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表哥

叶星澜这会儿主动自报家门:“表哥好,我是晏微。”

“表妹有礼。”男人一边越过门槛,走至叶星澜面前,温声细语地笑道,“早就听闻表妹回门一事,原想着今日登门拜访,没承想一大早便有客登门。让表妹亲自来寻我,真是对不住。”话落,还双手作揖。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叶星澜无所谓地笑笑,“母亲设了家宴,表哥若是有空,不妨去走走。”

“自然得空。”

表哥推开一扇门,门内摆着茶桌和屏风,应是店里用来招待客人的。表哥侧身冲叶星澜做了个“请”的动作,垂眸时眼底的笑意依旧不减温柔。

落座后,叶星澜趁表哥泡茶的功夫,才把身边的人一一介绍来:“这位是我的贴身丫鬟,阿宁。坐着的则是大将军的小妹,穆岚风。我身后这位杨柳姑娘是我回家途中结交的好友。”

“我幼时见你,你总是病着,听姨母说你少有玩伴,便以为表妹性情内敛,话少喜静,没想到你长大了倒是活泼。”表哥往杯里倒茶水,请姑娘们喝茶,“尝尝这新采的雨前茶,先说好,我这可比不得京城的好。”

虽是商贾之人,可一言一行中却总是文人雅士的气度,尤其是鲜少有男子会乐于调侃自己。

叶星澜小时候学了花里胡哨的功夫茶,对茶倒有一点研究。表哥的茶虽不及京城中的昂贵,但味道也是极好的。

她边喝边点头,把空杯放下,趁表哥给她续杯的功夫,顺势问:“表哥这木作店可缺人手?”

表哥将杯递到面前,她双手接过,嘴甜道:“杨柳姑娘觉得重岳县甚好想在这里讨生活,却不愿依附于我,想自力更生。我把东街西街逛了个遍,只觉表哥善良宽厚,定是个好东家......”

第一次见面,就说他是天上有地上无的那般好,说铺子里的老师傅对这位后生也毕恭毕敬,一定是他有过人的才能。

叶星澜绞尽脑汁把人一顿夸,见男人红了耳廓,才停下拍马屁。

表哥低头掩住唇轻咳一声:“赶巧铺子里常有小姐姑娘们来看些小物件,师傅们不得空,年轻的伙计又难为情。杨柳姑娘若是不嫌店小——”

“你这还小!”

Boss直聘,一面通过。

叶星澜着急地牵住杨柳的手,信誓旦旦地担保,“她之前的工作就是和宾客打交道,情商绝对在线,在这里工作差不多也是专业对口了。”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叶星澜趁热打铁哄着催着表哥在她眼皮子底下写了张雇贴,见表哥顺从地命人取来名字印章,亲眼看见红戳盖在纸上,立刻在保人那处写上晏微的名字。

坚持雇贴要一式两份,表哥毫无意见,又写了一份交予杨柳,看着杨柳小心翼翼地将雇贴收起,叶星澜终于露出大功告成的笑容。

接下来几盏茶的功夫,叶星澜又追着表哥问了许多木作店的问题,其他人瞧了还以为她也要经营一家木作店。

表哥时而对她的回答表达惊讶,时而谦虚道:“祖父过世后,这铺子年初才落到我手里,我原是一介书生,半路改经商。论木料和工艺技巧,我实在不如表妹这般精通。若祖父知晓,定会把这铺子交予表妹管理。”

叶星澜也谦虚笑笑。

不知不觉间茶水都喝尽了,穆岚风似是觉得无聊,状似不经意地咳嗽两声,悄悄拽了拽叶星澜的衣角,压低音量:“怎么还没聊完,什么时候能走?”

“马上马上。”叶星澜随口道。

脑子里正在把从表哥这里得到的信息和所学的知识串联到一起,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任何一个有明文记录的朝代,更像是一个完全架空且独立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榫卯的出现和应用,却没有一套成熟的房屋建造体系。这里的匠人知道如何建房子,却不知其建造原理。所以叶星澜稍微显摆出一点古建筑中的巧思,木匠们都会为之震撼。

又过了一会儿,叶星澜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她才反应过来真到了晚饭时间,便请了表哥回府。

一行人刚跨过晏府的大门,穆随便迎面走来,此时叶星澜脑子里还是对这个世界的疑问,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正准备带着人往膳堂的方向走。

可表哥和穆随面面相觑,幸好有穆岚风站在穆随身边,表哥才双手作揖介绍自己且问好,穆随简单应了两句便没再理人。

到了膳堂后,晏夫人又同表哥家长里短聊了一通。

在餐桌上,叶星澜忙着吃饭,更无暇去关注其他。

表哥突然问她:“这几日铺子里的老师傅们似是遇到了难题,我瞧表妹今日所言实在自愧不如,不知能否请表妹明日到铺子里指点一二?”

叶星澜点头如捣蒜,反正她在府里也是待不住,只是表哥刚露出满意表情,旁边脖子都未曾弯过的穆随突然开口:“明日靖王设宴,你需同我前去。”

不想去,三个字差点说出口的时候叶星澜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问他:“明日什么时辰?”

“酉时。”

那便是晚宴了,叶星澜猛地抬头,冲表哥莞尔一笑:“那我明天一早就去铺子里观摩观摩。”

“表妹肯赏脸实我之幸。”

比起旁边这位杀气腾腾,冷言冷语的将军,叶星澜还是觉得表哥这种温文儒雅的男人好相处得多。

用过晚饭后,表哥同二老才闲聊几句便称家中还有事要处理,走时还特地和在水池边逗乌龟的叶星澜告别,叶星澜则热情挥手。

等人彻底离开后,叶星澜抬腿往矮石栏上一坐,随意捻了把鱼食洒进池中,各色锦鲤便一拥而上,皎皎月光下的鳞片如绸缎般闪着碎光。

“晏小姐与家中表兄感情不浅。”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把斜倚着的叶星澜吓得身形一晃,眼看屁股就要离开石栏时,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穆随像拎小鸡崽一样,轻轻松松就把叶星澜放到他的身旁。

刚刚抓在手里的鱼食刚刚全洒了,一大把,这些鱼肯定会被撑死。

她又走到石栏边,朝下看,果真所有的鱼儿都争着抢着吞食。

“你怎么走路没声啊!”她答非所问,瞪着穆随。

穆随也没把她的控诉听进耳朵里,又问:“家中表兄可有婚配?”

“我怎么知道。”叶星澜拍拍手和乱了的裙摆,随口说,“怎么,你要给他介绍啊?没想到,将军还有当红娘的想法,还以为你除了军事国事都不关心呢。”

“关心军事国事是职责所在,于我而言,家事同样重要。”

叶星澜愣怔片刻,不解地扫了他一眼,“给他介绍老婆也不是你的家事啊。”

不懂他今夜所问是何用意,但隐约猜到他不想被人知道夫妻感情不和的事实。

她走到他身边,确定周围没人才开口:“只要你遵守承诺,明年给我休书,我就不会给你戴绿帽子。”

如此作奸犯科、大逆不道的事情轻轻松松就说出口,还带了点威胁的意思。

穆随的脸一阵黑一阵白。不过叶星澜一点也不怕,还踮起脚地凑到他眼皮子底下:“你要是敢骗我,我不仅给你戴绿帽子,还能一次给你带十顶。”

“你敢。”

穆随的表情几乎没有波动,可短短两个字便让人后背发凉。

叶星澜隐约觉察到他的呼吸有些滞住,心里到底有些怕,她放下脚跟,硬着头皮也要和他唱反调:“你看我敢不敢。”说完便一溜烟似的走开。

而穆随却鬼使神差地对着空气笑了笑。

等他发现这笑意根本无厘头时,瞬间又绷紧了唇角。

深夜敲锣声响起时,黑夜中的穆随破天荒地问了一个和行动毫无关系的问题。

他道:“丈夫被妻子威胁不满其愿便与其他男子和奸,你怎么看?”

“属下以为杀而快之。”孙励连思考都没有。

“你是将士不是军匪,别把‘杀’字常挂嘴边。”穆随皱了下眉头,又问,“若妻子只是威胁并无行动,你还是如此想法?”

“夫妻之间本该和和美美,不曾听闻谁家女子会把这等下作之事挂嘴边,即便是玩笑,那也不行。”

“如若妻子言行素来不合常理,依旧如此?难道不会有一点觉得她俏皮的念头?”

孙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此男子大抵是病了。”

“病了?”穆随对这个说法甚是好奇,思虑间显出真诚请教的神情,“何病?”

“属下听将军言论,觉得这男子十有**是失心疯,病得不轻。”孙勉言之凿凿,不觉得这样的妻子到底哪里可爱俏皮。

而穆随则掐住眉心,短叹一口气:“该是下人清扫的时间了,你且退下吧。”

孙勉应了声,再翻出高墙前还在想尽办法为将军排忧解难,“感情之事将军不如问二小姐,二小姐对许公子一往情深,一定比我这等粗人清楚。”

一往情深那时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穆随又叹口气,转身回到房中,照例坐在椅子上,可帘帐内静静地呼吸声总惹得他心烦意乱,偏偏他没有一点要换屋子歇息的想法。

“病得不轻——”他的笑声极轻。

天一亮,阿宁照例在屋子里为叶星澜梳妆打扮。

穆随不知何时出现,瞥了眼坐在铜镜前哈欠连天的人,对阿宁淡淡道:“直接给她换正席的衣物。”

想要给女孩编发的念头被掐死在摇篮中,阿宁顺从点头,将乌黑的长发细细挽起,再用发簪卡住,露出细长的脖颈。

叶星澜倒没反驳,绑起头发更方便她在铺子里工作。

只是阿宁从架子上取来庄重的松石绿颜色的礼服时,她顿时蹙起眉:“这个穿着不好行动,我不想穿。”

“将军说你在铺子里忙完直接去齐王府,省得一来一回地换衣服了。”

挑不出毛病,叶星澜还是老老实实穿上。走在游廊上,穆随迎面走来。

鎏金束发冠,墨绿色锦袍的衣襟处同样绣有麒麟金纹。

恰到好处的绿色和金色,叶星澜下意识低头,发现自己今日的穿搭配色和他一样。

妥妥的情侣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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