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繁到校门口时,三人早早地上了车。

“李狄怎么没来,请假了?”他打开车门,问。

“没,来了。”韩队把头抵在方向盘上,他班主任说等放学再让我们找他,别耽误他学习。”语音刚落韩队的手机响起,局里有紧急事需要他回去处理。

“你们先在这里等他,不,齐远跟我走。”韩队匆忙交代,“记住,只是例行询问,别打草惊蛇。”

“是。”

林繁靠在梧桐树干上，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碾着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校门口。

九月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如同一场恋爱，忽冷忽热。

"韩队回去多久了？"陆默言第三次看表，时针已经指向七点半，微风卷着几片黄叶在他脚边打转。

"一小时三十六分。"林繁头也不回地回答。

"你怎么记这么清楚？"陆默言挑眉。

林繁终于转过头，露出一个浅笑，指了指太阳穴："职业病。法医对时间很敏感，尤其是尸体冷却的黄金时间。"

"那么长时间还没出来，会不会躲在学校了？"

"他会来的。"林繁语气笃定，"即使是他干的，他也不敢不出来。案发现场整理得几乎很干净，说明凶手不想被发现，这不是警察的基本常识吗，陆警官？”

陆默言嘴角抽了抽∶"……"

我就不该说话。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男孩穿着整洁的校服，站在路灯下四处张望，像在等人。

"是他，李狄。"陆默言压低声音。

林繁直起身子，大步走过去："你好李同学。"他亮出证件，"能和我们谈几句吗？"

男孩停下脚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林繁手中的证件上。"可以，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林繁眯起眼睛。

李狄站姿笔直，双手自然下垂，没有一丝紧张的表现。这种异常的镇定反而引起了他的警觉。

"潘伊出事了，你知道吗？"陆默言开门见山。

李狄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潘伊？她怎么了？"语气中的疑惑恰到好处，"她又霸凌别人了吧？我这段时间因为这件事一直在和她冷战。”

林繁注意到他的左手一直在摩挲着食指侧面，一个细微的紧张表现。

"你不知道？"陆默言反问，"现在全校都传遍了。"

"我最近在准备物理竞赛，没关注其他事。"李狄顿了顿，"所以她到底怎么了？是把人霸凌受伤了，还是又把人害死了？"

"她死了，”林繁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清晰,"今天早上在废弃教学楼发现，颈动脉被割破，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六点左右。”

李狄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瞳孔微微扩大，嘴唇抿紧，但很快又恢复冷静："这……太可怕了。"声音里带着适当的震惊和悲伤，"我不该和她冷战，我应该保护好她的……"

林繁向前一步，缩短两人距离："听说你妹妹李薇曾被潘伊欺负过？"

这个问题像把利剑，精准刺入李狄最脆弱的部分。林繁清楚地看见他的双手瞬间握紧，指节泛白。

"有过些小摩擦。"李狄声音僵硬，"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摩擦？"陆默言的语调带着疑问，"根据调查，潘伊组织同学对你妹妹进行了长期霸凌。"

李狄呼吸变得急促："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妹妹……已经转学了。”

"不是转学。"陆默言声音锋利，"是自杀。两周前，她从宿舍楼顶跳下，当场死亡，对吗？"

李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你们……调查我？"声音开始颤抖。

"当然。"陆默言紧盯着他，"尤其是死者和你妹妹的死有关。"

"我说了没有杀潘伊！"李狄突然提高音量，引得几个路过的学生侧目。他迅速压低声音∶"我只是警告过她离我妹妹远点。"

"什么样的警告？"陆默言追问。

李狄深吸一口气："我说如果她再敢碰我妹妹，我会让她后悔。"声音低沉危险，"但我没杀她。”

"昨天下午七点，你在哪？"

"图书馆。物理竞赛小组可以证明。”

“我可以走了吗？”李狄调整书包肩带，“我需要回去刷题。”

林繁没立即回答，而是停细观察李获每个细微表情。这个男孩的冷静超乎寻常，

“最后一个问题,“林繁语气突然柔和,”当时你妹妹……当时有留下什么话吗？"

李狄眼睛瞬间充血，嘴唇颤抖，指甲陷进掌心:“她留了封信说受不了了……说那些人……潘伊和她叫来的混混……"他说不下去了，泪水在眼眶打转。

林繁静静等待。

“他们对你妹妹做了什么?”他轻声问。

李狄猛地抬头，泪水被愤怒蒸发："他们□□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潘伊叫三个校外混混把薇薇骗到废弃教学楼□□她！还拍视频威胁她！”

“有证据吗?”陆默言突然问。

李狄冷笑一声，笑容令人毛骨悚然∶"证据？我接到电话时她在哭，我到那里时看见她缩在角落，下身都是血……“声音越来越小。"衣服都被撕烂了……但有什么用？潘伊父亲是教育局的,还污蔑我妹妹整天花枝招展的勾引人,说她是自找的！”

“我就是想不通，凭什么这世间那么不公平，”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妹妹明明那么开朗，热情，善解人意，怎么就被人逼到这种地步！”

“我妹妹之前学习那么好，为什么偏偏是我妹妹被霸凌，老师也不管，我眼睁睁的看见我妹妹被盖上白布，离我而去。”

林繁感到一阵愤怒在胸口燃烧。作为法医，他见过太多被权力掩盖的罪恶

“所以你就杀了潘伊?”陆默言问。

"我说了我没有。"李狄一字一顿，"不过我希望凶手能受到表彰。”他调整书包:"没其他事的话，我要走了。”

“我们会再联系你。”林繁说,“天不早了,回家休息吧。”

李狄点点头转身离去,背影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孤独又决绝。

“你怎么看?”等李狄走远,陆默言问。

林繁目光追随着那个背影："他在说谎，但不是全部。至少他妹妹的事是真的。”

“所以真有动机。”

“不止是动机。”林繁语气凝重,"他完全有能力策划谋杀。你注意到他说到教学楼时的语气吗？那是他妹妹被□□的地方，也是潘伊被杀的地方。”

两人语着林荫道往警局方向走。

夜风渐凉，林繁将衣领往上拉拉。

"你觉得他一个人干的?"陆默言踢开脚边一颗石子。

林繁摇头：“不确定。但切口很专业，一刀致命割破颈动脉。”

“我记得李狄是理科生,生物课应该学过解剖……”

"不止。"林繁停下脚步，"我在他书包侧袋看到了医学院的参观证。他最近应该是去过医学院实验室。”

陆默言轻笑一声:“越来越有意思了。”

"而且。"林繁继续走着。"当时在场的民警说潘伊的手机不见了，如果是临时起意的凶手,不会想到拿走手机。”

“你是说,手机里可能会有证据?”

“很可能，李狄提到他妹妹被拍视频……如果潘伊手机里有那段视频。“

两人同时沉默。街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明天去查查李狄的不在场证明。"陆默言掏出烟盒，想到了之前在车上发生的事，又烦躁的塞回去，"虽然我觉得八成是假的。”

林繁突然笑了:“要打赌吗？陆警官。”

“嗯?”

“我赌他的不在场证明是真的。”林繁眼里闪着狡點的光,“但他的证明本身就有问题。”

陆默言挑眉:“可以赌啊，赌一周的伙食，如何呢？”

“成交。”

……

转过街角,林繁突然停下:“等等,我们漏了点什么。”

“什么?”

"李狄说潘伊父亲是教育局的，如果真如他所说,潘伊父亲的势力能压下他妹妹的事，那他女儿的事情应该也是会压下来的。”

陆默言抬眼看着他:“所以他在说谎?”

“不完全是。"林繁摇头,”可能只是夸大了。但重点不在这——如果潘伊父亲真有那么大权力,为什么这次没压住女儿被杀的消息?即使她女儿在学校里被害，如果消息封锁的快也不会闹得风生水起。”

“因为……这次压不住了?还是学生们传的消息太快了？”

“或者，”林繁意味深长地看着陆默言,“有人不想让他压住这件事，反而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陆默言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你是说……凶手故意……”

“只是猜测。”林繁耸肩,”但李狄显然对潘伊恨之入骨。如果他策划这一切,不会只满足于杀人,还要让潘伊身败名裂。”

陆默言伸出大拇指:“林法医，你是这个。”

林繁轻笑一声:“不至于，本职工作罢了。”

抵制校园霸凌，拒绝人身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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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