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趁她去厕所的间隙,偷偷瞥了一眼她的抽屉,看到里面放着一张白色的申请书,被塞在课桌最里面,上面盖着一本课本,像是怕被人发现。
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浑身冰凉——她真的在收拾东西,她真的要走了。
她不再拉着我去后山疯玩了。以前,只要一到课间,她就会拽着我的胳膊,拉我去后山采野花、追蝴蝶,就算被蜜蜂蛰了手,也笑得开开心心。
可现在,就算我故意说“后山的野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她也只是摇摇头,轻声说“不了,有点累”,然后继续趴在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她不再跟我抢作业本了,不再拿我板着脸的样子开玩笑了,甚至连跟我说话的次数都变少了。
有时候,我故意逗她,模仿她以前的语气说“沈知夏,你板着脸像个小老头”,她也只是勉强笑一笑,没有反驳,没有扯我的辫子,只是静静地坐着,像有什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种不安,像疯长的藤蔓,在我心里蔓延开来,缠绕着我的心脏,一点点收紧,让我喘不过气。
我开始失眠,夜里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那些流言,全是她最近反常的样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的山风刮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在哭泣,又像在诉说着离别。
我总在想,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她真的要走,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那些一起折星星的时光,那些吵吵闹闹的日子,那些藏在星星里的秘密,难道对她来说,都只是过眼云烟吗?
心里既有恐慌,又有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我恐慌她的离开,委屈她的隐瞒,愤怒她把我当成外人,连一句告别都不肯说。
可更多的,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个总爱逗我的她,舍不得那个折星星笨手笨脚的她,舍不得那个给我塞温热肉包子的她,舍不得这个闯进我生命里,给我带来光和温暖的她。
有一次午休,教室里静悄悄的,同学们都在睡觉。沈知夏趴在桌上,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哭。我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看到是我,慌忙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强装镇定地说:“没事,眼睛进沙子了。”
我看着她红红的眼睛,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我想说“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想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我只能默默地坐在她身边,陪着她,看着她把脸埋进胳膊里,肩膀依旧微微颤抖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她不是不想告诉我,而是有难言之隐。
她眼底的疲惫,她偷偷的哭泣,她反常的沉默,都在诉说着她的无奈。或许,她也不想走,或许,她也舍不得这里,舍不得我。
可就算明白这些,心里的不安也丝毫没有减少。
我知道,离别或许已经近在眼前,像山风卷着乌云,很快就要笼罩下来,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些美好的时光一点点流逝,看着那个给我带来光的女孩,一点点离我远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半期考试越来越近,班里的学习氛围越来越浓,可那些关于沈知夏转学的流言,也越来越盛。
她的话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空洞,课桌里的东西越来越少,那个小小的行李箱,也越来越明显。
我每天都在祈祷,祈祷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祈祷离别能来得晚一点,再晚一点。
我开始更加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课间的时候,不再板着脸,而是主动跟她说话;折星星的时候,不再只顾着自己折,而是耐心地教她,哪怕她依旧学不会;放学的时候,不再急匆匆地回家,而是放慢脚步,陪她多走一段路,哪怕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
夕阳依旧每天把青山染成橘红,蝉鸣依旧每天在耳边响起,可那些曾经温暖的时光,却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知道,有些东西,终究是留不住的,就像山风留不住落叶,就像夕阳留不住黄昏,就像我,或许终究留不住沈知夏。
那种不安,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底,让我喘不过气。
我只能紧紧攥着那个装满星星的玻璃瓶,看着里面歪歪扭扭的星星,仿佛能从中汲取一点力量,支撑着我,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
山风渐起,吹过教室的窗棂,带来阵阵凉意。
我看着身边沉默的沈知夏,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悲伤,心里默默念着:
沈知夏,你真的要走了吗?你走了以后,谁还会逗我笑?谁还会跟我一起折星星?谁还会给我塞温热的肉包子?
窗外的青山依旧连绵,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带着我们,驶向未知的远方,而那些吵吵闹闹的日子,那些折星星的时光,或许,很快就要成为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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