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爬山

又一连几日，武修不见了踪影。神秘消失。如瑶有点困惑，这个小子，不在高廊阁办公务，去做什么了？

又过了几日，如瑶都沉不住气了，总要去关心一下，只需要知道他的死活即可。

没想到，刚跟高廊阁管事涡免打听完他的情况，转身就被武修堵个正着。他笑嘻嘻道：“你是多日不见我，想念我了么？”

如瑶冷漠脸道：“奸细是来看看囚禁自己的人死了没有而已。如果死了，就可以趁机逃走了。”

武修笑了，道：“我也正要去找你。”

其实武修一直故意装消失，却要手下随时告知他，严如玉什么时候来找他。他打算等她找他几次他才出来。可是没有想到她这么久都没来找自己。他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不过，她最终还是记挂自己的。

他就是要她纳闷，自己怎么消失不见了。

捉弄一下她，让她想念一下自己。

武修道：“今日我们是比剑还是爬山？”

如瑶道：“再抓一次阄好了。”说别人是小孩的人，自己其实内心也是个小孩。人其实是会心理投射的。以己度人。

然后，这次抓到的阄居然是“爬山上比剑”。这是武修这个坏小子故意捉弄自己写的，看到这个结果，武修和如瑶笑作一团。如瑶想：也好，一气呵成了。

果然，杏花坞这座最高峰云崖极险峻，却也极有趣。

云崖第一层是一个小平地，平地上有一座庙，名为雨华庙。庙里香烟袅袅，和尚诵经声，还有庙廊钟磬声不绝于耳。

如瑶问武修道：“此庙香火甚旺。求事可灵验否？”武修回：“香火越旺，应该是越灵吧？否则，名声不好，求一个不灵一个，谁还来？”武修说话就是如此，总会逗得如瑶想乐。

武修鼓励她：“你试一个。”又补充道：“不管灵不灵，求了再说。万一灵了呢？”“哎，你所求何事呢？”他有时真的有点贫有点烦。

如瑶道：“心诚则灵，所以我选择相信菩萨。”

如瑶求完菩萨，又去求了一个签。上上签。如瑶苦笑：“自己如今已经这样倒霉，居然还求得了一个上上签。”不过，她是为意旻求的。意旻应该安全。一个母亲所思所想，无外乎是自己娃的安危。

武修也求了一个签，如瑶好奇，问他是何签。武修道：“除非交换，否则不能告诉你。”如瑶讨了个没趣。

武修心情郁闷，求一个姻缘签，竟是下下签，还不如不求。不过自己也不信这种东西。信则灵，那不信则不灵。

武修郁闷道：“如果求菩萨有用的话，庙里肯定都是人，挤得你根本连庙门都进不了。”

从庙往上走，上面还有第二座楼台，名为文华台。文华台上有卖香茗，香茗真是解渴，唇齿之间除有留香，还有回甘。如瑶打听香茗的名字，武修道：“吾心悦汝。”如瑶吓一跳，以为他说痴话，又问一遍，武修又答一遍。

如瑶强调第三遍：“我问的是茶名！”

武修道：“茶名就是吾心悦汝。”哪有这样的茶名，一般都是什么碧螺春，龙井，金骏眉，白茶，黄山毛尖，怎么还有这样嚣张示爱的茶名？

如瑶不信，把店家叫来询问，果然叫这个名字。如瑶半信半疑，又无可奈何。

其实在武修那天想叫如瑶来爬山的那天隔夜，武修就安排店家把香茗改了名字，只是他给店里的名字是“五星越筎”。还告诉店家，那天他看到五颗星星从天空越过，而筎字，本义是刮竹子形成的竹絮，形容茶像竹絮一样，清新柔软，又带有竹的高风亮节。店里听他所言，感觉并无不妥。他还叮嘱店里：要有人问起来，有史以来，这茶就这一个名字，名字不曾改过。

他是杏花坞里少主，杏花坞里谁敢不从他的？

这香茗原有的名字叫：“杏花蜜叶”回甘极强，香气醇厚，乃是杏花坞里东亭山所产，一年仅产春天清明前一季，产量稀少，只供杏花坞喝，无法外销。杏花坞外人是喝不到这些茶的。因此如瑶甚是惊艳，也不知茶名。

如瑶道：“此等好茶，我想带些回去，天天喝点。”

武修道：“店家，快先给我打包好一盒，待我下山之时再带走。”

如瑶开心地表示，以后他来她那里吃饭，就泡这个“吾心悦汝”给他喝。

武修很开心，他就要听她嘴里说出这四个字，常常说，他可以常常听到。

就像刚刚，他也要她听到他说。

喝完香茗，两人更有力气，继续往上爬。

但在半山腰，武修却道：“此处有我一忘年故交之墓，一起去拜拜？”如瑶同去，看到墓碑上写两字“令缶”。如瑶看到后，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奇特，悲伤之感。

只听武修道：“此故人，先被人下毒，废了武功，而后又被刺了两剑，我亲眼所见，怎奈我年纪尚小，拼尽全力也未能救下他，后他开动机关，带我遁逃，我只能将他尸身带回葬于此。我每年都来此祭拜。”

如瑶问：“他的名字？”武修道：“上面不是写着呢么？令缶。”两人拜别故交后，又开始爬山。

这次有两百零八个台阶，拾级而上，再上，最后一座大宫殿，展现在眼前，上书几个大字，神华殿。由于层层叠高，鲜有人上得这高峰。此刻高峰上，大殿里，只有如瑶和武修二人。

且因为此处甚高，乃是山顶，又是群山之中的最高峰的最高点。其实已经高耸入云了。所以大殿之内都是烟云，雾气缭绕，分不清是云还是雾。

武修道：“严如玉，现下，你我可以成仙了，你我都是天上仙子了。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在此当仙侣？其实我也是第一次上这个大殿，以前也从来没有来过，你可知为何？”

如瑶听他一串提问，不知道先答哪个好。

幸亏他又往下说道：“因为我怕自己下不去，现在有你保驾护航，有藟山墨玉速行回家，勇往直前，走出去再远，我也不怕回不来家。”

如瑶突然心生怜悯，这又是她的习惯了，如果意旻害怕什么，她就会帮助他扫除障碍，鼓励他强大起来，现在也无非是掌握某项本领。

如瑶对武修道：“不用怕，你也可以。我教你便是。”

武修道：“是很好学么？”

如瑶道：“以你这样聪颖，必然一学就会。”

如瑶就把怎样使用真气催动藟山墨玉进行速行教给了他。武修激动极了，为自己也掌握了这样一个技能，更为严如玉肯教他这绝学。

如瑶又赠他一块藟山墨玉玉佩。这玉佩与意旻的玉佩乃是一对。能看出来这是一对玉佩中的一只。应该还有另外一只。武修道：“这玉佩应是一对，另外一只，你给了谁？”

如瑶正色道：“武修，我过些时日再告诉你。”如瑶想：“我为何现在不说呢？”想了想，自己又回答自己：“自然是怕暴露自己身份。”

武修道：“好。”每个人都有自己暂时不想说的事。比如武修的剑为何叫七伤剑，武修觉得能理解她。其实武修的剑叫七伤剑，是他跟父亲所学剑术所名。他只是暂时不想提到父亲。

大殿门口的场地不宽阔，烟云缭绕，有时都影响看清地面，大殿一侧竟然是悬崖，难怪此处有云崖山之称。

果然爬上了云崖，可以看到缥缈的云海，轻纱笼罩的山海。山海既不是山，也不是海，更不是湖，是由很多小丘陵山组成的沼泽地，常年氤氲，蒸发甚旺，因此看上去像轻纱笼罩。山海的尽头是那个深不见底的大湖。

如瑶道：“在这里比剑，恐怕一不小心会摔下去。”

武修道：“没想到严如玉你也有胆小如鼠的时候。在这里比，还可以比出你的轻功如何。”武修这番话是想扳回漂流溪那一局。他认为，那次自己胆小的样子，真是很糗，乃是他在严如玉印象中留下的败笔，是他人生一大耻辱。而在如瑶心中，那却是温柔可爱的一面。

如瑶道：“比就比，我是怕你出危险。”如瑶还是惯性思维，每次意旻到了高处，她自己比他还紧张。

自从有了意旻，她常常觉得，自己的命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转移到意旻身上了。他活，她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

两个人打了三百个回合，居然没有分出胜负。两人都互相钦佩对方。没想到，对方轻功这样好，没想到对方剑术这样好，没想到对方这样擅长变换招数，这样擅长移花接木，这样擅长躲避，化险为夷。关键是越打越舍不得出杀招置对方于死地。最后，两人汗涔涔地停了下来，武修道：“我们应该比钝，而不是比谁锋利。”

如瑶道：“你怎么不知道要让让长辈？”

此言一出，武修变了脸，或者伤心，或者绝望，或者忧郁，或者是严肃。他刚脱了小孩子的帽子，又被戴上了晚辈的帽子。甚是不爽。武修严肃道：“严如玉，你安敢自称是我长辈？”

严如玉正色道：“那你知道我春秋几何？”

武修轻蔑道：“不就是三十四岁吗？”

这个坏家伙，原来那天他故意假寐！

严如玉闻言，恼羞成怒，十色剑寒光一闪，一剑朝他刺去，武修猝不及防，道：“偷袭非君子所为！”

如瑶道：“假寐也非君子所为。”

两人又打了一会儿，还是分不出胜负，商量说还是回去吧。武修因刚学会了速行，便跃跃欲试，就开心地直接速行回高廊阁了。如瑶紧随其后。

回到香庐，如瑶才想起来，茶叶忘记拿了。今日有些累了，改日再去吧。可能这个时间，店里也已经闭店了吧。

夜色撩人中，如瑶辗转反侧，想：这个武修，越看他越觉得可爱，除了我的意旻，世间竟还有这般可爱又武功卓绝的男孩。只是对他，其实就像他对我一样，都是一无所知。

这日分开时，武修问了她三个问题：“为何你那天要告诉我你已经三十四岁了？知我假寐，你为何要恼羞成怒？三十四岁有何不可？”

如瑶也问了自己三个问题：“我为何要告诉他我已经三十四岁了？知他假寐，我为何要恼羞成怒？三十四岁有何不可是在不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