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

那人似乎在和壮汉交涉,也不知说了什么,壮汉真的收起了剑,撤身让他们进去了。

直到进到雪落城里面,赵谓之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那王吞一看就不是好交流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南星觉得不对,他盯着那位走的潇洒的人,没问名字,没问门派,第一句是:“你跟他说什么了?”

那人脚步微顿,回过头时眼中带着笑意,“我叫十四。”

南星:“……”谁问你叫什么了,这名字编的也真是随意,照着日历起。

见南星没什么反应,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别的东西,但随即又挂上笑。

南星想:这人为什么总笑,纵使脸上表情不多,但一看到他的眼,就觉得他在笑。

那人慢悠悠的回答了南星的问题:“我跟守门人说,你哥哥很有天赋,假以时日,未必不是他的对手,所以……”

有天赋!赵谓之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

对上赵谓之眼里的光,那人顿了一下,“他给了你一天时间成长,让你明日此时在城门外和他再比一场,生死局。”

赵谓之的笑容僵住了。

好大的天赋,他上辈子得是四海八荒唯一的真神,才能在一天之内升三阶吧。

连南星都微微蹙眉,“你替他同意了?”

那人嗯了一声,“这未必是件坏事,对你朋友来说,兴许是个机遇。”

“那也得人活着才是机遇。”眼看南星的语气冷了下来,气氛有些僵硬。

赵谓之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不就是打一场嘛,没事没事啊,我也不一定会输,刚才我是没有使出全力,等我好好准备准备,明日一定胜他!”

一天时间从武夫升到二流的境界,那应该不是天赋异禀,估计是是回光返照。

但正主都没关系,南星更是懒得管。

只不过,某个擅作主张的人令人不爽而已。

客栈里,刚才那位修仙似的“清风明月”依着栏杆,身边站了一个黑衣男子。

男子皮革束腰,黑色的斗笠遮住全脸,斗笠下还带着一层面具,包裹地像洋葱一般严实。

即便不看脸,也能发现男子对“十四”非常恭敬,“主子,您为什么现身了?”

“清风明月”早已敛去了笑容,神色淡淡的,泛着一股冷气,并没有解释。

“但他似乎……没认出你。”

“赵家抹去了他的记忆,但没想到,还记得沈白石。”

黑衣男子悄悄看了眼他主子的神色,“好不容易引他出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杀他,要在所有人眼皮之下。”

南星站在这个“欢伯客栈”门口,眉头浅浅地蹙着,“雪落城没有其他的客栈吗?”

“有倒是有,雪落城似乎已经一个月没迎客了,大街上都没有人,其他的客栈也未必开门。”

赵谓之探头往里面看了看,风格清雅,清爽干净,“这里不是挺好的嘛,十四都住这里了,我们也将就一晚。”

南星抬抬眼皮,看了眼里面那位清风明月。

黑衣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人在二楼倚着栏杆往下看。

十四,傻子才信。

他们开了两间房,赵谓之正准备付钱,却被南星抢了先。

赵谓之还挺奇怪的,不知道这小孩儿哪来的钱,明明刚从他们家地牢里逃出来,而且据说四岁就被关进去了,怎么感觉一点也不像第一次出门?

他本打算问,恰逢此时,那个自称十四的人在二楼倚着栏杆对他们招手。

只见南星抬了个眼皮,又盖上了,跟没看见一样。

赵谓之奇怪,“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啊?感觉他对你挺有兴趣的,但是……”

南星在这个“兴趣”二字上咂摸了一会儿,“但是什么?”

“你好像有点针对人家。”

南星脚步一顿,“不要轻易信人。”

虽是这么说这,但他摩挲着一楼的客房钥匙,走到楼梯处时,抬手将它扔给了赵谓之,自己则去了二楼。

他没有对自己莫名的针对给予任何解释,也或许,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被囚禁那么久,对人际关系实在不擅长,最多能感觉到别人的态度,但对自己的态度,有时会不太了解。

比如现在。他明明觉得这人危险,但不知为何,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二楼的那个人还依在栏杆上,见他上来,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南星不懂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但想起赵谓之的话,步子还是慢了几分。

那人好像要开口说什么,南星忽然冷着脸抛给人家一个蓝色的小物件,抢先道:“客栈送的小东西,你拿着玩。”

说完立即进屋,“啪”地把门关上了。就好像晚走一步人家就会把他吃了一样。

那小物件是一个蓝色毛线编织的雪花,坠着透明的珠子和蓝穗,一个很普通的小挂件,雪落城满大街都是。

那人饶有兴趣地观赏着手里的东西,随即明白,“我这是被小孩儿哄了。”

天色渐暗,南星听到窗外有风声作响,像是刀剑划破空中。

他推开窗,发现是赵谓之在楼下练武。

明日的生死局,放谁身上都会忧心的,毕竟那么大的差距。

他正打算下去,忽然发现今天那个自称“十四”的人也在,似乎在指点赵谓之。

这么一来,南星反而不下去了,兀自站在窗前看了起来。

对了,花瓣。

这人今日用一片花瓣轻易化解了守门人的杀招,和那晚救他们的人一样。

这个“十四”,从沧州城就跟着他们了,也不知有什么目的,今日才现身。

赵谓之用的是赵家的云火宽刀,习的赵家刀法,那个人又不瞎,肯定知道他们的身份。

这么想着,忽然感觉一道目光看了过来,南星“唰”地关上窗户,条件反射似的蹲下。

后知后觉地,他脑门上蹦出几条黑线,“……我躲什么。”

没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了。

南星犹豫几分,清了清嗓子,还是拉开了门。

那位自称十四的站在那里,笑盈盈的指指窗外,“你哥在练武,去看看吗?”

那人的眸子生的很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像浓重的水墨晕染。

“不去。”南星想关门,可那人挡在门口。

“哦,去啊。”那人也不客气,说完直接揽住小孩儿的腰,带他从窗口跳了出去。

赵谓之一看他们都来了,感动的几乎涕泗横流,这让南星欲发的火气都吞下去了,只挤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冷脸。

两人作为陪同,和赵谓之练到了深夜。

赵谓之虽然大汗淋漓,但很是高兴,“十四什么境界,感觉武功很厉害啊。”

那人还没说话,南星先哼了一声,“耍耍嘴皮子,就能看出厉害?”

“理解颇深,一针见血!”

在赵谓之要把人夸到天上之前,南星一脚把他踹回房里,“彭”地关上了门!

世界都清静了。

只是旁边有个忍俊不禁的人,存在感颇强。

南星一言不发地上楼,那人就不紧不慢地跟着,相对无言。

南星第一次理解了“处境尴尬”为何意。毕竟人家也住楼上,他又不能让人滚。

他快速上楼,刚要进屋关门,十四忽然面色严肃地叫了他一声。

南星一转头,就看见他忽然用手挡住上半张脸,“啊呜”一声,像是在扮鬼吓人。

“幼稚。”

“彭”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南星并没有看见,关上门的一瞬间,十四眼里露出一丝古怪。

夜里,南星辗转反侧睡不着。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比他在牢里六年都要丰富,丰富到让他疲惫。

明明只是想去一趟青州城,看看那封信中所说的沈先生的故乡,找到送信的人,没想到竟然这么麻烦。

“早知道不和他们一起了。”南星喃喃。

一个人多好,他早就习惯了。

迷迷糊糊的,他久违地做了个梦。

他的梦向来单调,不是梦见偷跑出去的那两年,就是赵家阴暗潮湿的地牢。

但这次,他梦见了一个阴雨连绵的傍晚。

梦里的天气似乎很冷,他外出采药,无意中救了一个受伤的人,那人流了很多的血,怎么也止不住,他只能用衣服将伤口紧紧系住。

因为天色很暗,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看见他似乎戴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他给那人紧急处理了伤口,打算带回家去,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那个面具。

面具很大,沉重的铁皮所制,盖住了整张脸。

他忽然停下动作,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向那张面具碰去。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面具边缘时,躺着的人忽然睁开眼,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浓重的窒息感传来,他透过夜色,看见了一双满是凌冽杀意的眸子!

也就在此时,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肩膀,南星猛地坐起,看到了十四略带诧异的神色。

“做噩梦了?”

十四伸手要去碰他的额头,却被他下意识拍开。

到此时,南星才彻底清醒,“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嗯……你哥让我叫你下楼吃早饭。”

这个人,一大早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他竟然毫无察觉。

南星警惕地盯着那人,调整了一下凌乱的呼吸,正要起身,却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他压着不悦道:“我要穿衣服。”

十四笑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顿,眸子往窗外看了一眼。

那里,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南星敏感地意识到不对,也立即回头,但窗户那里什么都没有。

“看什么?”十四反问他。

“没什么,出去。”

很奇怪的人。南星在心里给他打上了这样的标签。

十四出去后,绕过大厅转眼站在了屋顶上,黑衣男子一看见他,立即出现行礼。

“刚才那个怎么回事?”

黑衣男子答:“也是冲小皇子来的,已经处理了。”

观察到主子的表情有些不悦,他想了想,又道:“监察处的刘广袤这两天会来雪落城,倒时是个很好的时机,只要在刘广袤面前杀了小皇子,内厂便不会再追杀他,他也就自由了。”

十四依旧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衣男子以为他是不忍,颇有眼力见地说:“宫主若是为难,属下可以动手,毕竟他救过您。只要有闭息丸,就肯定不会出意外。”

可十四却摇了摇头,“我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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