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才的终极命题

大年初五的时候,肖烟约了傅酒心和傅延初在咖啡厅见面。

肖烟早就到了,正看着远处的湖心喝茶,看到他们笑着说道:“来了。”

姐弟俩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了。

“这家的茶点味道很不错,你们看看想吃什么。”肖烟一边说着一边把菜单推给傅酒心。

傅酒心接过选了几道招牌菜就下单了。

“你找我们来是要说什么事吗?”傅酒心问。

肖烟带着笑意看着她说到:“我父亲不是独生子,他原本还有一位妹妹。不过我姑姑在很小的时候就走丢了,找很多年都没有一点消息,家里人商量了一番,就打算不找了。”

傅酒心拿杯子的手一僵:“就这样?”

“嗯。”

“......”傅酒心对已逝之人没什么意见,但是她对肖烟很有意见。

“跟你一起回国那天在机场见到了杨茹。”

傅酒心不知道怎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了,但还强调道:“杨茹她现在是我弟的女朋友了,而且他们两个人感情很好。”

肖烟笑了,“你在想什么,我对杨茹没那种想法。”

“哦。”傅酒心喝了杯茶压压惊。

肖烟给她把空茶杯倒满,继续说道:“我发现她长得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傅酒心无语望天:“好老的梗。”

“像我奶奶。”

“?”傅酒心目光一顿,“你看着我的拳头再说一遍。”

“我看过她跟我爷爷的老照片,我奶奶年轻的时候的模样跟她有八成相似,机场见到她有点莫名的亲近,你相信医生的第六感吗?”

肖烟话题转折太快,傅酒心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什么?”

“我让人查了杨茹的信息,包括她父母家人的。”肖烟将桌上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傅酒心猛灌一杯茶,才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文件,“这是?”

“亲子鉴定报告。”

“你不是应该找杨茹吗?怎么找上我们俩。”傅酒心问。

“创伤后应激障碍和阳光型抑郁症!”肖烟握了握手。

“谁?”傅延初不敢相信听到起身带倒了椅子,他握紧手机,突然觉得掌心发烫,仿佛握着的不是通讯工具,而是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傅酒心拉了傅延初让他重新坐好,他盯着桌上的半杯水,杯壁上的水珠正缓慢滑落,像一场微型海啸。傅酒心看向肖烟:“你查到多少了?”

“我只查到,她的奶奶是Y市出身有名的书香世家,她的爸爸是独子,我姑姑是被他们家收养的,长大后两人顺理成章走到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结婚生子,三世同堂很幸福,直到她上大一那年,父母车祸后奶奶也相继离世。她为什么会得创伤后应激障碍和阳光型抑郁症!我查不到。”肖烟语气有些挫败。

傅酒心对肖烟说:“上瓶酒吧。”肖烟对服务员招手示意。

傅酒心晃了晃酒杯,把杯中酒喝完说到:“我跟杨茹认识是在一次音乐节比赛上,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才15岁,都说古筝是千年雅韵,弦动古今?。古筝,作为中国最古老的弹拨乐器之一,承载着千年的文化记忆与艺术精髓。其音色清越悠扬,既能表现高山流水的壮阔,又能演绎江南烟雨的婉约,被誉为“东方钢琴”。可是,你要是听过杨茹弹琵琶,你就会知道琵琶才真的是丝路天籁,千年回响?!”

15岁的人儿就能把《十面埋伏》?楚汉相争的激烈战况,气势磅礴,展示了凌厉尽致,技巧与表现力无人能及。她身着?唐制齐胸襦裙?,朱红与泥金相间的衣袂垂落,宽大的琵琶袖随指法微微晃动,袖口绣着细密的缠枝纹,腰间束着蹀躞带,一枚象牙拨子悬在身侧。横抱的曲项琵琶映着烛光,弦上跃动的指尖如蝶戏花间,衣袍的流动与乐声的起伏浑然一体?。

杨茹不止会弹琵琶,她还会吹唢呐。唢呐作为乐器之王,有唢呐一响黄金万两,其声音一响往往关联生死大事——要么是丧葬(升天),要么是婚嫁(拜堂)。人们最熟悉的棺一抬,土一埋,亲朋好友哭起来;初闻不知唢呐意,再听已是棺中人。暗喻人生无常,提醒珍惜当下?。

我听过她吹过《百鸟朝凤》和《小开门》。不过知道她会吹唢呐的人很少,我也是偶然知道的,现在的这些反手弹琵琶在她面前都不够看的。那时候她被称为乐器界天才的终极命题?,乐器天才是?基因彩票、家庭熏陶、历史机遇?的复合体说的就是她。

后来我们又在同一所大学相遇,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宿命交响曲中的变徵之音:天才陨落。那天是她的生日,她父母来给她过生日,中途出了车祸,双双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后来监控录像显示,收音机里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雨,后座上放着刚买的蓝莓蛋糕,奶油在塑料袋里微微晃动。突然停下等红灯的瞬间被右侧驶来的货车拦腰撞上。挡风玻璃呈蛛网状碎裂,安全气囊爆开的闷响淹没在尖锐的金属变形声中。收音机还在播报天气,轻快得刺耳:"——今晚局部地区有暴雨,请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他们被送到医院抢救了12小时后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在重症监护室坚持了半秒。他们死亡证明上的时间只相差七分钟。厚厚的病历本,那些密密麻麻的抢救记录像一场漫长的告别仪式。她的肺部感染始终没有好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浑浊的湿啰音;他的多器官衰竭像倒塌的多米诺骨牌,肝肾指标一路飘红。这半年来,他们靠各种仪器维持着心跳,却默契地拒绝了最后的气管切开。最后那个雨夜,监护仪此起彼伏地响起警报。他的瞳孔先开始扩散,她却突然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护士俯身听见气若游丝的"等等我",转身就看见他心电监护上的波形正在消失。雨点敲打着窗户,杨茹在门外哭晕过去,奶奶当时说了一句:"仿佛看到了那年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共撑一把伞走过的青石板路"。奶奶要求丧葬仪式一切从简,我看到骨灰盒并排放在灵堂时,注意到两个瓷罐上的花纹能拼成一株并蒂莲。

一周后的一个晴天,杨茹发现奶奶在躺椅上睡着了。老花镜滑到鼻尖,膝盖上摊着翻到一半的《茶经》,泛黄的书页间还夹着半块桂花糕。杨茹轻手轻脚去取毛毯时,发现桌上歪倒着紫砂壶——茶渍淹没了书签一个角,书签上面是奶奶用毛笔写的簪花小楷:"晒书要趁早,晒人也是。"杨茹取毛毯回来的时候,奶奶已经走了。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所有死亡挤在同一个月份里完成交接。亲朋好友们红着眼眶对她说:真是个坚强的好孩子,你要撑住啊!灵堂的香灰落在她手背,烫出一个小红点。“谢谢您能来。”她微笑着对客人鞠躬,心里数着这是今天第50次重复。没有人发现她指甲掐进掌心的月牙形伤口,没人看见她半夜蹲在便利店冰柜前,对着三明治保质期发呆——原来活着的和死去的,都会过期。

你们知道吗?杨茹曾说过:凌晨的三点,冰箱的灯忽然亮起,像一座突然苏醒的墓碑,冷冷地注视着她。那是多么绝望才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处理好奶奶的后事,之后杨茹休息一周就回来,她回来后,我发现她状态很差,晚上睡不着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后来我陪她一起看过心理医生,看过医生之后她就没再吃安眠药了,除了学校安排的课程外,她做起了兼职,她兼职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她只有让身体疲惫才能睡着,所以这么多年她兼职一直没有断,她不会开车也没有驾照,也没有谈恋爱。不过,这次回来我发现她跟小初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状态变好了,睡眠质量也变好了。

“她自己知道吗?”肖烟克制不住的问。

“知道,这些年她也有去定期复查,我跟她的心理医生一直有联系,最近一次联系,医生说她的状态好了很多,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傅酒心仰头喝完杯中的酒。

“怎样才能治愈?”傅延初极尽忍耐的问。

“目前暂时还没有治愈的先例。”傅酒心无力回道。想了想还是说道:“小初,也许你可以。”

“我该怎么做?”傅延初急切的问道。

“你听说过《爱情药理学》吗?”肖烟接话,“爱情和陪伴就像人体的天然抗生素——

能自动识别生活里的"致病菌":孤独、焦虑、自我怀疑……然后分泌出多巴胺、内啡肽等"抗体",最神奇的是没有耐药性,药效随着时间反而增强。比如清晨睡眼惺忪时的第一个拥抱,下班回家门开瞬间的"你回来啦!"但是适用于你们之间的需要你自己摸索。”

“我知道了。”傅延初伸手捏眉心。

“我想征求你的意见,我给她亲子鉴定会不会给她造成困扰?我想带她回家一趟,爷爷奶奶90多岁高龄了都很想见她一面。”肖烟看着傅酒心问道。

“这个应该不会。”

“她有说什么回来吗?”

“年初八,她初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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