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上学期即将迎来尾声，选科分班就要开始。

“白星，你选啥呀？”

刘殊同放下选科意愿表，看向旁边的白星。

我想选物生地的。

刘殊同很疑惑：“诶，那你选了吗？”

她叹息不已，进而解释道：

“韩老师找到我，说物理化学必须捆绑，选物化生，还是物化地，叫我自己看着办。”

“都怪实验部这边组合太少了，我也不想学化学的。”刘殊同抱怨道。

“生物我确实喜欢，物理加把劲儿也能跟上，就是化学实在废脑细胞。”白星很认可她说的话。

我还是填这个吧，先学一段时间再说。

本能的倔强让她暂定了物化生阵营。

学期结束前分班的任务被搁置了。

教研组经过商讨，决定把事情安排在新学期开学后，让大家再沉淀一番，仔细思考自己的选择。

*

直到第一次月考前，白星还在坚持物化生。

“白星，老师叫你。”上一个去韩老师办公室的同学喊道。

她听着是老师的意思，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冲向办公室。

知道他要分析月考成绩，白星一言不发，准备接受批评。

韩老师看了她一眼，用鼠标指着她那一行成绩。

生物58，物理46，化学2……

白星不忍再看下去。

“你不是跟我说学物化生的吗？”老师的语气不怒自威。

她一时语塞。

“你假期到底有没有学啊？”

“我学了，我每天都有好好刷题”，白星为自己辩驳道，“但只有生物进步了，物理和化学并没有起色，不知道为什么”。

“你管这叫进步？”老师这下是真的发火了：

“自己不会对自己负责吗？”

“我……”

她说不出话来，纵使有千言万语，也被这“不负责任”给劝退了。

“干脆你别学理了！”

短短几个字，有如五雷轰顶。

如果说刚才的“不负责任”是无言以对，那么现在的“别学理了”就是麻木不仁。

白星淡淡的回了句：“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韩老师授意叫另一位同学，她照做了。

紧张的状态下，情绪总是那么迟钝。

她坐下来，刘殊同问她怎么了。而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立即崩溃大哭起来。

见白星哭的这般伤心，她不知道怎么安慰。

只好引导着问：“是不是韩老师说成绩的事啦？”

白星强忍着泪，点了点头。

她尽可能平复了情绪，仍带着哭腔。

“我物化生考得特别烂，老师不让我学理了。”

刘殊同见她说出事情的原委，便用了共情的法子。

“这题目出的难，我也没考好，我都想着要不要学文了。”

“可我太笨了，学什么都学不好。”

见旁边的女孩子险些丧失信心，刘殊同赶忙鼓励，

“不，白星，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是老师太偏激了，你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词，可别看轻了自己。”

白星眼前柳暗花明，哭泣逐渐止住了。

她想说谢谢，却觉得诚意不够，于是写了张卡片。

刘殊同知道白星心情已经好转，还恐怕不够，于是也写了张卡片。

当她们把感谢抑或鼓励的卡片交给对方时，两个女孩子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为了彼此的关心和默契。

*

白星最终选择了史政地。

刘殊同选的是物化地，她对生物不感兴趣。

生物课她全都拿来画画，要叫白星欣赏的。

其他课上她只是偶尔摸鱼。

白星喜欢她这么洒脱，能坚持自己的爱好。

知道不在一个班了，她还挺失落。

“以后不能看你画画了。”

刘殊同自信地回答:“那我好好加油，以后成名了，再拿给你看。”

“嗯”，白星也不扫兴，“我期待你成为大漫画家的那一天”。

刘殊同耸了耸肩，神采飞扬。

可她转念一想，真的要分开了么，好舍不得。

“白星，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放下离愁别绪，她卖着关子。

“什么事呀？”白星提起了十二分的兴趣。

“有一回晚自习下课，咱俩不是一块儿走的嘛，到了校门口还意犹未尽，挥手告别呢。”

白星突然回想起来：“就是那次你跟我分享你青梅竹马的事吧！这事还有后续？”

刘殊同很欣慰她还能记得。

“确实有后续，不过是当时天太黑了，视线不好。坐上车时，我爸义正言辞地问我：‘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我当机立断否决了他，他竟然还不信，还一口咬定你是我的男朋友。”

“what？”白星简直要惊掉下巴。

看到她这惊呆了的模样，刘殊同继续解释着：

“我爸在路口，背着光，你又很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见你长得高，就误以为是男生了。”

“我在路上反复解释，他还说我骗他。”刘殊同无奈地笑着。

“没关系”，白星爽朗大方起来，“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女子汉，让别人说去吧”。

“我要加入你！”这话听得刘殊同也热血沸腾。

“那我们以后放学，还能一块儿走吗，如果碰巧的话？”她趁机问白星。

“当然没问题啦，这不是自然而然的吗！”

“好耶，这样就能继续和白星聊天了！”她才彻底释怀。

刘殊同眼中的白星，心思细腻，善解人意，能够容忍自己的小脾气和不成熟，是个特别棒的聆听者和提倡者。

她愿意和她长久地做好朋友。

*

分班的日子如期而至。

史政地，也就是传统的文科班，就在隔壁102。

白星搬着桌子吃力地往外走，刘殊同也来帮她了。

同桌热情的帮助让她很是感动，面对新环境的不适都没那么强烈了。

“那就再见啦！”刘殊同主动告别。

“嗯，别忘了我们还要一起聊天哦。”白星承诺着目送她回去了。

刘殊同仍然在原101班。

这个白星待过半年的班级，成为物化地组合的前线了。

新高考从他们这一届开始，所有人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而作为传统文理类别之外的物化地，自然也是万众瞩目，备受期待。

新班级哪里都不好，这是最初印象。

老师换了个遍，那津津乐道的教学方式，现在变得陌生起来。

我想要韩老师教数学，他题目讲得可好了，课堂板书也是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不像现在这个刘老师，感觉他的思维很跳跃，白星学起来有点吃力。

“咱班有好多1班跟3班的，你们之前都是韩老师教的，可能听不惯我讲课。”刘老师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不过我跟大家保证”，他真诚地看着台下的同学，“虽然我跟韩老师上课模式差别很大，但我一定能让大家的数学越学越好”。

“咱们相互促进，共同成长。”

周围的同学们都在欢呼，白星不为所动。

虽然有老师这句话，但她还是高兴不起来。

政治课上，白星想起“因为热爱”的方老师。

她是真的被老师纯粹的热爱打动了。

回想起方老师抽查作业，一大半同学没完成，被罚站到后面。

当时她和刘殊同侥幸写了，有说有笑。

被眼尖的方老师看到这一幕，连带站到后面，一并交了检讨。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次教训后，白星对方老师很是敬重。

她相信他的教学水平和为人处世。

记忆里在1班上课的日子，都有刘殊同的身影。

而现在被安排的同桌，名叫秦宴庭，是个特别文静的女孩儿，从来不主动跟白星说话。

她总是专注地做自己的事。

上课时唰唰地记着笔记，那手速生怕漏掉一个字。

平时也不见她休息，不是做练习册，就是复盘知识点。

更要命的是，她背书背得很快。

总之她是勤奋刻苦又有天赋。

白星不自觉地跟她比较起来，却怎么都比不上。

她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见秦宴庭干什么，也要跟着干。

每天压抑着自己，却没什么收获。

她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我讨厌她。

说讨厌别人，明明自己也很讨厌吧。

人家在那里努力学习，又没耽误你什么事。

白星怪自己不思进取。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不对的，却又没办法阻止。

每天都在想秦宴庭如何如何，实在没法把心思用到学习上。

靠自己想不透，只好求助刘殊同帮着疏解。

*

晚自习下课后，她顺着人流走出教室。

沿着走廊去往101班。

奇怪，他们班怎么这么安静。

与2班同学们蜂拥而出形成鲜明对比，难道是还没下课，白星感到疑惑。

算了，在过道窗户这里等一等吧。她不赶时间，只想找个人倾诉。

望向窗外，对面的灯光有些晃眼，但隐约能看见楼下的人。

刚才那几个人看着好眼熟，但记不住名字，好像是我们班的。

白星很羡慕，才几天他们就打成一片啦，我连周围的人都没认识几个。

正当她看得出神时，韩老师悄无声息地走到旁边。

“同学，你……”

她一个激灵，吓得转过身来，老师认出了是白星。

“哦，白星啊！你这是……等人吗？”

她觉得如实相告不太好，打算搪塞过去。

“没有。老师，我就是顺道看看风景，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说完这番话，她便迅速逃走，一溜烟儿下了楼梯。

这孩子真有趣，回头跟她班主任说说。老师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希望她能在文科班大展拳脚，理科确实不适合她，她太感性了。

白星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仍觉惊心动魄。

他走路不带声的吗，也不给人留个心理准备。

你看，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开口就猜中了我的想法，这夺吓人呐。

放学路上，没有同伴时，白星习惯和自己说话。

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还是秦宴庭吗？

对呀，如何处理我俩的关系啊？白星努力寻求解决办法。

去认识更多的人吧，不要局限于同桌之间。

她从一问一答中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话说着简单，可做起来谈何容易。

她想到两条路，一是表现自己，二是记住别人。

前者很快被否决，后面的说不定还能努力一把。

看来刘殊同过得也不容易，韩老师要求太严苛了，居然还让他们加自习。

想到这里，白星对新班级的印象也没那么坏了。

后面有时间一定找她好好聊聊。

*

白天，英语课堂，安老师突发奇想。

听说你们还没做自我介绍，那我们趁着课堂，互相认识认识？

同学们有的兴奋，有的忧愁。白星则“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我有什么可介绍的啊？

“因为是我的英语课，所以得用英语介绍。”

台下“哀嚎”遍野。

“不要哇，老师！”

“不用英语也行……”安老师不假思索。

“那就上才艺！”

她不管大家同不同意，直接点名。

“杨乐朵？”

“到！”

“我又不是点兵，你到个什么。”

同学们一阵捧腹大笑，紧张的氛围缓解了不少。

“杨、乐、朵。”白星口中念念有词，这名字读起来好有趣。

想起昨晚说好的，她仔细端详着，要把她的模样记下来。

方形眼镜低马尾，八字刘海俊俏眉……

白星编不下去了，听杨乐朵继续说：

“老师，我是您的兵，但我不会说英语，只能表演才艺了。”

她这严肃认真的解释给大家增添了不少笑料。

只见她从座位上起身，由后门出，前门入，颇有舞台效果。

“唐忆甜，上来跟我一块儿，刚分班这几天你不在，大家都不认识呢！”

“你咋还嚯嚯其他同学！”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什么！我没听错吧？“唐忆甜”这个名字出现得太突然，她没空管老师的调侃。

班级座位共八列，中间四列，左右各两列，由两条过道隔开。

被杨乐朵邀请的这名同学，与白星在同一排，却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隔了两条过道还多。

她沿着起身的方向看过去：果真是唐忆甜！

我早该知道，当时刘老师说有3班的同学时，我就该往这方面想。

可听杨乐朵的话，她这几天不在，是生病了吗，白星很担心。

而唐忆甜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无法拒绝杨乐朵的请求，便安静地走上台。

“乐朵，我们唱什么？”

她看着一点儿也不紧张，站在台上直接问杨乐朵。

只见她们相视一笑，便猜透了彼此的意思。

杨乐朵娴熟地敲击键盘，找来音乐伴奏。

悠扬的旋律充斥了整个角落，同学们欢呼雀跃。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歌声是那样动听，大家拍手叫好。

“会唱的一起唱！”杨乐朵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Romeo take me somewhere we can be alone.”

这合唱的氛围如此美好，白星没忍住也加入进来。

她目中所及全是唐忆甜。

那自信的神采真叫她打心底里佩服。

与讨论课上第一次见她好像没什么两样。

“Cause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以上歌词节选自Love Story by Taylor Swift）

歌唱表演结束，杨乐朵带着唐忆甜朝大家深深地鞠了躬。

白星将视线转向杨乐朵，对她来说，唐忆甜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她有些失落，我这样去认识唐忆甜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你们班同学好有才华”，安老师又发话了，“还得是文科班哇”。

白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要是我上去，大概只有无聊的自我介绍了。

不过终于能在一个班了，以后的机会多着呢。

留着时间慢慢来吧，白星在等尘埃落定。同桌秦宴庭埋头苦干时，她纠结不安的心都放松了。

我来晚了，这一章有点多捏，居然还是单相思[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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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久别欲语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