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仍然保持沉默,只在学习上和秦宴庭说上几句。
“可以把笔记借我看看吗,我刚才睡着了,有些地方没听见。”
借笔记通常是白星的请求。
秦宴庭是很大方地借给她,但除此之外不再多说。
白星凭经验判断,她的成绩一定很优秀,因此想向她看齐。
可以在学习上多寻找些共同话题。
她总是费尽心思把课堂上学到的知识点拿来讨论。
“你说什么叫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经济上的名词好抽象。”
侯老师的政治课堂结束后,白星疑惑地问道。
“你去问老师呗,她还没走呢,我也说不清楚。”
对自己一知半解的问题,秦宴庭没有信心回答,趁着刷题的间隙,她翻起了书。
台上,确实有同学把老师围起来,向她请教。
真的要去问吗?白星心中忐忑不安。
她不敢问。万一这问题很不起眼呢?倒叫人笑话!
还有这么多人在旁边等着,白星不自觉地为难起来。
人群中有唐忆甜,她是后来居上。
白星觉得她很勇敢,丝毫不受别人的影响。
她侃侃而谈的姿态,更显出她的自信。
“你看这书上有。”秦宴庭指着书上的内容严肃地与白星说起。
“哦,那我还是好好看教材吧。”她出神地回应着。
不求甚解也没关系,如果重要的话老师还会再提的。
好多知识点她都这样含糊地蒙混过关了。
白星害怕政治课。
知识点难理解,理解了不会用,运用时方恨少。
那条目细节实在是太难背了,要是秦宴庭背书的能力分她一半就好了。
晚自习上,侯老师想了一个办法,督促大家认真背书。
那便是同桌互查。
规则并不复杂:
身为同桌的两人自愿举手,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互相提问书上的知识点。
老师特别强调:这一组提过的问题,下一组就不能再提了。
这也是让大家多多益善,准备时要充分全面。
“我们问答的范围是刚学的第一单元:生产资料所有制与经济体制。”
“不给大家留时间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嗯……?”大家纷纷向老师祈求多给点儿时间。
因为太突然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侯老师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老师,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见大家饥不择食疯狂恶补,她还提醒要先到先得,言外之意是抢答的同学可以获得优先选题权。
老师的话立竿见影作用到大家身上。
同学们的积极性一下子提高了。
“等会儿我们快点儿举手,咱们提些简单的问题,速战速决好吗?”。
同桌秦宴庭少见地主动跟白星搭话。
白星嘴上很快答应了。
她心知肚明提问越到后面,剩下的肯定都是些刁钻的,所以必须要抓住优先提问的机会,好好地抢答一番。
可她也一清二楚,对于上课回答问题这种积极主动的作为,她向来是不争的,其实是心有恐惧。
她虽然从过去一路走来,练就得勇敢了些,可终归还是被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些简单的一句话知识,还恐怕临时忘了。
更别说成大段的内容!她从前看到后,又从后看到前,反复地读,可就是复盘不起来。
老师留出的时间也是有限度的。
“时间到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侯老师一声令下,有的同学便跃跃欲试了。
“好,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吧!”她试探地问道:“有哪两位同学要第一组呢?”
由于是第一组,大家抱有观望的态度。
还是班里公认的活宝,王梓翰给大家起了头。
不晓得是不是班里公认,反正白星心里是这样想的。分班没过多久,她就形成了这样的印象。
她和同桌一并起身。
问:“我国基本经济制度。”
“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按劳分配为……”
这一波速问速答,给白星惊呆了。
她慌乱地翻书,标记已经回答过的问题。
章节内容就那么几页,她来回翻了很多遍。
“我们也赶紧回答吧。”旁边的秦宴庭焦虑地催促道。
随着问答组合越来越多,大家争先恐后,场面一度激烈起来。
白星心中愈发惴惴不安,可供提问的内容眼见的少了,若是还不抓住机会,就真的问不出来了。
她纠结难安时,正赶上唐忆甜和她的同桌准备好了。
两人虽然紧张,好在顺利地完成了。
白星莫名感到欣慰。
在她心里,唐忆甜永远都很优秀,从来不会教人失望。
不论是讨论课,刚入学那会儿,还是英语课上才艺表演,她从来都是带着欣赏的眼光。
现在,问答终于轮到白星和秦宴庭了。
但却不是出于主动,原因是白星始终没有勇气抢答。
由老师给剩下的这几位同学出题目。
“秦宴庭,你来谈谈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多么熟悉的名词,这不就是自己下课后念念不忘的问题吗,白星心里想着。
却见秦宴庭犯了难。
她的语气极为缓慢:“大概就是优化供给结构,推动经济发展吧。”
侯老师撞上她的目光,还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你还可以谈谈它的原因目的啊,具体措施什么的。”
秦宴庭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桌上画着圈。
“老师,我真说不出什么了。课本上没讲,我理解得也不到位。”
“好。”侯老师同意她坐下,把这个问题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她提醒同学们:“书上的知识点大家一定要弄明白啊,我补充的这些也尽量去理解,因为我们考试大多数不按套路出牌!”
同学们瞬间苦瓜脸。
侯老师拿供给侧的例子说事:“像我刚才问的这个,考试常考,可书上没有,可不得弄清楚?”
“大家有问题尽管来问,不要自己想当然。这没什么好担心的,学到就是赚到嘛!”
班里问问题的就那么几个,老师想调动更多人。
白星也被说动了。
如果真的没有顾虑,那我也去问。
不对,她纠正自己的想法,应该说我去问问题,是无需顾虑的。
秦宴庭虽下定决心,以后要多问,可她心头却被一团无名火压着。
要不是白星一直不抢答,自己也不会沦落到最后被老师提问。
她又突然想起老师的问题,正与白星先前问她的不谋而合。
她无奈道:
“今天真是感谢你的预判了。”
白星隐约听到这话,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但她心里清楚,确实是因为她,才没让秦宴庭回答自己擅长的书本上的问题。
她领教过秦宴庭背书的能力,这回却没派上用场。
“对不起啊,我不敢抢答。”她弱弱地回了一句,期待能得到谅解。
又发誓道:“今后我一定改掉这个毛病!”
可秦宴庭的表现却让她始料未及。
这个在她看来沉稳冷静的女孩逐渐面露愠色。
开始细数她们之间的小摩擦与大冲突。
“上上节语文课,你突然跟我说话,害的我被老师提名了。”
“正想补数学笔记时,你突然借走要看,把我思路都打断了。”
“刷卷子的时候还非要讨论什么知识点,结果老师就问了!你是预言家吧?”
同桌滔滔不绝的举例逐渐演化为针对人事的评价。
“我真的与你合不来。”
“我们两个相安无事各忙各的不好吗?”
白星却无力反驳。
她说的都是事实。
本想着把先前对她的印象也说一说,话到嘴边却无复形容了。
要说她忙着优秀,我跟着不舒服,这算哪门子事嘛!
她这样分析下来:确实怪我太轻浮,太草率了,没有弄清楚别人的意图,让她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我得改!
她疯狂向自己暗示。
“我讨厌立flag的人!”
好像知道白星心中所想,秦宴庭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并没有碍你什么事吧?”
白星终于把积压已久的想法宣之于口。
“向你学习难道也有错吗?”
秦宴庭怔住。
“算了,我们不要说了,都冷静冷静吧。”
她草草地了结了这次争吵。
白星还意犹未尽。
我立flag咋地啦,万一实现了呢!
可是目前为止,还真没实现过。
是谁开学前说要把学习、生活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却丢到九霄云外去?
是谁又说要练就说话的本领,可到目前也丝毫没有起色?
是谁还说多交朋友,除了曾经的刘殊同外再没二人,好不容易见到唐忆甜,却始终不敢主动跟她搭话。
是谁?是谁?是谁?
诘问四起,难以抵挡。
她冷静不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缄口不言。
但沉默不是解药,解药不在沉默里。
*
周六晚自习放学,白星若无其事走在路上。
就算心里有事,她也不会显露在外。
“哈喽哈喽!”背后传来这声明媚的问候,把她从内心的小宇宙里释放出来。
“想啥呢?叫你都不答应。”
这爽朗的问话方式,教白星好生怀念。
“原来你刚才叫我啦!我听力不大好应是没听见。”
她想起之前找刘殊同碰壁的事。
“倒是你们,居然晚上还要加自习!我放学去找你,都被老韩劝退了。”
刘殊同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我真服了,他说我们既然分了班,就要充分利用待在学校的时间!”
白星狠狠地跟她共情,又安慰道:
“就当比别人多学啦,你们班不是试验班吗。”
刘殊同无奈地应和着,又想起白星说来找她的事。
“你刚才说找过我,找我什么事啊?”
虽然说着“也没什么”,内心的分享欲却控制不住。
“你就跟我说吧!咱们好不容易碰见一次。”
看着刘殊同微微皱起的眉头,白星败下阵来。
“好吧,我跟你说!但这是班里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哦。”
身边的朋友点了点头,眼中满是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白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与秦宴庭的冷战,一并告诉刘殊同。
“为什么不换个同桌?”
刘殊同聚精会神听她讲完,随即给出自己的建议。
白星也开始质问自己: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她不是没想到,是怕别人另眼相待。
你连与人家好好相处都做不到吗?
“会不会太麻烦了?”她试着征求刘殊同的意见。
“你们的性格差别太大,磨合不来也很正常。”
刘殊同继续她的理论:
“白星,你别老是管别人怎么说!”
她很直率。
“换个座位又怎么啦,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这一番批评下来,白星有如醍醐灌顶。
“明白了,那我明天就同她说,一起去找老师调座位。”
“谢谢你啊!”白星是发自内心感激她。
还称她为“殊同”。
“诶?”她吃了一惊:“你叫我殊同吗,星!”
“你是特别棒的伙伴!”
刘殊同又是一惊。
“那我们要一直做朋友哇!”
*
第二天一下早读,秦宴庭便跑去刘老师办公室。
白星照例补觉,没注意同桌离开座位。
刘老师印象中秦宴庭也是个文静的姑娘,不常来找他的,忙问她怎么了。
“老师,我跟白星闹矛盾,您把我俩调开吧。”
她这时颇为大方,说话也实诚,没有一点犹豫迟疑,仿佛已经构思许久。
老师很八卦,也可能出于职责所在,他好奇于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眼中的白星也不怎么说话,甚至是有些内向的。
他想知道这两个女孩儿是怎么产生摩擦的。
秦宴庭事无巨细,把相处时的种种不和,都告诉老师了。
“事情我大概了解了,你跟她都说好了,我再给你们安排。”
他看要到上课时间,就把秦宴庭先遣回了。
冥思苦想的请求有了回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白星本来计划着大课间时,跟秦宴庭打开天窗说亮话。
谁承想却被她抢先了。
“那个……”。秦宴庭试探着问:“你想换座位吗?”
毕竟几天没说话,她们都有些紧张。
“……好”。
“那我们去老师那儿吧,我征求过他的意见了。”
白星挺惊讶的,想着秦宴庭不仅正有此意,还先行一步。
她们只身前往办公室。
老师见她们这么快就商量好了,把调座位的事答应下来,然后开始说教:
“我知道你们在性格上合不来,但你们毕竟同班,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要劲儿往一处使,好好相处啊!”
“学习的问题,生活的难处,都要互帮互助才行。”
刘老师见她们陷入沉思,继续耐心引导着。
“可以做到吧?”
“没问题!”
白星秦宴庭异口同声回答到。
老师很欣慰。
不愧是同桌,还是有默契啊。
同桌转换计划在暗中进行,是为微调。
白星还幻想着能不能跟唐忆甜坐一起呢?
如果真能坐一起,大概很快就能聊起来。
但这只是一厢情愿,不是老师的意思表示。
“我根据你们的分班成绩调了同桌,希望能优势互补吧。”
“这样你们同别人解释起来也方便。”
会是谁呢?
老师不仅把她们两个调开,也顺带给其他同学安排了新同桌。
白星晚读前,把桌椅朝前挪了。
看着这陌生的面孔,她有些紧张。
我没记得她的名字。
同桌也看她眼生,便自报家门:
“我是付瑞,你叫啥呀,之前好像没见过。”
她这么爽朗,叫白星觉得害怕。
不过新同桌也算半个新开始吧。
这次能不能抓住机会,有些改变呢?
她勇敢地介绍自己:
“我的名字好记,白昼的白,繁星的星。”
“以后我的数学就拜托你啦!”
付瑞也知道老师调座位的这番用意。
她学着白星答到:
“多多指教,我的英语也是。”
这次来的太晚了,本来想在这一章引出忆甜的,不过感觉有点多就放到下一章吧,我本来题目叫“君今岁几何”,结果还没让她们说上话。。。
我政治课不大好,只是为了情节插入一点,大家轻喷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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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坐中仍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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