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盐味奶糖

七月中旬,《西沉》官博正式上线,主演阵容首次官宣,众角色定妆海报分批亮相。

第一批官宣的演员中,除了几位老戏骨外,最受关注的便是刚与星路娱乐解约的贺言声。

定妆海报里,贺言声身着暗纹玄衣,皮质的护腕和腰带上各坠着两副金属扣,隐隐发着黑亮细腻的光泽。

首发阵容里只有贺言声没看镜头,他微侧着身,碎发随意搭在颧骨,略微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鼻梁和嘴角画着伤,左手抱着一把未出鞘的长剑拢于怀里,右手背在身后,紧握一柄寒光凌冽的短刀,刀柄和食指上缠绕着象征新兴势力的暗红布料,像浸过陈血。

展维角色的矛盾性在这组妆造里展现得淋漓尽致,玄衣代表暗卫和九支的双重身份,伤口既是厮杀又是征战。

他不看镜头,因为他是地下不可见光的人,表面上持剑护卫楼氏王族,实际是一枚暗红的楔子,伺机蛰伏着给敌人致命一击。

当时妆造组刚把这身行头递上去,万念成直接敲定作为角色首发海报。网友们并不知道电影剧情,看不出这些暗喻,只能在评论区你来我往炸翻了天。

[我的天呐!!!哥哥这套也太帅了吧!!!!疯狂舔屏舔屏舔屏!!!!]

[我不行了,谁有氧气瓶,快给我吸氧!]

[声哥这次的新戏是电影欸,要转战大银幕了吗!!!真的好帅啊,裹这么多层腰都好细啊,我已经不敢想象电影上映的时候我会多么活泼开朗了。]

[听说这次导演是万影帝,声哥离开某某娱乐真是走对了,资源好多了。]

[这年头是什么水平都能拍电影了吗?他演技很好?万念成怎么也染上这种流量打底的风气了?]

[楼上你是哪家的水军这么牛,一句话得罪两个人?谁说流量就没有演技了?贺言声之前几部剧哪个不是大爆?还有万念成,这么多年作品都是保质保量的,就算是第一次当导演我相信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你们别忘了贺言声大学也是读的表演系,当过男团又不是留了案底,看不惯就走,别在这跟个跳蚤一样瞎蹦跶惹人嫌。]

[这次扮相我真的好期待啊,万导!多放点花絮!爱看!!]

……

官博底下热火朝天,片场里却死气沉沉,空调管的嗡震混杂在机器的运转声里,所有工作人员都屏息静望着场地中间那抹黑色的身影。

场中正在拍的戏,是展维和楼奚逛[迁街会]时,同暗部七支的首席白岄接头,白岄传上令,命展维刺杀王储,展维受命后准备离开却遭阻拦。

贺言声动作戏干净利落,从监视器看去,一招一式流畅有力,残影不清、速急难追,但万念成一直不满意,觉得他情绪不对。

”咔——“

第八次NG后,齐逍放下架起的胳膊,神色不耐烦得瞅了一眼对面的贺言声。

万念成脸色黑得不成样,他站起来扯掉耳机,扬声吼道:“贺言声,你到底有没有看剧本?!”

作为有诸多作品傍身的影帝,万念成不是喜欢手把手讲戏的风格,他一直认为角色和演员之间有磁场,这种磁场需要表演者自己去悟才会产生好的效果,演员表现的不对,他可以直接指出问题所在,但不会说为什么,也懒得交人怎么改。

如此独特的行事风格产生的后果就是:演员怎么都改不到点上,让他更生气。

万炮仗把自己点了,一步步走向场地中央,打算连带着把贺言声一起炸了。

“你演的是什么?!你是暗卫!暗卫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是护卫主子!!楼奚在你眼前消失了这么久,你眼里一点儿不急,这说得过去吗?”

贺言声耽误了不少进度,心里觉得愧疚。万念成一直说他情绪不对,他尝试着换了好几种演法,都没能达到他的要求。

“对不起导演,我再来一遍。”

万念成面色不虞:“你从第一个镜头开始情绪就差点意思,再来十遍也没用!你试镜的那股劲儿去哪儿了?给我拿出来!”

啪——

场地照灯毫无缘由灭了一盏,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议,热街闹市的大夜戏明度骤然弱了,街角暗处的景,切进监视器里变得看不清。

万念成正在气头上:“怎么回事?!”

一个浑身汗透了的场务跑过来,解释道:“导演,发电机有问题,主管这片儿空调和大灯的线路烧了,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

人群交头接耳的动静渐渐消了,现场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紧张得注视着万念成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什么要命的,点了炮仗引线。

当大家以为万念成马上要大发雷霆时,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沉默须臾后平静吩咐:“转场!先去东边外场把展维受伤的部分拍了。”

“齐逍今天先收工。”万念成刚撤一步又转身指着贺言声说,“你!好好琢磨琢磨!”

“是,导演。”

摄像和场记拆机器、收东西,闷声忙着自己的事情,不断有人从贺言声身边走过,却无人敢跟他搭上一句。

贺言声转身走回自己的休息椅,感觉不远处有人正拿着手机拍他,抬眼看去却并未有什么发现。

他坐下,双腿微张捧起剧本,将这场戏从头到尾顺了一遍,他在心里思索:万念成刚才的话,是要他在交谈时表现一些对楼奚的担忧吗?

确实,从剧本来看,楼奚算是展维人生里唯一的光,但作为敌方阵营的暗部首领,展维的情绪不会外漏得太明显才对……

余光里人影错晃,贺言声无暇顾及,直到一双白鞋迈入视野,他的视线才聚焦移动。

白鞋的主人说:“如果我藏起来,会不会好一点?”

“嗯?”

贺言声抬头,来人是沈寻知。

候场待机的演员休息椅都放在一块儿,现在齐逍提前收工,这一隅天地就只剩下贺言声和沈寻知两个人。

为了贴合角色,沈寻知的头发留长了,鬓角几簇碎发滑下来搭在颧骨处,有些挡眼,但依旧能看清眼底的笑意盈盈。

他穿着楼奚的戏服,白色丝质长袖礼衣配深色长裤,那裤子的裤腰极高,腰封似地勒出细瘦的腰身。逆光站着,身体轮廓从衣服里透出来,在一片朦胧中孱弱又勾人。

沈寻知拖着休息椅往贺言声那边靠了靠,从口袋里掏出东西递过来:“贺老师,吃糖吗?”

白色的包装纸静静地躺在对方的手心,贺言声看了一眼,是盐味奶糖。

他对甜食没什么兴趣:“不了。谢谢。”

沈寻知从善如流收回奶糖,视线悄悄扫过对方手里笔记密密麻麻的剧本,开始宽慰人:“导演只是脾气大,他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了解他。”

贺言声暗自腹诽:他对你不怎么珍惜,你对他倒挺在乎,那应该不存在强迫关系……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的贺言声,立刻驱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嘴里说的话变成了:“你觉得展维这里该外现情绪吗?”

沈寻知用舌头把奶糖推到一边,鼓着半拉腮帮子:“其实不用我觉得啊,这是你的展维,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他就是什么样的。”

话是这么说,可万念成似乎有他的想法。

贺言声陷入沉默,身边的人又把他拽出来:“你知道在我眼里,楼奚是什么样的吗?”

沈寻知不太擅长交流,他低头看着地面,把一颗石子在两脚之间推来推去。

“我觉得他很胆小。也很可惜。”

贺言声望向他,沈寻知似有所感,却没抬头看他一眼,接着道:“他从小就被王庭的人抢走,又被丢在别院里独自长大,没感受过一天双亲的疼爱。他心里是有希求的,想自由,想解脱,怕孤独,所以才会溜出来玩。”

“但他又很胆小,怕被发现,怕受处罚,所以他只求了你。”

沈寻知将石子踢到一边的草丛,侧首看向听书人:“他只相信你。”

蝉鸣打破黑夜的沉寂,自第一句话起,贺言声就注视着沈寻知,是以沈寻知望过来,正好撞进了他的眼里。

猝不及防的对视又引起了灵魂的颤动,贺言声觉得心脏被人狠捏了一把,在反上来的酸胀感中,仿佛听见楼奚对他说:“展维,我只相信你。”

片场的人影零零散散,大件的设备都装了车,原本今夜的通告就是要拍完这两场,东边外场那儿早就提前布好了景,只等设备和人过去。

场记高喊一声,示意大家上车,沈寻知应了一句,撑着座椅的支架借力起身:“走吧,贺老师。”

-

“《西沉》第二十七场一镜一次,action!”

和展维走散后,楼奚一直在寻他。

覆城的夜色给找人添了难度,同时也隐匿了危险靠近的脚步。

楼奚穿街寻巷没能看见熟悉的身影,天气炎热,握在手里糖人开始融化,他顾不得满身潮意,加快脚步跑上跨河的石桥。

坊众这会儿都赶去护城河畔放灯祈福,东郊这片人影疏落,石桥正中是这附近最高的地方,去那寻人能快些,被寻的人看见他也更容易。

楼奚跑至桥身小半,视野正好越过桥身的最高点看到对面桥下的风景。原本的喜悦戛然而止,陡然顿住的步子余力一震,震落了糖人底部坠着的一滴糖汁。

桥下站着的人高大壮硕,黑巾覆盖了半副面容,只余一双漆黑冷漠的眼直勾勾盯着自己。

楼奚后撤一步。转身逃跑的瞬间,黑巾壮汉脚蹬桥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他,速度快到根本闪避不及。

利刃脱鞘的摩擦声在身后响起,刀风呼啸而至已逼近后颈。

危急关头楼奚只觉腰上一紧,一股蛮力顺势将他扑倒,手中半化的糖人落在桥面,摔得粉碎。

天旋地转中金属没入皮肉的声音刺破空气,新鲜的血腥味弥散开来,熟悉又心惊的味道涌入鼻腔。

威亚组的配合时机没掌握好,贺言声刚起跳的身子被绳索一拽,猛地失去平衡撞上身边的桥柱。

沈寻知被贺言声用力压进怀里起不得身,熟悉的气息将他包裹,猛烈的撞击中感觉自己的后脑被什么东西垫了一下,并没觉得疼。

他微微抬头,落入眼底的是贺言声白皙的侧颈,与心跳同频的脉搏顶起皮下血管,灯光自头顶而下越过颌骨,投落的阴影在那儿画下一道优美的弧。

他闻到了,贺言声的信息素……

“咔——再来一条。”

终于开始拍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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