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出逃

【四月御云斋】

白江刚走三天,金风只是望着远处白江曾经离去的方向,父亲封住了他的灵脉,结界破不开,他只是呆望着……空洞的,遥远的天空。

金语桐捏着鎏金护甲的指尖轻轻叩响雕花窗棂时,檐角铜铃正碎成一片清泠的回响。她隔着鲛绡帘幕看见弟弟蜷在竹榻上的剪影,像片被揉皱的宣纸,连腰间那柄觅缘剑都失了往日的锋芒,垂在青玉砖上荡出寂寂的弧。

"阿风。"她掀开帘子,檀木托盘上的青瓷碗腾起袅袅白雾,"这是你最爱喝的雪梨百合羹,我让厨房加了蜜。”

竹席发出细碎的声响,金风却连头都没抬。他盯着窗外梧桐枝桠间漏下的月光,那光斑正落在白江送他的暖炉上,炉盖内侧的刻字被磨得发亮,像块浸了水的碎玉。

金语桐轻叹一声,将羹汤搁在矮几上。她袖中藏着的鎏金钥匙硌得掌心发疼,这是今早趁父亲在后院练剑时,从他腰间玉佩旁顺来的——那串钥匙里藏着金府所有结界的解法,连母亲都不知道。

"阿姐知道你怨父亲。"她在榻边坐下,指尖抚过他凌乱的发梢,"可你当真看不出,他那日拂袖时,披风下的玉佩穗子......"

"够了!"金风突然翻身坐起,眼底布满血丝,"他若真在乎我,为何要赶走白江?为何要在我脚踝系铃铛?"他扯下裤脚,露出一圈被铁链磨红的皮肤,"这哪是囚禁弟子,分明是锁牲口!"

铜盆里的炭火突然爆响,惊得檐下栖鸟扑棱棱飞远。金语桐望着弟弟通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十五年前他被野狗咬伤,也是这样梗着脖子不肯哭,却在她替他包扎时,偷偷把脸埋进她绣着并蒂莲的裙摆。

"阿风,"她从袖中取出钥匙,在月光下转出细碎的银光,"戌时三刻,角门第三块青石板下有我的贴身婢女铃兰。你跟着她出城,往西走三里有片芦苇荡,那里......"

"阿姐!"金风猛地攥住她手腕,"你这是要......"

"别问。"金语桐打断他,将钥匙塞进他掌心,"父亲今夜要去总坛议事,子时前不会回来。结界我已用你的生辰八字改过,戌时初刻会有半柱香的空隙。"她顿了顿,声音突然轻得像片羽毛,"白公子走时,带走了库房第三格的《流云步法》残卷......你该知道去哪寻他。"

窗外忽然刮过一阵穿堂风,将案上的宣纸卷得簌簌作响。金风望着姐姐鬓角新添的细纹,想起昨日晨起时,她绣绷上的并蒂莲只剩半朵,另半朵被银针勾得支离破碎。

"阿姐,你为何......"

"因为我是你姐姐。"金语桐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领,翡翠镯子在腕间晃出温润的光,"当年姑姑被逐出金府时,我才七岁。她抱着我哭了整夜,说'语桐,莫要学姑姑,要做个......懂事的孩子'。"

她忽然笑了,指尖拂过他腰间的觅缘剑穗,"可我现在才明白,这世上最不该懂的,就是'懂事'二字。"

戌时三刻,金风踩着角门青石板下的机关,铃兰果然举着油纸伞候在墙根。小丫鬟往他手里塞了个布包,里面是两套粗布衣裳、半锭银子,还有块沾着桂花香气的糖糕。

"公子快走,"铃兰的声音带着颤意,"夫人方才叫走了老爷的贴身侍卫,说是后园的夜合花开了......"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金风摸了摸腰间的钥匙,转身往芦苇荡方向疾走,脚踝上的铃铛被他用布条缠得严严实实,只在跃起时发出极轻的闷响,像只被捂住嘴的雀儿。

金风攥着姐姐给的鎏金钥匙,指尖被冷汗浸得发滑。身后角门的铜环还在晃荡,像枚被敲碎的警钟,在暮春的晚风里震出细碎的涟漪。

他贴着墙根躲过巡夜的灯笼,脚踝上的布条突然松开,铃铛发出一声闷响,惊得路边槐树的花瓣扑簌簌落了满身。

"公子且慢!"铃兰突然从暗影里钻出来,往他怀里塞了个油纸包,"这是夫人房里的止血散,还有......"

小丫鬟红着眼眶,往他腰间系了个香囊,"这是小姐新配的避尘香,能掩去灵息。"

古道的碎石硌得脚底生疼。金风摸出布包里的粗布衣裳换上,青衫上还带着姐姐的熏香,混着白江惯用的沉水香,恍惚间竟有了错觉,仿佛那人正隔着人群对他笑,袖中竹纹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淡红的血纹。

行至五里坡时,天边忽然滚来墨云。金风想起白江说过"云脚如犬牙,必有骤雨",忙躲进路边破庙。

供桌上的城隍庙君像缺了半只耳朵,案前的祈福红绳歪歪扭扭挂着,他忽然想起白江说过的话:"凡人总爱系红绳,以为能绑住姻缘,却不知最牢的绳,是人心。"

雷轰然炸响时,金风听见庙外传来马蹄声。他屏息贴在墙后,看见父亲的贴身侍卫举着火把经过,甲胄上的饕餮纹在雨幕中泛着冷光,像极了三日前金郁淮看他时的眼神。

"搜!"为首的侍卫挥刀劈开蛛网,"公子灵脉被封,走不远。"

金风攥紧袖中的罗盘碎片,碎片突然发烫,映出白江临走前刻在他掌心的阵纹。他咬牙咬破指尖,在地面画出一道微光,破庙的砖墙竟如水波般荡开——是白江教他的"障眼符",此刻用起来,掌心还残留着那人握笔时的温度。

穿过砖墙时,他听见侍卫的刀劈在供桌上,惊飞了梁上的蝙蝠。雨水顺着破瓦漏进来,在他新换的粗布衣裳上洇出深色水痕,像极了白江后背绽开的血花。

五更天,雨势稍歇。金风摸着肿痛的脚踝爬上山顶,看见远处芦苇荡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他摸出怀里的糖糕,却发现油纸包早已被雨水浸透,糖霜化在掌心,甜得发苦,像极了白江临走时的眼神。

"白江......"他对着雾霭轻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成碎片。腰间的觅缘剑突然震颤,剑穗上的银饰勾住了崖边的藤蔓——那是白江亲手编的穗子,用的是金府后山的青藤,说"青藤缠剑,可保平安"。

他咬咬牙,心里想着白江,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灵脉被封,走了一天一夜,也精疲力尽,但是他还是冒着大雨在走,铃兰明显体力不支,但是自己三天没吃东西,又被雨淋,脑袋昏昏沉沉,于是倒了下去。

铃兰见状赶忙扶住他,他嘴唇发白,倒在了风雨之中。

“公子!公子!”她声音有些沙哑了。

……

金风意识逐渐变得混沌,昏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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