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探险
接下来几日,武修虽在杏花坞待着,却异常繁忙,她到高廊阁找他,他笑道:“又要我陪你出去玩?我最近比较繁忙,不过你可以旁观我处理琐事。”看到他在高廊阁里像模像样地处理各种事务。她突然想起来,原来高廊阁主是武禄,武禄是他父亲?现在偌大的杏花坞,居然是这么一个小毛孩子主事?那武禄去了哪里?
杏花坞最近发生了几件稀奇的事情,而武修却处理得极为妥帖,充满智慧,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哪怕是再年长十岁的人,都不一定有他处理得好。如瑶不禁对他大为改观。深感他有较多的成熟稳重,完全不似意旻的幼稚。
几日过后,武修抽了空,对她道:“今日,我可以陪你玩了。”这似乎她倒成了贪玩的孩子了。武修补充道:“主要是,我这几日想你做的饭,想得直流口水。当然,我想的只是你的饭菜。”武修说想的只是她的饭菜。他说完这句话,真是觉得自己有点蠢,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自己在解释什么?难道想念比剑?还是想念一起去看风景?想念她的舞蹈?想念她?无论是哪件,其实都无甚区别,无非都是想跟她在一起。
如瑶道:“自己想吃东西,还说要陪我玩,到底是吃还是玩?”武修道:“其实没有区别,那就都要。”他耍赖的时候,还是有点像意旻。
如瑶问他:“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武禄可是你父亲?他到哪里去了?”如瑶一直很纳闷,白露那一战之后,很多年都没有再见到过武禄,也没有见柳青娘提过武禄,问过柳青娘,柳青娘也多次回避。战死也更加不可能。
武修回避道:“他的事,说起来有点长,等有机会再告诉你。放心,我定如实相告。”
吃罢早餐,武修想起之前想去爬的山。如瑶说要比剑。还要去探湖。两人就写了三张纸,团成三团,说那就看天意,抓阄决定。两人都童心未泯,这样随性,难怪也能玩到一起去。最后抓到了探湖。
武修觉得,也好,上次是暮夜时分,这次是白天,终究不同,更可以看个清楚。
不过,这次武修准备了一艘船,他怕如瑶累着。总不能两个人一直让如瑶用速行行于水面上。于是两个人坐着船,悠哉悠哉地划到了湖中,渐渐到了湖的最西一侧,两山之间的凹空内,突然,完全看不到岸边了,且水流突然变得湍急异常,一股巨大的吸力把船牢牢吸住,船旋转起来。武修有些害怕,抓住如瑶把脸都快贴到她身上了。
如瑶虽也不明情况,有些害怕,但武修的怂样让她哈哈大笑道:“还说自己不是,哈哈哈哈,看把你吓得,不用担心,我们还有藟山墨玉。”说是迟那时快,很快,如瑶发现不对劲了,原来这湖尽头是一个漩涡也是一个瀑布,两人已经开始打转,速行也不能控制住地往下坠落,幸亏武修牢牢抓着她,否则,他们早就被漩涡冲散。
算了,听天由命吧。如瑶抱着武修,就像抱着她的意旻,保护着他,他们随着漩涡流水下坠。然后就是好几个弯道,原来漩涡瀑布下方是一个漂流溪,如瑶用速行避开了弯道撞击,如果不是避开,估计他们已经被撞成齑粉了,要。武修吓得埋头在如瑶怀里,他看都不敢看。如瑶对他道:“风景甚好,抬头看看。”他这才抬头看。水花溅起,迷了双眼,他觉得是如瑶捉弄于他,有些气恼,道:“水都迷了眼,还怎么看?”
如瑶道:“你可以不要两手抓住我啊,只用一手抓我,另外一手将脸上水擦掉。或者把脸在我衣服上蹭蹭。”武修这才发现自己两手紧紧箍着如瑶,于是他改用一手。武修将脸蹭在如瑶衣服上,擦掉脸上的水,后面又改用自己的手擦水挡水花,这才睁开眼。
武修在如瑶衣服上蹭掉水的举动,又让如瑶想起意旻,意旻哭得小脸花掉时,也跑过来把脸埋在自己身上,蹭掉脸上的眼泪。如瑶心中一动,也伸出一手搂住了他的腰。她解释道:“这样多一层保险,免得我们失散了。”解释完,她觉得:我为何要解释呢?想为何事开脱呢?
武修也发现这是条漂流溪,而漂流溪上面是瀑布,他们应该就是从那里来的。而溪水是单向的,可见从杏花坞西侧,是只能出不能进了。难怪杏花坞这么神秘,这么多年来,也少有外人能进入。终于,他们两个的速度慢下来,停在一个山洞前。山洞里水声花花的巨响,甚至都有些听不到对方说话声音了。
他们感到极兴奋,如瑶喜欢探险,武修喜欢两个人被困在一个地方的感觉。
如瑶看武修很兴奋,故意吓唬他道:“看来我们两个这辈子要一起饿死在这山洞里了。”武修冷冷道:“少吓唬小孩。你不是有速行吗?我们可以很快就回去的。”如瑶哈哈大笑:“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武修正为刚刚自己的不佳表现有点懊恼,现在被她一嘲笑,就更加羞恼,道:“我发现,如果不是你自己要留下,确实没有什么人能困得住你。”
武修间接承认了如瑶的牛掰,如瑶颇为得意地吓唬他诓他道:“话虽如此,可是今日兴奋过头,差点都忘了带藟山墨玉出门了。而且,刚刚我吓傻了,都来不及用速行。”其实这种错误,如瑶是不会犯的,她是个极严谨之人。当然,她也不想过于吓唬武修,如果刚刚不是用藟山墨玉行速行法他们早就被撞碎了,她不想告诉他这件事,也是不想他感谢自己刚刚的救命之恩。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就是不想他因为他感恩她而对她好。
武修看到洞口一侧有一堆白骨,顿时毛骨悚然。道:“这是谁?会在这里?”如瑶道:“肯定是误入这里,被漂流溪冲下来时摔死的人。”他们发现山洞尽端居然是一片开阔地,开阔地四周还是连绵不绝的山。这片开阔地就像一个木盆的底。
武修道:“我记得我去过的一些地方,台州三门那里,也是这样有连绵的山。如果你是个巨人,那你可以从一个木盆跳到另一个大木盆。”
如瑶笑道:“不需要是个巨人,只要有藟山墨玉,我们就可以做到。来吧,我带你去。”
这又是如瑶的惯性思维,意旻想做的事情,她都会支持,想法设法满足他。如今眼前这个少年,只是他不叫意旻,叫武修。
她带着武修从这个木盆跑到另外一个木盆,可是木盆太多了,连绵不绝。武修惊叹不止:原来,杏花坞的西侧居然是这样连绵不绝的山。也难怪外人进不来。
如瑶对他说:“今日就先到此为止,我要保存体力,咱们能回得去才行啊。”
武修贪心道:“不如今晚我们且住山洞里,明日继续探险。”
如瑶埋怨道:“那吃什么喝什么?饿了明天更没有力气回去。”
武修居然开始撒娇:“渴了可以喝溪水,饿了,我捕鱼烤鱼给你吃。还有,可以给你抓老鼠,蛇,青蛙,兔子来烤给你吃。饿不着你就是了。”
如瑶想:这家伙,撒娇都跟意旻有点像。意旻要提要求满足他的时候也会对她撒娇。于是道:“也行,反正我什么都不会干,我只会吃。我只负责吃了啊。”如瑶有意让他负责食物,让他有成就感,价值感。其实她只要用速行,什么动物捕不到?她倒也真不用担心生存问题。
两人享用完武修辛苦抓到的烤鱼后,就在山洞里想睡起觉来。刚躺下,如瑶惊呆了,洞顶写着一些字,这些字在暗中闪着幽幽蓝光,武修道:“磷光石所写。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字?”
如瑶武修一起读了一遍。上书:
“藟山之阴,杏花满坞,神光墨雨,金玉生花。玉露金风,庐阳之顶。……”
然后就是一大篇男子如何练成庐阳顶神功的秘籍,以及练成之后,男子将十年不举的代价及其他注意事项。
武修看了脸都发烧了。
如瑶陷入沉思,想起多年前景泰给自己讲他那把五光剑的来历,也提到过男子不举,当时自己未经人事,还不懂,他含混骗过她:“就是什么都举不起来。”她当时还觉得很奇怪,人变得如此无力,那岂不是连玉露都举不起来了?而且,当年是谁给了自己和景泰这样一把宝剑?真的是巧合吗?是他们自己撞大运撞上的?那也未免太巧了吧?景泰一度讨好自己,天天佩戴这把五光,而后来为何五光剑,景泰又交给了她父亲冷陶殿主呢?莫非,父亲练了庐阳顶?为了给母亲报仇?那现在又是谁在这洞里用磷光石刻了这等秘籍?至少,现在是懂了,什么是不举。
她转头看看武修,心想,不知他懂不懂。瞬间也觉得有点脸发烧。
两人相视一笑,好在洞里很黑,黑暗之中看不出脸红来。借着夜幕,两人议论道:“谁在这里刻的这个东西呢?真奇怪。你可有耳闻?或者传说?”如瑶见武修陷入沉默,主动道:“我其实听过一点这个传说的。”
如瑶也是这样给意旻讲睡前故事的。
没想到,武修示意她先安静。过了半晌,武修方说道:“现在可以给我讲了。”
如瑶不依不饶道:“不想讲了,除非,除非你告诉我,你刚刚不让我讲,究竟在想什么?做什么?”
武修道:“外人都道我极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其实没有那么夸张,我也是要默背两三遍才能记下的。我已经把这个庐阳顶神功记下了。”
如瑶佩服他的聪颖的同时,惊呼道:“难道你要练此功不成?”
武修听她语气,突然心生逗她一下的想法,道:“怎么?不可以么?为何不可?”
如瑶一时语塞,嗯嗯啊啊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岔开道:“你还要不要听故事了?”心想:“反正你也没有五光,背下来也没用。也练不成。”于是她又补充道:“我是觉得你背下来也没用,你没有五光剑啊!”
话一出口,她自觉失言,她怎么跟他解释她是怎么会知道的是五光剑。如瑶道:“我是听先人讲的,传说么,不一定正确。”
于是如此这般,她把景泰之前给她讲的金风玉露剑比试的故事讲了一遍。讲到两人比钝,武修打断她:“你那日是不是也赌我有好奇心想知道你的要求而故意输给你?可是,我虽好奇,但我最主要还是要你不再把我当个小孩子啊。”又认真看她一次,道:“如果你再把我当小孩,我真的要证明给你看了,让你清楚知道我不是小孩。”说到这里,他声音似乎有些沙哑,温柔而深情,动听至极,如瑶又有些恍惚。
鬼使神差,如瑶居然问他:“你想怎样证明?”说完这话,如瑶真想揍自己一下。真的恨自己,蠢。这简直是挑衅,更是暗示。其实她说的时候,只是出于有点好奇,确实,怎么证明是男人而不是男孩子呢?这两者有何区别?年龄也许可以,可他的年龄就是他嘴巴告诉她的。姑且信他十九岁,这个年龄,是大男孩,亦是小男人。
武修靠近她,反问道:“那你说,怎样可证明?”
如瑶恨不能逃走,道:“你还要不要我继续讲下去啦?”
武修被她岔开话题,突然有了几分清醒。刚刚,他差点就要去亲吻她的唇。这种强烈的冲动,折磨得他坐立不安,他已经忍了很久。可是她的心意,完全不明。他不由得烦躁起来。气恼地不耐烦地命令道:“要听,继续讲!”
如瑶讲到最后,把自己隐藏了起来,道:“后来,当今皇室得到了这把玉露剑,磨掉了玉露名字,改刻名为五光。据说后来,这把五光剑也不见了踪影。”
武修奇怪道:“那为何你的剑叫十色?五光和十色不是应该一对剑么?我要找到五光,和你配成一对。”如瑶在这一刹那突然明白了少年的心。他不是依赖自己,他是个男人了。
如瑶有些惊骇,自己愿意跟他交朋友,却没有想过其他可能,他如此年轻,自己已经三十四岁,比他整整大了十五岁。看来是自己的发髻误导了他,让他以为自己是未婚年轻女子。
不过此刻,如瑶其实已经在想其他可能了。考虑双方年龄差距,合适不合适,本身就是动了念。
如瑶悠悠道:“为何我的宝剑叫十色,我也不知,当年这把剑是我在一座山林里捡来的。武修,你可知我春秋几何?我已经三十四岁了……”如瑶正欲往下讲,却听到了轻轻的呼噜声。
故事讲完,武修也睡着了。打起了年轻男子的小呼噜,甚是可爱。意旻也打这样的小呼噜。如瑶不知道武修有没有听到最后一句话。
次日清晨,两人探访了周围群山,果然白天更加清楚,发现有人挖了一些山洞,显然是想挖通了以后可以方便进出,也许写下庐阳顶的人就是通过这些山洞进来的。躲避追踪,隐居于此。而那堆白骨是否就是那人呢?
武修说,听了如瑶的故事,有助于他破案。他管理杏花坞三年多,也是有些案子要破的。说自己破案经验丰富。
如瑶倒想看看他怎样破这个案。武修验了尸骨,道:“此人必是那个贼人,不是那名男子。因为你看,此人死于无数尖刺状物体刺穿了身体,连骨骼都有无数个筛子样的洞。而且他周边的石洞岩石上也有无数小洞,洞内都有尖刺状物。这些尖刺状物竟然是鱼刺,可见那男子练就神功时,逃避追杀避世而居,也是靠吃溪水中鱼来裹腹。吃剩下的鱼刺正好被催化成万千尖刺射向强贼。这个强贼过于贪心,有了金风就够了,还要贪图玉露,结果被反杀。不过,庐阳顶神功厉害,由此可见一斑。”
如瑶对他又有几分佩服,观察仔细,分析也到位。
如瑶问道:“一些名剑都有一些奇特来历,不知公子你的七伤剑有何来由?”
武修避而不答,道:“我吃腻了不加盐的烤鱼,我们还是抓紧回去吧?如何?至少下次带点盐再来。”
如瑶想,武修回避回答问题真有一套,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
如瑶想,下次?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临走前,如瑶在洞里偷偷地留下了几个字。
武修在半路上就后悔了:“我还没有看凌波仙子跳舞。憾事,憾事!那改日要再来。”
如瑶不理睬他,用速行回到高廊阁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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