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惠和

十三年前。

惠和堂，一半是新房，名五进，一半是旧房，名灶下。

如菲一开始在五进里走来走去，有不少黑房间，采光极不好，给人阴森感。

如菲突然踩到一块石砖，有些松动。

她好奇地打开，发现这块石砖下面是一些沙子。粒子却比普通沙子要粗。

如菲用手抓起一把，放到亮的地方看了看，与普通沙子有何不同？

哦，这些沙子，亮亮的，铁棕红色，竟然是铁砂。这是人为的，冶炼而成的铁砂。

那是否所有的石砖下都铺着同样的铁砂呢？如菲打开几块石砖后发现，果然，都是如此。如菲很困惑，这些沙子究竟有何作用？

她继续往前走，她觉得这座房子充满神秘。

走了不久，她发现，这所房子前面都是主人家居住的地方，之所以叫五进，是因为第一进就是中间一个大天井，四周一圈房屋，整个五进，就是五个环状房屋像套圈圈一样相套起来排成一纵排。还是步步高式的，就是后一进总比前一进高一些。

而最后，是灶下，就是佣人们住的地方。

灶下有一间房间，人站在那里，可以看到天井里的水井，但房间顶部有道夹缝，人必须爬行从夹缝里通过，然后破墙，才可以通往黯闾密室，到达黯闾密室以后，从一座有无数小古董的花厅穿过后到达大坟门。大坟门打开是极宽台阶，大约八米多宽，台阶下面，看着深不见底，还黄土滚滚冒起来。下去八重台阶之后，就可以到达一个花园，花园里杏花树开满杏花，点缀在湖边，湖极大，有更多的穿白色纱衣的少女躺在树上，或歌或舞。

如菲跟着自己的直觉，走着。突然，她看到白衣少女的叶四，躺在杏花树上朝她笑。她有些不知所措。

据说叶四曾因在惠和堂花园里看到一条蛇而被吓晕，而后来却反而成了善用毒蛇之人，守护着古墓。她告诉如菲：“我看到你的容颜，就知道你母亲是谁，青峰夫人。青峰夫人以前曾是我的故交，前几日青峰回来，我们几个老姐妹一起喝了酒，聚了聚。”

叶四还道：“叶五这次回来，居然要吃腌菜，说有多少年没有吃过了。隔壁阿宾嫂送了她一瓶腌渍菜，把她高兴坏了。”

叶四之所以这样年轻，是因为她有驻颜术，上古秘籍《春芳回》，取自“槛内羣芳芽未吐，早已回春。”

叶四向她介绍道：“此惠和堂为农业部的官员所建造，后坐吃山空，无法维持生计而被子孙遗弃，空关了。”

“之后，此处偶然地成了皇家密库，财富聚集地。只不过，此事除我以外，只有郭嫽姬和合裕帝知道。两个人把夫妻共同财产转移到这里保存。由我叶四用毒蛇看管着。我之所以愿意看管，是因为郭嫽姬就是叶五，我十岁那年，是她救了我。她用嘴帮我把腿上的蛇毒吸了出来。”

如菲问道：“叶四夫人，您为何告诉我这么多？”

叶四道：“你跟如瑶都是我们的晚辈，告知你们一些你们不曾了解的过往，可以继往开来。只可惜青碧走了。”

如菲纳闷道：“郭嫽姬不是已死多年？怎还会跟你们一起聚餐？”如菲突然想起，难怪之前芸香师太也曾让自己带话给自己生母青峰夫人说的是：郭嫽姬在等她。

叶四道：“非也，芸香师太就是郭嫽姬。”

如菲纳闷极了，那她怎么说她是侍女香云？叶四道：“避人耳目，方便行事而已。”

叶四道：“惠和堂财富丰厚，用这些财富，在民间养了十万将士。核心高手名字：独狼，鹤溪，飞云，廊木，升缤，四密，千林，落池，黄萏，丽霭共十人，分别统领一万士兵。惠和堂积蓄起了自己的力量。”

叶四拢起长长的秀发，又道：“你转告景泰，他母后，郭嫽姬为他准备了这些。足够他起事用。”

如菲道：“叶四前辈，为何您让我转告？”

叶四笑道：“他无缘进来，你却有缘进来了。”

如菲道：“前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为何惠和堂石砖下面全是铁砂？”

叶四笑道：“这是先人工匠所为，据说用掉了三千斤铁砂，目的是为防白蚁从土里上来，吃掉木柱，木梁。为的是惠和堂永固。人人都渴望江山永固，可从来都是改朝换代，政权更迭。”

景胜收复藟山回来后，如菲就跟景胜道：“公子可方便陪我去个地方？”景胜道：“好。”对于美女邀约，景胜从不会拒绝。

景胜进入以后道：“这里不是皇陵胜似皇陵，修建得真叹为观止。”

景胜道：“当年这位农业部的官员是如何在一座湖，一座皇家陵园上修建了这样一座大宅？而皇陵中，不是用来埋葬皇族尸身，而是用来埋葬财富。帝后同心协力。应是恩爱至极。”

如菲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听过景胜说过这么多话。

如菲道：“公子所言极是。可能当年帝后夫妻已经看到危机逼近，感受到太后的挟制，在作些准备。可惜当年，郭嫽姬还是没能斗过太后。因景泰乃她的软肋。都说为母则刚，而为母者，孩子就是软肋。有软肋者，又如何刚？”

景胜陷入沉思：确实，自己也是母妃的软肋。

但这次，却没有见到那些白衣女子。湖边变得冷冷清清。

景胜如菲一同来到廊前，廊前是一大口天井。天井里杂草丛生。二层的廊上可以看到黑瓦屋顶，还有屋顶外的远处的山。

他们两个静静地站着，突然听到从山里传来洗木桶声，还有人说话声，甚至还有大大的叹气声传到这里，变成了低低的叹气声。隔着几里地，根本看不到人影了，居然都能非常清晰地听到潭水边人们在讲些什么。

这是古代工匠利用房屋特殊的布置，形成了回音壁。或者是偶然地形成了回音壁。

只听到潭边两人在说话，一人道：“山里的活真的累啊！”另外一人道：“要过日子要吃饭，有什么办法？只好不停劳作啊。”

如菲觉得太神奇了，像新发现一样，她又跑到其他窗户口去听。在北侧的一扇窗户那里，听到的声音居然是远处太上湖的声音，还有船夫的喊声。湖面上刮大风的呼呼声。

听得如菲甚是悲切。喑喑哭泣起来。景胜有些不知所措。如菲问道：“公子，你可曾找到香囊，打开看过？”

景胜一惊，犹豫不决，欲答不答。

上次如菲提醒景胜打开香囊以后，景胜本打算回去打开看看，后来又想不看也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后来居然把这件事忘了很久。

但某天，他突然又想起来了，突发奇想，拿去跟景泰交换了一下。景泰完全不知情。

他漫不经心地道：“我的香囊里并无其他，应是与景泰拿混了。”

要说打太极，景胜要是排第二，都没人敢排第一。这样，如菲也不好像上次这样跟他说给他做过一个。

如菲一惊。道：“那公子你，不想知道我写了什么么？你若问，我定告诉你。”

如菲竟卑微到此。有个人说了这样一句特别对的话，在此引用一下：所有人在自己在渴望拥有的东西面前都是一个鸟样。

而只听景胜道：“如今，我可谓生死未卜，即将起事，父仇母仇未报，其他一切，都应放来日再说。”

景胜这回答，在如菲看来，算默许。

如菲自认为比如瑶更加文静含蓄，更加能正确理解含蓄的话语。

她觉得，景胜在暗示她，他知道她要对他说什么，可他现在给不了她承诺，因为接下来要以身涉险，这是对她负责的态度。但如果他不心悦于她，他完全可以现在就拒绝她，但他至少没有说拒绝的话啊，这不是默许是什么？

其实她还是不理解景胜其人，他习惯于回避面对矛盾，害怕拒绝别人。这是景胜性格使然。

因误会景胜，如菲兴奋得很晚才入睡：“原以为，景胜心悦如瑶，没想到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