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通话,文心一刻都不敢耽误,下床拿了件毛衣穿上,跟温语说:“我爸妈今天回来了,忘了给他们约保洁。”
“刚刚吓死我了,现在要过年,好多人需要打扫,我都怕约满了,而且还是那么临要的,直接给我吓清醒了,幸好还能约到,不然我不止要给我妈骂惨,还要去干多一天苦力,我肯定要死掉了!”
“下午我把东西载回去,”她边说着边走进浴室,挤了牙膏,漱口,刷着牙走出来继续说:“你要是累的话,继续睡会,我去做早饭,做好了叫你。”
温语肯定比她还累,今天就不想叫她去帮忙了。
可是温语没有继续睡,也起床,走到她身边说:“那我陪你。”
“你不累吗?”文心一说话,嘴边的泡沫都要滴下来了。
温语帮她擦掉:“还好。”
然后跟她一起去浴室刷牙。
“也好,一起去,你不去的话,我感觉我妈晚上也会叫你去吃饭。”
温语笑笑,先洗了个脸,再刷牙。
文心先洗漱好,去做饭,看着时间也快中午了,就直接做了午饭。
温语趁文心做饭的时候,把要带走的东西找了个小箱子装上,又去书房练了会琴,直到文心来叫她去吃饭。
到餐厅时,餐桌上已经放着白灼蒜蓉菜心、油焖大虾,等最后一道菜——板栗鸡汤端上来,她们便开动。
刚吃没多久,温语的手机就收到一条微信,她撇了一眼,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就待会再回。可是她打开一看,便放下筷子打字。
是温展宁。他告诉温语,今天下午的飞机回深城,应该明天早上才到。
温语回复:【爸,您的航班信息发给我,到时候我去接您】
温展宁回:【不用,让助理来接,后天晚回来家里吃饭?】
温语:【过年回去】
温展宁没再回复,她放下手机,又重新拿起筷子。
温语平时吃饭很少玩手机,所以文心以为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便没有打扰她,默默给她剥虾,放进她嘴里,她也很自然地吃下。
等到她放下手机,才意识到文心自己都没怎么吃,全在喂她。
她心里被这样细致的关怀填充得有些酸胀,咬了咬牙齿,跟文心解释说:“我爸的消息,说明天回来了,让我明晚回家吃饭。”
“好啊,那你回去,叔叔一定很想你了。”文心亮着眼睛说,她其实也希望温语可以得到一些来自家庭的关怀。
“是吗?”
“哈?什么啊,那肯定啊,不然他为什么一回来就让你回家啊,那不就是想见你。”
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想你”这种亲密的词用在自己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上,温语觉得挺奇妙的,但也愿意接受这个理由。
她想了想,又给温展宁发消息,说她后天晚上回去。
“对了,那爷爷呢?”
“没有,我爸自己回,爷爷还不能坐太久飞机。”
“那爷爷一个人在外国过年,也很孤单吧。”
“或许吧,但我爷爷,”温语顿了顿,“可能更在乎他的声望、地位,对感情,没那么重视。”
“以前过年,他经常在忙工作,有时连我爸都被他叫去公司,我爸其实想陪我们过年的,只是他一直都顺从爷爷,不敢反抗,所以小时候过年,经常都是我和我妈一起过的。”
“我妈就会带我回外公家,后来外公外婆不在了,我也长大了,我妈就跟她的几个姐妹一起出去旅游,所以我高中以后的过年,都是自己在家里,奶奶又没法起来,所以相当于是一个人过的。”
“今年我爸特地回来,我想应该会希望我回家陪他们一起过年。”
文心抽了张纸巾擦手,用手臂夹着温语,靠在她身上轻软地说:“我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年了。”
温语伸手顺她的背:“好。”
“吃饭吧,”文心放开她,“这样你就回你家,我回我家,完美。”
温语不同意:“哪里完美?”要分开好几天。
“那我本来也不知道你回不回家,如果你不回家,那跟我回家,我又怕你不自在,等会有好多亲戚什么来,是吧?”
“而且,又不是去外地,我们还是可以见面的啊,你家到我家,最多两小时。”文心说。
好像也有点道理,温语被说服了,她说:“我可能也不会在家里住太多天,往年爷爷在,我爸妈不怎么在家,所以除夕夜吃完年夜饭我就回自己家里。”
“但是今年,不知道什么安排,到时候再看。”
“好。”
午饭后,文心带温语回市区的家,帮忙把家里又装扮了一遍,她边干活边绝望地想到,她和温语的家也要这样弄一遍,第三遍了,温语的家还更大,想着想着,自然而然地哀叹了一声,还被季楚芸“教训”,大过年的,叹气要倒霉的。
但是边喝着茶,边欣赏着满屋子张挂的年味,她又有了动力,跟温语说,明天我们也开始把家里装扮起来吧。温语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她要不要歇一天,离过年还有三天,连续干了两天,温大小姐哪受得了。
为了不把温大小姐累倒,老板娘决定给她俩明天放个假,在家里躺一天。
晚上,果不其然被季楚芸留下吃饭。
四人自满桌佳肴围城一圈坐下。
文远昭端着碗,咽下一口饭,问温语:“小语,过年也是回家里过吧?”
“是的,叔叔。”温语回答。
“小语,在家里跟爸爸妈妈过啊?”季楚芸接着话题问。
“是的,阿姨,我爷爷今年在国外。”
“一个人在国外啊?”季楚芸有点惊讶。
“是的,他......”温语有些犹豫,她的家庭和文心的家庭完全是两种氛围,她不知道文心的父母是否会介意。
文心见状,替她解围:“哎呀,妈,吃饭呢,你怎么查户口啊,没礼貌啊!”
“这怎么会没礼貌啊,小语又不是外人,是吧,小语?”季楚芸看着温语,满脸笑意地问。
温语嘴角上扬:“不会,阿姨,我爷爷身体不太好,年前的时候出国治疗,不过已经没事了,在休养中,所以暂时不适合回国。”
“是这样啊,”季楚芸有些遗憾,“一家人嘛,还是希望可以团团圆圆的。”
文远昭点头:“是啊,小语,过年有时间就来家里玩。”
温语弯了弯嘴角,低着头绽开了笑意。被文心的父母当成一家人,这种认可,给了刚刚的疑问一个坚定的答案。
“是呀,我们初六要去寺庙礼佛,如果你有时间,就跟我们一起去。”季楚芸拿着筷子的手压着桌沿,期待地看着温语。
“对哦,要去还愿,我妈每年都去帮我求姻缘,终于把你求来了,所以你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还愿。”文心在一旁怂恿道。
温语微微动嘴,准备答应,就听见季楚芸皱着眉头,温声说文心:“你不要乱说话哦,佛祖很灵的,口无遮拦说这些大不敬的话,等会把姻缘收回去。”
文心小声跟温语说:“把你收回去。”
温语冲她皱了下眉,不作声。
文心不迷信,但也会跟着季楚芸到处虔诚,只是为了让她高兴。温语也不迷信,但是也愿意陪文心妈妈一起去还愿,也是为了让长辈高兴。
于是她答应道:“好的,阿姨。”
文心低下头继续吃饭,脑海却总是浮现刚刚温语犹豫的语气,似乎不太愿意提起家里的事情,她可以理解,但是偶尔也会想要了解温语更多,关于她的家庭,她的成长环境,她的过去,从她自己口中知道,而不是从别人那里听说。
她轻轻叹了口气,扒拉了几颗米饭吃进嘴里。
吃完回去的路上,文心望着窗外发呆,冬天的寒风吹打在玻璃窗上,道路两边是光秃秃的枝桠,在路灯下形单影只地伫立,连风都撼动不了的顽固,似乎是他们永恒的宿命,让人看了不免有些落寞。
她又莫名地想起温语明晚要回父母家吃饭,而她似乎并不能像她把温语带回家那样,也被大大方方地带回去。
她之前并没有太深入去思考温语的家庭会不会认可她跟自己在一起这个问题,可能是逃避,也可能是温语本身很少接触家庭关系,让她在她们日益升华的爱情进程里,自欺欺人地选择性忽视。
但是今晚似乎走到了这个问题的边缘,让她看见了,不得不面对。而且还是在她们刚从自己父母家里出来,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又小小地失落了一下。
但她还是决定不问温语,她相信温语是愿意带她去回家的,只是可能现在还不是很好的时机。于是她把自己刚萌芽的不安,丢在回家的路上,让经过的风把心事吹散,让黑色的夜把烦恼吞噬。
下了车,她又是快快乐乐的小心心,挽着温语的手,坐电梯上楼。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