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看着宣皇后消失在长廊的背影,也转身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宣皇后走到自己的寝殿,坐在床上,
一手撑着头,疑惑地问了旁边服侍她的宫女:“袁善见还在长秋宫门口吗?”
“回皇后,程宫令出去和他说完一个时辰后,他便离开了。”宫女答道。
宣皇后听后,在心里自言自语‘又是一个情根深种的人,唉,只是少商心里现在还想着子晟,他们两个也是苦命的孩子,明明相爱,却又各在一方。若世间情爱皆能如此顺遂,该是多圆满的事!想象相爱的人携手穿过晨雾与暮霭,将风花雪月熬成柴米油盐,把山盟海誓写成岁岁年年。愿每份深情都不被辜负,每份等待都能迎来花开,所有辗转反侧的思念,终在某天化作十指紧扣的温柔,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只是一句祝福,而是万千真心最妥帖的归宿,那该多么美好呀!’
“罢了,你们下去吧。”
“是。”服侍的几个宫女纷纷出去了。
雨丝渐歇,长秋宫内一片安宁,连少商都只是安静地坐着,手趴在书案上,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漏刻,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和滴水声。
少商在心里一点一滴的数着,
你知道白昼有多长么?想必你一定知道。但你知道夜晚有多久么?想必只有我知道。我数过每一滴更漏滴落的等待,我数过每一次呼吸后的心碎。
连闭上眼,都是你的模样。
为何让我喜欢你,让我依靠你,让我相信你之后,又把我重重的抛弃了,头也不回的去了……
眼泪模糊了少商的眼睛,只看到一个人坐在她面前,一个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的人。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她都不会忘记,曾经不知抚摸过他的脸多少次,但这次却摸不到了。
少商擦了擦泪水,拿起书案上的木简和笔,写下‘子晟’两个字时,她的手轻轻的抖动着,她的眉骨深深蹙起,像被骤雨压弯的花枝,眼尾泛着病态的红,睫毛上还凝着将坠未坠的水珠。唇瓣微微颤抖着,苍白得近乎透明,咬出的齿痕在皮肉上陷出青紫色的沟壑,喉间溢出的呜咽碎成零星的抽气声。整张脸仿佛被无形的手揉皱的宣纸,先前故作镇定的冷硬全然褪去,只剩被悲伤浸透的褶皱,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映出破碎又无助的轮廓。
连写的字都是霍不疑的字迹……
少商平复了一下心情,又继续写道:
子晟: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样称呼你,回想以前,我好像怎么用这个方式唤你都不回厌烦,而且,你都会宠溺又温柔的回我‘嗯’,可如今反倒要如此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但你却无法回应我了。
我也还未叫过你阿狰,现在想想确实还有好多好多的遗憾……
你可知,你带着满身戾气斩断婚约那日,都城的月光都比往常冷了三分?我怨你,怨你将我抛弃,怨你从不肯同我坦诚相待,偏要将自己困在血海深仇里,也将我推落深渊。
可夜深人静时,铜漏的滴答声总混着你的影子。记得你曾说,我是你晦暗生命里唯一的光,可如今这光灭了,你在西北的风沙里,可还寻得到方向?我恨你轻易抛下我,却又忍不住想,你独自身处险境,可有人为你添衣备饭?箭伤旧疾发作时,可有人替你熬一碗暖身的汤药?
我每次睁眼闭眼都是你的模样,每当夜幕降临,我躺在床上,总会回想起您那温暖的话语:“盖好被子,别着凉。”每当我坐在餐桌前,细细品味每一口食物时,您的叮嘱在我耳边响起:“慢慢吃,别噎着了,对身体不好。”而每次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冰茶时,我又想起了您的话:“喝热的,啖冰伤身。”
你在西北的生活过得好吗?是否会想起我呢?
——这会是一封永远不会寄出的信
写完后,放下笔。
躺在床上,少商的脸上是未干的泪痕……
烛光摇曳,光影交错间,投射在少商方才写的书简之上,那里留有尚未风干的泪痕,以及被泪水浸染得有些朦胧的文字……
所以在西北的霍不疑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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