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城西废宅寻宝③:程大公子吃醋了

腐木断裂声惊破晨雾时,程碎正用剑尖挑开尸蝶残骸。金风靠在断墙上哼小曲,右肩缠着的白布渗出淡红,却仍用完好的左手朝白江晃了晃:"白公子,再来碗茯苓茶?"

"伤口还疼吗?"白江的声音比晨雾还柔,指尖在青瓷碗沿轻点,蒸腾的水汽里立刻浮起几片茯苓。

程碎瞥了眼两人交叠的影子,转身将剑插入青砖——火光中,金风正用脚尖轻轻踢白江的鞋尖,而这人竟纵容地笑了,眼角细纹里都淌着蜜。

"程大公子别板着脸呀!"金风忽然朝他招手,发梢沾着的尸蝶粉在火光下泛着荧光,"快来烤火,白江说这沉水香能驱蚊!"

"聒噪。"程碎抬脚踢开脚边霉年糕,却在靴底碾碎糕点时,听见白江极轻的叹息。

他转头,看见这人正用帕子替金风擦去额角冷汗,指尖掠过对方耳后朱砂痣时,拇指腹特意按了按——那是金风怕痒的位置。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溅在程碎道袍上。他摸出腰间酒壶,却发现壶盖早被金风偷拧开了——这人总说他的梨花白比白江的沉水香好闻,此刻正捧着酒碗冲他笑,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极了偷喝桂花酿被抓包时的模样。

"当年在程府,你偷喝我的酒,被小叔叔逮到打手心。"程碎忽然开口,语气像在说别人的事,"你哭着躲到我房里,结果把我的剑穗哭湿了。"

"程大公子终于肯忆往昔了?"金风挑眉,却在白江替他披外袍时,立刻乖顺地缩了缩脖子,"白公子你听,他居然记得我哭鼻子!"

"我记得的事多了。"程碎往火里添了块腐木,火星映得他眼底泛冷,"比如某人把我的《斩龙诀》抄得乱七八糟,还在扉页画了只歪嘴鹤。"

白江低笑出声,金风却伸手捂住他嘴:"白公子不许笑!那是我送程大公子的生辰礼!"

程碎看见白江睫毛在火光下颤动,金风的指尖却悄悄勾住这人手腕,袖口滑落处,露出与金风后颈相同的咒印——那是昨夜转移蛊毒时留下的。

废宅外忽然传来夜枭啼叫,程碎握剑的手骤然收紧。白江已甩出三道符篆,金风则趁机往他身边蹭了蹭,头轻轻搁在这人肩头:"白公子,你的伤口又多了了些。"

"无碍。"白江的声音混着沉水香,"等出去后,你替我包扎好就行。"

程碎别过脸,望向天井方向。月光透过破瓦洒在枯井上,井壁隐约映出三人影子——金风的头靠在白江肩上,这人右手虚揽着金风腰际,而自己的影子孤零零立在三尺外,像根插在坟头的竹竿。

"程大公子在吃醋?"金风的声音带着调侃,却在触及程碎目光时,忽然正经起来,"当年你教我练剑,说'剑尖要直,人心要正',现在我可都记着。"

"记得就好。"程碎转身走向废墟深处,剑穗扫过篝火时,银铃发出细碎的响。

他听见白江在身后低语:"别逗他,你伤口还在渗血。"金风的回答模糊不清,却伴着布料摩擦声,像是什么人轻轻靠进了另一人的怀里。

腐木堆里突然钻出几只尸蝶,程碎挥剑的弧度快如闪电,银铃坠地发出清响。白江闻声赶来时,他正用剑尖挑开蝶群,余光瞥见这人腰间香囊晃动——那是金风去年亲手绣的,边角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小心左侧!"白江的朱砂伞旋出莲花阵,伞骨擦过程碎耳际时,程碎闻到阵中混着的沉水香——与金风身上的气息分毫不差。

原来这人早已将金风的气味融入符咒,难怪每次战斗,金风总能精准找到他的位置。

尸蝶群退去时,金风不知何时已站在篝火旁,手里捧着程碎的酒壶:"给你,暖身子。"

程碎挑眉接过,触到壶身温度——显然是白江用灵力温过的。金风望着他喝了两口,忽然笑了:"还是当年的味道。"

"你倒是记得清楚。"程碎擦了擦壶嘴,却没躲开金风伸来的手。这人指尖沾着药膏,正往他手背上的灼痕抹:"白江调的金疮药,比小叔叔的好用。"

"自己伤还没好,管别人。"程碎想缩回手,却看见白江正靠在廊柱上闭目养神在火光中格外刺目。

金风的指尖轻轻按在他伤口上,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谢谢你,程哥哥。”

程碎浑身一震。这个称呼已尘封十年,上一次听见,还是在小叔叔的葬礼上,金风哭着拽住他衣角喊的。

他刚要开口,却见白江已睁开眼,目光落在金风按在他手上的指尖,唇角扬起抹极淡的笑。

"手还疼吗?"白江走过来,指尖拂过程碎手背,符咒的金光中混着沉水香,"金风,去替程兄再倒碗酒。"

金风嘟囔着"偏心",却还是接过酒壶。程碎望着他走向篝火的背影,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这人也是这样蹦蹦跳跳地跟在自己身后,嚷着要学御剑。

如今他的背影已与白江齐平,举手投足间尽是与那人相似的默契。

"抱歉。"白江的声音忽然低下来,"方才用了你的酒温药。"

"无妨。"程碎望着金风在火光中晃酒壶的模样,喉间忽然发紧,"他......很依赖你。"

白江望向金风的目光柔得能化雪:"我亦如此。"

程碎别过脸,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篝火拉得老长,恰好与两人的影子边缘相接,却始终融不到一处。

他想起小叔叔书房挂着的《双鹤图》,如今看来,自己倒像是画外那株孤松,虽与鹤同框,却终是两个世界的风物。

"程大公子!"金风忽然举着酒碗跑过来,"白江说等天亮就教我画离火符,你要不要一起学?"

"不学。"程碎接过酒碗,却在触到碗沿时愣住——那上面有两个浅浅的牙印,显然是金风方才咬着玩留下的。白江见状轻笑,从袖中取出个干净酒盏,替程碎将酒倒过去:"用这个。"

晨雾不知何时漫进废宅,金风忽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白江身边靠。程碎看着这人自然而然地勾住白江小指,后者则不动声色地将人往篝火旁带了带,掌心覆在金风后腰上替他取暖。

"冷?"白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金风却摇了摇头,指尖在这人掌心画着圈:"不冷,有你在。"

程碎猛地转头,却看见天井的枯井中浮出微光。他握紧剑柄站起身,听见白江在身后说"我陪你去看看",却被金风拽住袖子:"我也去!"

"你伤口还没结痂。"白江按住他肩膀,却在金风挑眉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但不许逞强。"

三人站在枯井旁时,程碎看见井壁刻着的古老符文,与白江袖中露出的玉简纹路一模一样。金风忽然指着井底惊呼:"看!是一个罗盘!"

白江俯身去捡,金风却抢先一步蹲下,结果伤口崩开,疼得倒吸冷气。白江立刻按住他肩膀,指尖亮起微光:"叫你别逞强!"金风却笑着晃了晃罗盘:"没事,你看......"

程碎惊奇发现那罗盘竟与自己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叠!那罗盘似乎是自己那位故人的,前些天他收了那故人的一封信,自己便到这古宅来“寻宝”,没想到居然让金风那家伙找到了。

程碎转身走向废宅大门,听着身后两人的低语,忽然觉得这场景无比熟悉——小时候金风闯祸,他也是这样替这人收拾烂摊子,而白江,不过是接过了他手中的接力棒。

程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在意金风怎么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白江和金风腻腻歪歪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反感,他不喜欢别人当着自己的面搂搂抱抱,更见不得金风这样。

程碎磨剑时总见月光凝霜,碎银铃响似金风旧年撞翻酒坛。见那人勾着白江小指,喉间漫铁锈味。孤松负雪,双鹤交颈,他袖底藏着半块“风”字玉佩,而心上落满松针,织不成比翼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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