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攀不起?

第二天一早,沈清安早早醒来。

他几乎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陆承晔最后那句“我们还没离婚呢”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带来一阵阵战栗。

是的,法律上,他们还是夫妻。

五年前他离开得决绝,但那份签好字、被他留在床头柜上的离婚协议书,显然没有被陆承晔递交上去。这成了陆承晔如今拿捏他的最大把柄。

一个已婚Omega,带着一个法律上父亲不明的孩子……如果陆承晔以此做文章,通过合法途径争夺抚养权,他几乎没有任何胜算。Alpha在抚养权争议中本就占据天然优势,更何况是陆承晔这样权势滔天、能够组建顶级律师团队的S级Alpha。

他必须走,必须在陆承晔采取更激烈的手段之前,带着小星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宁姐,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沈清安一边给睡眼惺忪的小星星穿衣服,一边问正在检查行李的宁夏。

“都好了,机票是中午十二点的,我们十点出发去机场时间绰绰有余。”宁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但眉宇间的忧虑挥之不去,“清安,昨晚……陆承晔他……”

“没事。”沈清安打断她,“到了纽约,我们先安顿下来,那边的画廊对我发出的驻场设计师邀请,我打算接受。”

“爸爸,我们要去坐大飞机吗?”小星星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问,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

“对呀,小星星开不开心?”沈清安亲了亲儿子软乎乎的脸颊,压下心中的不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开心!”小孩子总是容易被新事物吸引,立刻兴奋起来。

上午十点整,沈清安一行人准时抵达戴高乐机场。

办理登机手续的柜台前队伍不长,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沈清安暗暗松了口气,或许昨晚陆承晔只是虚张声势,在巴黎,他毕竟不能真的为所欲为……

轮到他们时,沈清安递上了自己和儿子的护照。

地勤人员熟练地操作着电脑,然而,几分钟后,她抬起头,脸上带着程式化的歉意:“很抱歉,沈先生,系统显示您和您孩子的机票已被航司方面因‘特殊安全审核’原因临时锁定,暂时无法办理值机。”

“安全审核?”沈清安一怔,心头猛地一沉,“什么意思?我们只是普通乘客。”

“具体原因我们也不清楚,这是航司高层的指令。”地勤人员爱莫能助地摇摇头,“通常需要乘客自行联系航司客服或相关方面解决。”

宁夏立刻上前试图沟通,但得到的回复依旧含糊。

沈清安站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他知道了。

是陆承晔。

他不需要违法限制他出境,只需利用其影响力,向航空公司施加压力,以一个模糊的“安全审核”理由,就能合法地拖延他的行程。

“爸爸,我们不能坐大飞机了吗?”小星星仰着头,不解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爸爸。

沈清安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他努力维持着镇定,对儿子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有点小问题,爸爸需要处理一下,我们稍等一下好吗?”

他立刻拿出手机,尝试联系航司客服,同时查询其他航空公司的航班。然而,客服线路繁忙,短时间内无法接通。而其他航司的航班,要么时间不合适,要么价格高昂且需要转机。而且,他无法确定陆承晔的手是否会伸向其他航空公司。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沈清安看着那串数字,几乎能猜到电话那头是谁。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电话那头传来陆承晔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机场环境嘈杂,不适合孩子久待。我在2号航站楼的VIP休息室,这里有专业的儿童游乐区。我们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关于孩子,还有我们之间的问题。”

他甚至没有问沈清安是否在机场,也没有提机票被锁的事情,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彻底激怒了沈清安。

“陆承晔!”沈清安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陆承晔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传来,“我只是想和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儿子,好好谈一谈。”

“妻子”两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读音,狠狠扎在沈清安的神经上。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沈清安语气激动,“你这样做是违法的!”

“违法?”陆承晔的语气依旧平淡,“我一没绑,二没威胁,三没限制你自由,哪里违法?或者,你想现在就叫警察来,我们可以当着警察的面,聊聊这五年来,你擅自带走孩子,剥夺我探视权的事情?”

沈清安呼吸一窒,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陆承晔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软肋。

“休息室见。”陆承晔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沈清安站在原地,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冰冷。

“爸爸……”小星星似乎感受到了爸爸情绪的不对劲,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担忧。

沈清安低头看着儿子纯净的眼睛,笑笑。

他不能倒下,为了小星星。

他蹲下身,平视着儿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小星星,我们暂时不去坐大飞机了,爸爸带你去见一个人,好吗?”

“是昨天那个凶凶的帅叔叔吗?”小星星歪着头问。

沈清安喉咙发紧,点了点头:“……对。”

“他为什么不让爸爸和小星星坐大飞机?”孩子的问题总是直指核心。

沈清安无法回答,只能摸了摸儿子的头:“……有些事情,爸爸以后再告诉你。等下见到他,小星星不要怕,爸爸在。”

……

2号航站楼的VIP休息室,奢华又安静。

陆承晔独自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姿态看似放松。周叙站在不远处。休息室的一角,确实有一个布置温馨的小型儿童游乐区。

门被推开,沈清安牵着沈知屿走了进来,宁夏跟在他们身后,一脸戒备。

陆承晔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沈清安身上。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米色针织衫和牛仔裤,比起昨晚宴会上的光芒四射,更添了几分柔软的居家气息,但那双看向他的眼睛,却充满了敌意和戒备。

然后,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那个紧紧挨着沈清安的小小身影上。

沈知屿今天穿了一套印着小恐龙的卫衣和裤子,看起来很可爱。他似乎有些害怕,小手紧紧抓着爸爸的手指,一双和陆承晔极其相似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好奇和怯意,偷偷打量着沙发上的男人。

这一次,在充足的光线下,陆承晔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孩子的容貌。那眉毛、那鼻梁、那嘴唇的弧度……简直就是他的缩小版。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血脉相连的悸动和初为人父的陌生情感,在他的心防上,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坐。”陆承晔收回目光,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听不出喜怒。他甚至还示意了一下游乐区,“孩子可以去那边玩,有专人看护。”

沈清安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陆承晔,直接说吧,你要怎样才肯停止这些小动作,让我们离开?”

陆承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转向沈知屿,声音刻意放缓和了一些:“你叫小星星,是吗?”

小星星往沈清安身后缩了缩,没有回答。

沈清安将儿子往身后护了护:“陆承晔,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吓唬孩子!”

“吓唬?”陆承晔挑眉,目光重新回到沈清安脸上,带着一丝讥诮,“我是他父亲,和他说话,就是吓唬他?”

“你不配!”沈清安脱口而出,眼底是压抑了五年的痛苦和怨恨,“在你当年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教子须是以身率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配做父亲吗?”

提起当年,陆承晔周身的气息冷了几分:“当年是误会!我……”

“误会?”沈清安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带着颤音,“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就能抹杀一切吗?陆承晔,我不是你养的金丝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五年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你拿捏的沈清安了!”

他挺直了脊背,尽管在陆承晔强大的气场下,他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但那眼神里的倔强,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哦?”陆承晔微微后靠,审视着沈清安,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一般,“不是任我拿捏?那现在,为什么站在这里,连一张机票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听到这句话,沈清安的脸色白了白,但随即,一抹带着冷嘲的笑意浮现在他唇角。

“是啊,陆总人脉宽广,动动手指就能让航司‘特殊关照’。我这种小人物,怎么能跟您斗呢?”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但是陆承晔,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吗?”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五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以前的我,或许会怕你,会因为你的一点施舍而感恩戴德,会因为你的冷漠而伤心欲绝。但现在……”

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陆承晔深邃的眼眸,里面燃烧着一种名为“尊严”的火焰。

“现在的沈清安,你——高攀不起。”

“高攀不起?”陆承晔重复着这四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哎哟哈哈哈,沈清安,谁给你的底气,让你敢对我说出这四个字?是你那微不足道的事业?还是你觉得,带着我的儿子,就有了跟我谈判的筹码?”

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沈清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告诉你,你的底气,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你的‘星辰系列’,只要我一句话,它就永远别想出现在任何一家高端珠宝店的柜台!”

“你在欧洲设计界的名声,我可以轻易捧起十个、上百个设计师,将你彻底淹没!”

“至于孩子……”他看了一眼被沈清安死死护在身后、吓得不敢出声的沈知屿,“他是我的儿子,陆家的血脉,就必须认祖归宗!法律会支持一个能提供更优渥成长环境的父亲!”

“而你,沈清安,”他伸出手,似乎想去碰触沈清安的脸,却被沈清安厌恶地偏头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愈发阴鸷,“作为我的合法配偶,孩子的另一位监护人,你没有权利单方面决定孩子的去留!我可以通过法律途径,重新裁定抚养权和探视权!”

“合法配偶?”沈清安抬起眼,“陆承晔,一段靠欺骗和控制维持的婚姻,能长久吗?那份离婚协议书,我五年前就签好了!”

“我没签,它就不作数。”陆承晔的语气带着霸道,“在法律上,我们依然是夫妻。而作为丈夫和父亲,我有权要求家庭团聚,有权通过合法方式维护我的权益!”

“你混蛋!”沈清安气得浑身发抖。陆承晔摆出了一副准备打一场漫长抚养权官司的姿态。

“我混蛋?”陆承晔逼近一步,几乎贴着沈清安,浓烈的北极雪松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从生理层面压制眼前这个一再挑衅他的Omega,“沈清安,你是不是忘了,被完全标记的Omega,这辈子都离不开他的Alpha。你的身体,你的本能,早就认定了我!”

强大的信息素压迫让沈清安腿脚发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Omega的生理本能叫嚣着让他屈服。但他死死咬着下唇,甚至尝到了血腥味,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和尊严。

“标记……呵……”他抬起苍白的脸,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厌恶,“陆承晔,除了用信息素压迫,你还会什么?!”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陆承晔。

他猛地伸手,一把扣住沈清安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骨头捏碎。

“我会什么?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他眼底翻滚着暴戾的怒火,拉着沈清安就要往外走,愤怒让他暂时失去了理智。

“你放开我爸爸!”一个带着哭腔的小小身影猛地冲了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陆承晔的腿,“坏蛋!不准你欺负我爸爸!放开我爸爸!”

是沈知屿。

他被吓坏了,但看到爸爸被欺负,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巨大的勇气,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不顾一切地保护着自己最重要的人。

孩子的哭喊和捶打,瞬间浇熄了陆承晔大半的怒火。他动作一僵,低头看着那个还不到他大腿高、却拼命保护着父亲的小家伙。

那双和他如此相似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泪水、恐惧,还有……对他的憎恨。

陆承晔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陌生的、酸涩的情绪涌了上来,他扣着沈清安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几分力道。

沈清安趁机猛地甩开他的手,一把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星星紧紧抱在怀里,心疼地拍着他的背:“不怕,小星星不怕,爸爸没事,爸爸没事……”

他抬起头,看向陆承晔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和愤怒,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和疏离,仿佛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陆承晔,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很轻,“这就是你想要的?吓哭孩子,用官司威胁我,这就是你所谓的‘谈谈’?这就是你想要的‘家庭团聚’?”

陆承晔看着相拥的父子俩,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措和烦躁。

他想要他们回到身边,但……好像不是以这种方式。

可除了威逼,他似乎并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已经脱胎换骨的沈清安相处。

“周叙。”陆承晔转过身,声音带着沙哑,“联系航司,解除对沈先生机票的锁定。”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是,清安,我希望你和孩子能暂时留在巴黎。不是限制,是请求。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冷静下来,找一个……更妥善的方式,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如果你执意要走,那么下一次,见面恐怕就是在法庭上了。”

他没有再看沈清安,径直离开了休息室。

沈清安抱着还在抽噎的小星星,站在原地。

陆承晔最后的话,既是让步,也是更明确的警告。他给了他们自由,却用一场他几乎必输的官司,在他头上悬上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离开,意味着立刻面对抚养权争夺战。

留下,则是在陆承晔的势力范围内,与他进行一场前途未卜的周旋。

无论哪条路,都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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