卡罗尔在微笑。当守护者冲进来时,我正攥着半块镜片往腺体里扎。
穹顶的星光突然扭曲成李塔拉的模样,他那双被菌丝侵蚀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我:
"阁下爱的究竟是李塔拉,还是打破禁忌的快感?"
我对着虚无举起盛满龙舌兰的杯盏,指缝间青柠汁混着盐粒滚落,放任心肺燃烧的幻痛在脊椎上凿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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