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小雨如同雾化器喷洒大地,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
陵园中漫山遍野的墓碑,在雨中更显庄严肃穆。
女人身穿黑色风衣,手持一把黑伞,在一块墓碑前久久伫立。
年轻的脸庞毫无生气,尽显沧桑。
一辆黑色宾利高调开进墓园,锃亮的皮鞋在台阶上发出响亮的踏踏声,那声音足以令往生的灵魂难以安寝。
“大侄女,伤心着呢?我跟你父亲好歹相识一场,也就我还特意来看他。节哀顺变啊!”中年男人油滑的腔调让人憎恶,就是这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做作姿态,也没坚持多久。
他接过为他撑伞的助理手中的合同书,轻飘飘扔在死者墓碑前摆放祭品的台子上,带着令人憎恶的轻声笑语说:“父债女偿。大侄女,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把账给我们清清?”
她父亲的这比糊涂账,在他死后是没人能弄得清楚了。他没有给女儿留下只言片语,到死都在说自己被人给耍了。
被骗也好,被耍也罢,对方现在来要债,而且丝毫不会让步。
“明天下午,你来公司找我。”
男人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嘴唇,贪婪的眼神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才肯离开。
…
第二天中午,她正准备吃饭,突然接到秘书打来的电话。
“韩薇自杀了。”
韩薇,某知名财经大学研究生在读,是安莱科技有限公司的实习生。
她父亲很欣赏韩薇,一心想把她培养成女儿的左膀右臂,早早签了合同,实习期就给的是正式合同的薪资待遇。
她还记得前天晚上,韩薇来找过她,当时她情绪不太好,什么话也不说,在她家待到很晚。
事实上,自从父亲出事后,韩薇就经常不来上班,好几次都没有请假。有时候即使在上班,神情也很恍惚。
公司不景气,很多有能力的员工都动了跳槽的心,更何况是一个实习生。
她理解她,就没有过问。
韩薇死后,网上大量爆出韩薇的私密照,还说她为了盗取濮盛金融有限公司的商业机密,勾搭公司高管的事情败露才自杀的。
事情最先从学校的贴吧开始发酵,惊动了老师和校方,韩薇被勒令退学。她退学的时间,正好是去找她的那天。
此时,她已经无暇顾及一个学生的死亡原因,她跟父亲的债主下午还要去公司谈判,关心律师来公司的路上会不会堵车,显然比实习生的死更重要。
谈判的过程很顺利,因为这家公司不用宣告破产,就能让每位债主拿到心满意足的偿还。但公司在偿还完全部债务,显然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下去,破产是早晚的事情。
公司的员工越来越少,她整日忙着想办法从银行借贷,让这家快死掉的公司运转起来。
韩薇死后一周,她收到一封来自韩薇的电子邮件,让她彻底放弃继续开公司的希望。
她用最快的速度卖掉公司和名下全部动产及不动产,离开了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
法国巴黎。
某位据说有着皇室血统的继承者,正在庄园里开酒会,来参加的大都是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士。
一位颇受欢迎的东方女人正在与法国财政部长的儿子相谈盛欢,两人从葡萄酒谈到庄园经济,从法国大革命谈到拿破仑东征。
只要是绅士们愿意炫耀的,她都耐心倾听并作出回应,令人对她的学识深深折服。如果这样一个人还是位年轻貌美的女性,便很难不为她的魅力倾倒。
…
一位侍从匆匆来到会场中央,在女人耳边轻声传达门外来客的话。她身边的绅士们耐心等待着,却等到一句“抱歉,我要离开一下”。
女人跟随侍从离开会场。
“安总,找到了。”助理尽可能压低声音。
安然看完医院出具的心脏移植手术单,抬眼看向夜空闪烁的繁星。
「她的心,还活着。」
…
安然乘坐的飞机在安西降落,她祭拜完父亲,心情大好,独自开车从安西回隆川,没想到在距离隆川地界不远的高速路上,抛锚了。
安然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她打电话给先她一步到隆川的助理汪小林。
“我车坏了,来接我。”安然靠在车门上,看着不远处山上咩咩叫的山羊,想到她年轻时来这里谈生意的时候,隆川还是个小渔村。
要不是隆川发展起来了,他又怎么会把老巢安在这里?一切都好像注定好的,所有的缘分全都聚在了这里。
“你好,需要帮忙吗?”
年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可是安然现在并不想理她。她的助理马上就到,她不需要这份人情。
安然还是回了头,一看是交警,那就没办法了。她都做好被开罚单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真的只是关心她的车子,估计是刚参加工作的学生,对交规还不熟悉。
交警说了一堆话,她也没听进去。这些年在社交场上摸爬滚打,安然早就学会怎么用最惹人喜欢的态度和语气说着不走心的话。有时候,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反正对方喜欢就行。
汪小林迟迟不来,安然等的有些不耐烦。在交警过于热情的邀请下,安然上了她的敞篷“跑车”,并发消息告诉助理,叫她不用来了。
一上车,安然就后悔了。这个时候天气还没完全暖和,她衣衫单薄也没头盔,冷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她的脸。
我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答应上车。
安然成功感冒了。
阿嚏!
…
安然洗了个热水澡,喝上感冒药,捂着被子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晨,安然从燥热中苏醒。她坐起来的时候脑袋不晕,而且一身轻松,说明感冒已经没有大碍。
手机屏幕亮起来,因为设置的静音没响,是汪小林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
“安总,警察刚才打电话来,说您昨天抛锚的车里有一具尸体。他们要找您询问,您看怎么办?”
安然觉得这次回国一定是没看黄历才接连出了这么多事,她让助理把警察的联系电话发过来,坐在床上想了一会,才打电话把人约到家里来。
通过警察的问询,安然得知死者名叫刘霞,是隆川“夜不寐”的明面老板。在看过照片后,安然认出了她,但她知道的要比警察多一点,这个女人名字隐去了一个“明”字。
真是冤家路窄!
她怎么会死在自己的车上?还穿着拍卖会上那件“和服”。
安然放下照片,朝警察先生微微一笑,“我不认识她。”
好不容易打发走烦人的警察,安然端着煮好的咖啡坐在阳台上。她这次回国想尽可能低调,没想到被卷进了杀人案中。
能杀死这个女人的人,安然很难不联想到她背后的金主。如果这是有人栽赃嫁祸,那么她的行踪和目的是不是已经暴露?如果这只是个巧合,那她跟濮盛的恩怨还真是命运的安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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