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夜色下，胸膛空洞洞的四号、十一号、十二号、十四号和十五号正以诡异而笨拙的步伐缓缓走来，就像是右肩脱臼，小腿骨折。
他们的皮肤呈灰青色，外凸到快要挤破眼眶的眼球布满绿色细丝，下巴跟瘫痪似的大张着。黑色的液体不断地从他们身上的那个大洞里冒出，沿着双腿淌下，在地面上留下黑色的脚印。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幸福广场上的乐手和少女们。八个乐手均分成两列，分别站在左右侧，演奏着各自的乐器。他们肤色像是涂了厚厚的颜料般白得不正常，同样外凸的眼珠子闪着绿色荧光。
位于乐手中间的少女们不知是过于疲惫还是夜间太冷，一个个都毫无血色，嘴唇发紫，她们随着乐声有节奏地舞动着身躯和手中的扇子，脚尖每一次着地，都会向前挪动一点。
就这样，这个怪异的队伍以龟速前进，不过五米，他们足足走了五分钟。
在经过岑雪和二号面前时，四号他们的眼珠子转动了，全都朝岑雪看去。
岑雪被盯得心里发毛，总觉得他们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她垂下眼，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等四号几人已经走过去了，她才抬眼。
视线越过乐手，在十几个少女的脸上徘徊，最终落在队伍最末端的少女脸上。
她的额间没有黑色图纹，她的眼角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不，不是珍珠，是眼泪。
深感震惊的岑雪下意识说出口：“她在哭。”
岑雪的声音不大，以至于二号没能听清话的内容，她低下头，问：“你说什么？”
岑雪说：“最后面的那个女孩在哭。”
“在哭？”二号有些难以相信，她抬头看向岑雪所说的那个女孩。待她看清女孩的模样，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她总觉得在哪见过女孩。
“怎么了？”岑雪注意到二号的表情变化，便问道。她猜测二号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什么。”二号转头看向她，神色恢复如常，“我们走吧，看看有没有别的鬼。”
岑雪看向那个女孩，有些犹豫。
先前见到这群少女时，她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会累不会哭，因此，即便知道她们是人，岑雪还是下意识地忽视这个事实，对于她们的结局，除了愤怒外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现在，女孩的眼泪告诉她，她们是活生生的人，也会害怕，也会哭。
她想救她们，可她连自己都不一定救得了。
她移开眼，看向埋藏在黑夜中的路：“走吧。”
幸福小镇的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厚厚的云层，让人觉得无比压抑。好在家家户户前都挂着红灯笼，才不至于连路都看不清。
两人并排沿着街道走，身后的乐声逐渐远去。但岑雪总觉得背后发凉，似乎有人在跟踪她们。
她停下脚步，二号也跟着停了，二号问：“怎么了？”
岑雪没有回答，而是站在原地，缓缓回过头。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们身后竟跟着一群……鬼。
鬼们长相各异，但无一不是发着光的绿色眼睛。它们张着血盆大口，从嘴里流出的口水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落。
二号也回头看去，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这是想吃了我们啊。”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不过有规则在，它们只能想着。
岑雪说：“要不要问点什么？”
二号道：“当然要，这么多鬼，机会难得啊。”
“行。”岑雪往二号那挨近了些，在二号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挺直腰板，直视对她们虎视眈眈的鬼们，“晚上好，请问，明天的任务，我们需要注意什么？”
鬼们没回答，仍是看着她们流口水。
对此，岑雪解释到，要是鬼能直接告诉她们通关要点，那前两批人就不会几乎团灭了。
她又问：“圣女在哪？能带我们去见见她吗？”
这下鬼们终于有反应，但仅是歪了脑袋，依旧不说话。
“……”也是，游戏大Boss哪能轻易见到，岑雪还想问什么，就听见一声沉闷的鼓声从空中传来。
紧接着，一轮红月从云层中探出，给小镇披上一层血红的薄纱。
原本还算安静的鬼们突然嚎叫起来，身体不停地扭动着，绿色的眼睛渐渐爬上血线。
“跑！”二号喊道，“快跑！”
还不清楚状况的岑雪听见二号说跑，便什么也没想，拔腿就跑，拼了命地往前跑。
跑了会儿，她才想起把二号丢下了，她脚步刚放缓，便听见身后传来二号的声音，“别回头，我在你后面。”
声音很近，放下心来的岑雪重新加快脚步。
跑到一个拐角处时，她看见一个女孩蜷缩在墙角，她停了下来，焦急地说道：“快跑。”
女孩的头埋在双臂中，她没有抬头，也没说话。
二号瞥了眼女孩，说：“别理她。”
岑雪回头看以怪异姿势渐渐靠近的群鬼，心里越发着急，她丝毫不怀疑开了狂暴的鬼们会把她们撕成碎片。
她该想到，玩家的规则可以变化，鬼的规则同样可以变化。
她没法耐着性子劝女孩跟她们一起离开，便直接上手，想把女孩拽起来，拉着她跑。
但她还没来得及抓到女孩的胳膊，便被二号阻止了。
“晚上好啊，玩家八号。”女孩抬起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岑雪看着女孩的样貌，怔在原地。
女孩的脸，竟和队伍最末端那个哭的女孩一模一样。
“恭喜你们。”女孩站起来，长长的半身裙下露出一双伤痕累累的脚，“找到了我。”
不等岑雪反应过来，天上的红月再次被云层覆盖，周围的光亮渐渐消失，很快，她和二号彻底陷入黑暗中。
黑暗中，她听见女孩的笑声，刺耳，阴森恐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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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哭泣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