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朝朝

临近考评期,教导主任和几个年级组长也从外校交流归来,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日子二中所有老师可以预见地变得忙碌起来。

和陶洋摊牌后,两人轮着去酒吧蹲过一两次点,但都一无所获。先前花时间花心思勾搭的调酒师不知怎么转了性,终于答应和李砚朝聊聊。

他说祁越确实来这边问过兼职相关事宜,就那么一两次吧,之后再没来过了。

两人聊完,调酒师一脸防备地问李砚朝和Anny是什么关系,见对方满脸困惑,忙改口说没什么。

李砚朝又问了一遍,看调酒师没有开口的意思,也只好做罢了。

不过出乎李砚朝意料的是,祁越竟然主动来找他了。

彼时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不在,祁越敲门进来后,还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李砚朝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后,祁越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陈筠玥说这次躲避球赛能赢得第一名主要是我的功劳,非要让我过来找你讨奖励。”

李砚朝倒是不意外他们能得第一,也不意外陈筠玥会让祁越过来。他点点头,朝浑身上下都写着别扭两个字的少年招招手,笑道:“你们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祁越走近了几步,但也没和其他学生那般站到李砚朝身旁,而是隔着电脑和桌上的文件,似乎这样会让他更有安全感。听到李砚朝的提问,即使来之前那个答案已经在心中确定了好多回,但让他说出来还是会觉得羞耻。

“毕业的时候,和我们队一起拍大头贴。”正处于变声期的男声有些沙哑,像是沙砾滚过泥石般,听起来别样的青涩。祁越说完,想到陈筠玥的交代,又遮遮掩掩地补充了句,“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想要这个礼物,莫名其妙的。陈筠玥还说她特别喜欢,希望老师你能答应。”

李砚朝却瞬间明白了陈筠玥的意思,心下生起几分感慨,这小姑娘真的很聪颖、也很替他人着想。

“当然可以,我还可以和你们每个人单独合照哦,以后你们谁要是成了大明星、大老板或是我们学校的领导什么的那我可就赚了。”李砚答应得很干脆,顺着话开起玩笑来。

“怎么可能。”祁越皱起眉,下意识反驳。

“怎么不可能。”李砚朝失笑,“你是不相信筠玥她们?还是不相信你自己?这话要是让她们听到了,可有你好受的。”

祁越脸上显出一瞬间的无措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否定不太妥当,但李砚朝说到后半句话时,他又变为原先那副无所谓的模样,犹如法庭上早已接受最坏结果的被告人,无论法官的宣判如何,都激不起他早已消失的求生意志。

李砚朝对这样的表情很熟悉,自然清楚祁越现在在想着什么。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剔去一切不相干的赘物,全身心专注地面向祁越,“你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有无限可能。祁越,不要这么早就给自己下定论,这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没有谁有这样大的权力决定你就该是什么样的。”

祁越没有应声,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灰败,原本自然垂下的手紧握成拳,上面的青筋暴起,足以窥见情绪的不对劲。

没有陷入太久,肩膀上的温热手掌唤醒了他。

李砚朝给祁越倒了杯茶,让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祁越,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和陶洋这段时间一直有在互相交换情报。前段时间陶洋去祁越家家访过,可以明显看出老式木门即使经过清洗,但因为年代久远,有些掉漆的地方还是渗入了红色的颜料,看起来十分地扎眼。

齐奶奶当时生了病,说是小感冒,走路时身体却一直在微微颤抖,唇色也不太自然。陶洋忙端来凳子让她坐下,自己去倒了两杯茶水。老人家挺不好意思的,一直在和他道歉。问及祁越怎么不在家时,齐奶奶告诉陶洋,他有时候会约朋友一起去市图书馆学习,态度特别认真,是真的想要把学习成绩往上提。

陶洋简单地说了下祁越在学校的表现,又问了些他在家表现得怎么样、情绪状态和精神状态怎么样这类基本的问题。因为担心聊的时间长了会让本就生了病的老人更加不舒服,所以他舍掉了一些用来铺垫以便更自然引入接下来的话的问题,直接问齐奶奶最近家庭有没有发生什么会影响祁越的重大变故或情况。

老人慌了神,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抓着陶洋,声音颤抖地问祁越是不是在学校闯了什么祸。

陶洋安抚了好一会,齐奶奶才稍微冷静了些。她揩去脸上的湿润,但浑浊的眼珠同她身上其他损坏的零部件一般,根本不受主人意志的控制,越来越多的眼泪流下来,淌成一道承载无数苦痛的河。

这位一辈子敦朴厚道、安分守己的老人讲述了门上那些残留的红色颜料的来源、讲述了那些人是如何凶神恶煞地用不堪入耳的词语辱骂她们。

最后她恳求陶洋不要放弃祁越,不要觉得他是一个坏孩子,只是因为没有人教他。

陶洋向她做了保证,告诉她下次再有催债的来,可以录音或是拍视频保留证据,收集后留做报警处理。

有了这些信息,李砚朝大概知晓了祁越想去酒吧打工的背后动机。他大抵还在犹豫,所以李砚朝和祁越这些天去酒吧并没有遇到他。

可能是陶洋和祁越尝试着谈过相关话题的原因,听到李砚朝这么问,他的神情立刻变得警惕起来,“没什么,刚刚脑袋有点痛而已。”

李砚朝顺着他的话道:“现在还痛吗?”

“不痛了。”其实不过才过去两分钟,祁越答完后也意识到自己'好'得是不是太快了点,况且这个借口还是学生不想上课时,用来请假的常用选项。

想到自己竟然在李砚朝面前撒了这样拙劣的谎言,他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李砚朝倒是没点破他,继续道:“就像我之前说的,祁越,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压力都背负在自己身上,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你可以试着多相信大人一点。”

祁越垂着脑袋。出于方便对话考虑,李砚朝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紧皱着眉,一直在咬嘴唇。

“快要上课了,要是脑袋还痛的话,老师可以先帮你请假。”李砚朝搭上他的肩膀,轻轻地捏了捏。

“不了,李老师,我先去上课了。”祁越迅速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李砚朝知道这事也急不来,索性让他自己安静地考虑几天。

上班和祁越的事情夺去了李砚朝大部分的精力,等他再想起容绪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这样一直冷战下去肯定也不是个办法,马上就是他们的三周年恋爱纪念日了,还是要好好地聊一聊才行。

只是在李砚朝联系容绪之前,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却先给他发了消息。

RS:我约了星期六的体检,你那天不要出门,我过来接你

看到容颂发来的这行文字,李砚朝的脸上浮现出不太自在的神情。

那天他睡了一会突然惊醒,先前的记忆还未完全回归,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在后车厢,不仅如此,甚至整个人都贴在容颂的怀中,心下既觉惊讶又感荒唐。一时间忘了两人还在车里,猛地撑起身想退开,但脑袋同时也跟着猛地撞到了车顶,痛得他生理性的眼泪都被激了出来。

容颂的那句“小心”也被埋进了那道不小的撞击声里。

由于时间太晚,李砚朝只好让容颂在自己家里先住一晚。

因为客房一直没人住,所以早已被李砚朝充做杂物间,当下那个时刻,能供两人睡觉的地方只有主卧。

沙发勉勉强强能算一个。

李砚朝当然不会让容颂睡沙发,可容颂说什么也不同意他的分配方式,坚决要睡沙发,让李砚朝到床上睡,理由还挺充分——李砚朝身体不舒服,不能让病人睡沙发。

最后没办法,还是李砚朝睡了床,容颂睡了沙发。

隔天李砚朝做好了心理建设,将那段这辈子最丢脸的记忆以这辈子所能达到的最豁达心态压下,准备以平常心面对容颂。

好在推开门后,他已经离开了。

当天容颂发消息询问完他的身体状况,并且知道他周末没什么事后,又不容置喙地让他去医院体检。

李砚朝企图继续以低血糖蒙混过关,但被容颂无情驳回。

LYZ:你的车到了?

RS:嗯,星期五晚上到

RS:是一直给我爸妈和容绪体检的医疗团队,我送你过去,之后会有工作人员指引全程,不用担心

LYZ:麻烦你了,谢谢

RS:你之前说让我不要这么客气,那你呢?

李砚朝的手指顿了顿,有些招架不住他的连番攻势。那天之后,他对容颂的心态有了些变化,总感觉自己对待容颂的方式是不是应该更新一下版本了,毕竟现在的他与四年前那个别扭又可爱的小少爷实在相差甚远。

卸下那些早已陈旧泛黄的印象,以纯粹的眼光重新去认识容颂,李砚朝才感觉到他有些时候藏不住的侵略性。

LYZ:这不一样,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只是送了你一个小礼物而已

RS:没什么不一样的

李砚朝收起手机,不打算继续和容颂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但这样一打岔,他也就忘了要联系容绪。

那天在车里的记忆并不完整,李砚朝只记得自己的脑中突然涌出许多说话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的头痛,被强光刺激到眼睛后又闭上,以及醒来之后的事。而他能从驾驶座到车后座,想来肯定不是自己以梦游般的状态打开车门后,自己用双腿走过去的。

要是没有容颂在,他肯定不会这么快从梦魇中醒来。

李砚朝再一次尝试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可就像是凭空被人偷去了般,他还是只能想起那些原本就记得的片段。

但要是直接去问容颂,李砚朝潜意识里又觉得不太妥当。

算了,纠结这些事情也没什么意义,今晚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李砚朝翻出陶洋之前给他的资料,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等到胡术芸提醒他们别忘了这周六要去参加张老师的婚礼,李砚朝才隐隐约约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是这周六吗?”陶洋顶着两个熊猫般的黑眼圈,抬头去看胡术芸。

“对啊,我昨天上班路上碰到他了,整个人喜气洋洋的,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胡术芸一边回陶洋,一边在手机上打字。

屏幕对面的李砚朝回了好,又发来消息问那天要不要去接她。

胡术芸扭头问陶洋,“你觉得李老师这几天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啊,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说着,陶洋指指自己的黑眼圈,“也没有这样的黑眼圈。”

“……”

“你是木头吧。”胡术芸的语气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你不是知道他这个人无论遇到什么难受伤心的事都只会往心里憋吗?那天那个人说话这么难听,他指不定多伤心。”

陶洋“啊”了一声,张大嘴巴,十分惊讶的样子,“我不知道啊。”

胡术芸刚想朝他翻个白眼,但脑中出现李砚朝以往面对类似事情的反应后,一下子就泄了气。

对面的陶洋也沉默了,两人头顶盘旋着散不去的郁气。

李砚朝不知道他们两这会儿正在讨论自己,以为胡术芸不回消息是因为正在忙,手指往下翻了翻,点开容颂的聊天框。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按实际情况把消息发了过去。

LYZ:小颂,我们学校有个老师要结婚,很早就邀请了我,但我忘了婚礼是这周六举行,所以体检我应该是去不了了,浪费了你的时间和精力,抱歉

这话听来像现编的。李砚朝发出去后又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有点扯,完全和来办公室撒谎请假的学生一样。但要是就这么撤回,那更欲盖弥彰了,况且他本来说的就是实话嘛。

没等他纠结完,容颂的回复就出现在屏幕上。

RS:好,星期天需要参加婚礼吗?

LYZ:不需要啊

RS:那改成星期天就行了

李砚朝没想到容颂这么执着,铁了心地要让自己去体检。他握着鼠标在屏幕上乱晃,搜了些体检抽血的图片和体检用抽血针头大小之类的问题。

胡思乱想了一会,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把两人的对话又看了一遍。

这回答,容颂果然误会了吧。

宝宝们,一点要提高反诈意识好吗好的[爆哭],平时可以多了解了解一些诈骗案例。

像那种涉及到钱、转账、会泄露银行卡号等个人信息的情况,就算对方看起来确实是你的好朋友或是亲人也要先确认清楚对方的身份(天杀的我要把所有的骗子都报警抓起来),不要因为在意对方就跟着“对方”的话术走[愤怒]

一遇到这些糟心事我就好想写点背德故事[爆哭]。以前构思过的十分恶俗的朝朝与容绪的新婚夜:朝朝发现容绪是因为被白月光拒绝后赌气才和自己告白,心灰意冷之下本想直接跑路,但小颂提议不如和他合作,报复容绪。朝朝一开始没有答应,但小颂自有办法。等到新婚夜的时候,自然而然发展成朝朝外面穿着礼服,大腿内侧纹着RS。

上台宣誓前刚被小颂压着亲等等,所以RS上还有JY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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