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武修

十六年前。

景泰走了之后，如瑶却有点觉得冷清了。景泰在时，有一次，大家玩掷骰子游戏，谁输了就表演一个才艺节目。而景泰似乎运气不好，总是输。表演了舞剑，英气逼人。又表演了唱曲，一首《凤求凰》是全程看着如瑶唱完的，把他这对如瑶爱慕已久的司马昭之心，搞得路人皆知。最后几乎成了他的专场。大家倒也高兴，觉得自己很安全，就看表演就可以。

景泰行事作风从来就这样强势。他虽然不确定如瑶是否属意自己，他就是要搞成她是他的人这种局面，宣示自己的主权。同时他要把自己的才艺，闪光点都展现给如瑶看。恰恰他越是如此努力，越离如瑶心中所好越远。如瑶喜欢深沉沉稳的男子。

有一次他却假装黔驴技穷，可怜巴巴求饶道：“我，实在想不出可以表演什么新鲜玩意儿了，可是偏偏我运气这样差的，总是输。要不然，我再表演最后一个节目，然后我们分成两组，输的一组，可以请同组组员替演如何？”大家表示赞成。

“在分组之前，我已黔驴技穷，只能给大家讲一个笑话了。有一天，蛇，蚂蚁，老鼠和蜈蚣一起玩掷骰子，说谁输了就出门去给大家买一坛清风醴泉来助兴。半晌过去，大家觉得等了好久都不见蜈蚣回来，就派蛇出门去找他。结果，蛇一出门，就在门口看到蜈蚣，问他：清风醴泉呢？蜈蚣道：你没看见我正要出门么？只是，我还没有穿完鞋子啊！”说完，景泰举起自己的脚，装作蜈蚣穿鞋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就连景胜都忍不住笑了。如瑶更是捂着肚子笑痛了肚子，前仰后合，都失了闺仪。

类似于此，景泰就是人群里最能制造热闹调动气氛的那个人。景胜对他常常心生羡慕之情，自己兄长见多识广，风趣幽默。却也有些担忧，看出兄长对如瑶有意。而自己的心意，恐只能深藏于心了。就是不知道如瑶心意如何。

景泰走后不久，医药村来报，失窃了不少名贵药材。营银村也失窃了不少银子。各种信息都表明，杏花坞有非良善之辈入侵了。

连续找了几日都不见这个贼的踪影。

武禄那天出门狩猎散心以后，只匆匆回来过一次，拿了一些工具，带了几名工匠就出了门。

然后就已经几个月不见武禄踪影，甚是奇怪。柳青娘找工匠问，工匠说坞主狩猎搭建了凉棚用来避暑，至于凉棚在什么地方，工匠也不知，因为去时来时都被坞主蒙了眼。因此也就无处可寻他。这是后话。

柳青娘只好作罢。在此期间，她时常带着如瑶他们去探望武禄之子武修。

柳青娘跟如瑶、如菲、景胜介绍小武修身世：“武修现如今三岁有余。他出生那日，其母武禄的夫人蒋碧婵血崩而亡。所以武修从小就由乳母叶青照顾。叶青对他视如己出。而武修从来都忙于管理坞内之事，对武修鲜少过问。但叶青据说出生大家，知书达礼，只因家道中落，出来做乳母。那年被坞主夫人蒋碧婵选中做乳母，她与蒋碧婵有几分相似。而叶青自己的女儿叶云杨也一并带来杏花坞。所幸叶青身高马大，奶水充沛，喂养两个孩子绰绰有余。”

这两个孩子此刻正在一起玩耍。如瑶心想：“一对可人儿。将来青梅竹马。”想到这里，她叫他们过来：“来，过来，阿姨给你们吃糖。”

没想到武修飞快跑来，一把抱住她道：“姐姐，我要吃糖。”

如瑶纠正他道：“叫阿姨！”

小武修道：“姐姐。”然后把自己的毛茸茸小脑袋钻进她怀里，闻着道：“姐姐真香。”

如瑶被他逗乐了。摸摸他头，对他道：“小可爱，你也很香。”如瑶闻到他身上一股奶香。叶青宠爱他们，到了三岁还没有断奶。可能是吃了糖感觉口渴了，他跑去叶青处，对她道：“妈妈，坐坐，奶奶。”叶青听他指挥坐在一块大石上，他就自己撩起奶娘的衣服站着喝起奶来，还半扭着头，带着狡黠的笑，笑兮兮得意洋洋地看着如瑶乐。

他喜欢这位香香的小姐姐，而如瑶也被他奶萌奶萌的样子融化了心。

于是，如瑶常常随柳青娘去看他。

那时正值叶青想给他们断奶之时，却不曾想，叶云杨倒顺利断了奶，武修却无论如何都不答应。搞得叶青一筹莫展。

如瑶淘气心又上来了。把叶青叫到内室如此这般，然后，武修玩得又累又渴，想钻进叶青怀里喝奶时，突然哇地哭出了声来。大哭不止。如瑶赶紧安慰他道：“妈妈的奶奶上长了怪物，不能再吃了。咱们喝水吧？”然后递给他一杯水。武修喝了水，又去玩了。

如此几次，武修就不再纠缠。戒奶就顺利成功了。叶青非常感激如瑶，道：“有些娃儿，断个奶，几乎要送掉半条命。姑娘真是智慧。如何想得这个法子？”

如瑶大笑：“叶夫人不必客气，听我母亲告诉我，我小时候就是如此断奶的。”

柳青娘好奇道：“什么法子？”

如瑶看了看一旁的景胜，对柳青娘耳语道：“就是用毛笔在□□上画上黑色十字，谎称是长了妖怪。”

景胜虽不解，却能猜出**分。不由得有些羞赧。他走出高廊阁后院，来到中院，正好看到如菲也在。

如菲正好有事找高廊阁管事涡沐，她要问盗贼之事。她好奇心不亚于如瑶。

涡沐对她道：“前日里又失窃一些东西，其中有一些女人首饰，还有几匹锦缎。不知道盗贼为何还要偷盗这些东西。既然他拿了这些东西，比如锦缎，除非他卖掉，也总能追踪到东西去了哪里，然后顺藤摸瓜找到这个盗贼。首饰也是如此，除非熔了再铸。”

如菲看到景胜，立刻对涡沐道过谢，又跟他说有消息一定要告诉她，她很好奇。涡沐觉得此女子甚是八卦。不过如此貌美，他也不会嫌她烦，巴不得她一天问他三次。他献殷勤：“姑娘放心，我一有消息就通知姑娘。”他真心盼望立刻能有消息，这样，可以有理由去叨扰这位美女。

如菲走向景胜，尾随景胜而去。景胜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如菲，对她礼貌打一招呼。如菲上前几步，道：“林公子，我……”她犹豫不决一会儿，欲言又止，然后对他言道：“公子可曾打开香囊？”

景胜一愣，香囊装的无非是香料，又不是锦囊，他不会去想到要打开一看，所以他也没有打开看过。他脱口而出道：“不曾。”如菲莞尔一笑，就要离去。景胜一惊，他反应过来，如果……她要是对自己说心悦自己，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再找她拒绝一番？多尴尬伤人。不如现在就婉拒于她。于是道：“姑娘留步。香囊，香囊在惠和堂初初安顿时已不慎遗落。”

如菲一愣，看看他，又道：“无妨，待我再做一个送公子。”

景胜这个后悔啊，自己一个谎言，害人家姑娘又要费一番功夫，而自己又无意于人家。于是道：“不必了，应该可以找到。”就急匆匆走了。

如瑶、如菲、柳青娘那天三人回去宿舍的。护花使者失了踪影。如瑶觉得很是纳闷。回去后到处找了一圈。最后见到了在一座荒宅屋脊上坐着拿着清风醴泉在喝的景胜。

如瑶觉得景胜不像是能喝酒的人。如瑶喊他：“林公子，你为何在此喝酒？喝醉了从屋上滚下来，可怎么好？”景胜借着酒劲，对她道：“那你上来看着我。”

如瑶想了想，就飞身上去，坐他身边，劝他：“我以为你不像景泰，一向自律甚严的。从没见你一个人喝过酒。跟大家喝，你也就喝一小杯。今日是有何心事么？竟在此喝酒？可否说来听听？我擅长安慰。”

景胜突然逼近她道：“我不需要你的安慰，我需要你的……你的……”他突然词囧。

他含混道：“你，你可……”一阵夜风吹过，他突然清醒，他终是不能，不能害她，此刻只能假装醉酒了，顺势倒在如瑶怀里。他清醒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偷来的温存。多年以后，他回想起来，那是她离他最近的一刻。而这一刻，温暖了他整个人生。也害了他。

如瑶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英俊脸庞，低头闻到他的清新气息，她有些冲动想试一试他的吻，如此刻板呆木之人，在那种时刻，不知道会如何。可女儿家家的，终究是害羞。只道：“你醉了。”

如瑶飞身上来之前，是有心想要跟他谈一谈彼此的心意的，她也想象过自己和景胜互诉衷肠的情景，但醉酒之人，据说，有时会记不得自己醉酒之时所作所为，所以说什么都不作数，那又何必要说？

如瑶搀扶着景胜回去。想着，来日方长，到时再确认也不迟。

在慈净庵时，芸香师太把如菲叫去单独谈话，就是告诉她有关她的生母，青峰夫人的事情，说青峰夫人居住在杏花坞的西楼。此次去杏花坞可以去见一下自己生母。

犹豫了一下，芸香师太又告诉了如菲一个自己的秘密。最后对她道：“请转告你母亲，就说我郭嫽姬向她问好，在这里恭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