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商人

冬至时分，皇城白雪皑皑，处处寒气逼人。

皇城的大街上，却有一家名为多宝斋的店铺新开张，热闹非凡。

店家老板是一位白发苍苍，声音沙哑的瘸腿老妪。老妪的脸据说是家中走水烧伤，面目可怖，因此总用薄纱遮面，即使如此依然能看出眼角处的伤痕吓人。老妪的腿也是跳窗逃走时摔断落下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行动极慢。

老妪对街上顾客道：“奴家姓严，名真珠。家中走水，不幸毁容，丈夫嫌弃，我来此讨个生活。还望各位街坊邻居多多照顾生意。”她那苍苍的白发，在雪光映照之下，耀眼异常，街坊邻居都啧啧称奇，甚是同情。

老妪严真珠所开店铺，只售一样东西，藟山墨玉。皆是一些小块碎玉，由工匠雕刻后在此售卖。

其中有一种小柄宝剑，只有巴掌大小，名为玉露剑，说是女子买了给男子佩戴，戴满一年以上者，男子此生只心仪这个女子，不会再喜欢她人。

女子们纷纷购买，供不应求。而她们的婆婆又偷偷将剑或销毁，或扔掉，或藏起来，她们的丈夫只当是自己的宝剑不慎丢失了，女子又重复去买回来，要丈夫戴上。婆婆们怕自己儿子从此不肯纳妾，香火不旺，而女子们则希望丈夫一心一意对自己。

生意之红火，超乎想象。因为供不应求，有些顾客主动提出涨价，黑市上还有黄牛炒作。原本一把十两纹银已是昂贵，如今竟然被炒到一百两一把，还一剑难求。

老妪严真珠一看，直接涨价了。她对掌柜道：“等日后产品多了再降价也不迟。”而看到涨价，有些人又纷纷开始多买，囤积居奇，或囤货转卖。

还有一类藟山墨玉，是火形图案，称为燧墨石，可以用来点火。每家每户都需要一日三餐生火做饭，有了这个燧墨石，就大大加快了生火效率，真是方便极了。要做饭的家庭主妇们，包括抽旱烟的男女，都争先恐后购买。

还有一类藟山墨玉，是水形图案，称为水墨石，可御水。比如天下雨，就当伞用。走来走去，带把伞多有不便，尤其夏天，天气多变且多雨，刚刚是阳光灿烂，忽而就下起了暴雨。口袋里带着一小块水墨石就方便多了。小一些的又被人叫做避雨石。广告词是：人从雨中过，滴水不粘身。

当然，大一些的被人叫作走水石，就放宅院内天井中。可预防天干物燥时万一走水，还要人拿盆勺去舀，而且，人舀后洒的高度有限，但此石御水，可以从高空往下洒，甚是方便。

还有一类藟山墨玉，是假山形。称作流光山。百姓们又叫它晴雨石。能预报天气，第二日是下雨还是天晴。如果第二日下雨，则这块石头会烟雾缭绕，湿气腾腾，如果冒水珠，则是大雨，没有冒水珠，是小雨。这对于百姓来说，太重要了，比如下地去干农活，院子里晒着谷子，如果提前知道会下雨，就会提前收进去。甚至一些家庭主妇，都想要一块，她们出门逛街，知道天气要下雨，就不出门了，或者出门前至少把晾晒的衣服收进屋子。男人们也需要，预知第二天有暴风雨，就不去湖里捕鱼了，避免翻船出事，或者约了第二天的蹴鞠赛就改日再赛。诸如此类。

人人都以家里有一块流光山而引以为时髦，出门带着避水石和燧墨石为荣。

甚至还有人发明了新用法。比如用走水石将小河塘水截断后抽干，捕了很多鱼。卖鱼所得价钱远超过走水石的价格。本来走水石很多人觉得一辈子都不见得用得上，只有不差钱的大户人家，买来防走水，放院子里装饰用彰显身份。现在一些捕鱼的人也都买来作他用，还改名唤之为捕鱼石。

后来官府要求每户商户，尤其是密集街市，都需要配备一块走水石。有些商户就说买不到，那官府后来就只能让步，让每十户商户合买一块，作为消防配备着。而官府取消了原有的消防队，省了一大笔养人的银子开销。

光是这几样产品，就已供不应求。老妪严真珠还声称更多产品在持续开发中。只是因为资金有限，未能一下子都开发和生产出来。

老妪严真珠常常不在店里，也不知所踪。由掌柜和伙计在店里招待顾客。

顾客们把店里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店里产品都只能限量供应。因此一时间洛阳纸贵，有些人干脆做起了倒买倒卖的买卖，从中赚得一些差价。人们纷纷购买，还用来保值，觉得这些玉器有真才实用，花多少钱都值得。

有些人也想效仿严真珠的生意。去藟山买了生墨玉，明明雕成一样的模样，却没有她的那些功能。于是大家都觉得这老妪严真珠可能是个会法术的老妖婆。

那天武修也来藟山找老妪严真珠，道：“严真珠，你最近生意这么好，都赚了多少钱啦？有些人想仿效你也来生产晴雨石，生产避雨石，都不能成功，这是为何？我甚是好奇。”

严真珠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去忙，又来我这里闲逛什么？”

武修道：“我是关心你，怕别人把你生意抢了。”

严真珠瞪他一眼道：“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以后抓紧时间去忙你的，不要浪费时间来我这里晃悠。”

严真珠认真道：“藟山墨玉的使用方法乃我先祖研制而成，它乃上古森林因地震被压在地下亿万年而成。因而大部分成黑色，极少量也有白色。它的使用，需根据材质，因材施用，比如，我曾送你的，这种带血丝的，可以用来速行，这种带绿色的可以用来御水，而带橘黄色的，可以用来生火。等等。不过，还需要三个条件，一，需要工匠雕刻有关形状，二，需要用‘严衡’称出它的重量，精确到毫厘，三，用庐阴顶神功刻上微不可见的含有该重量和功能的符文。你看，非常细小。”

武修看了符文，细如发丝，大为震惊，问道：“‘严衡’又是何物？”

严真珠道：“乃我严家祖传之物，用来称量墨玉重量的神器，可精确到毫厘。”这严衡，是一个天平状物，左侧可加水，有刻度，右侧可放所需要称量的物品。天平是等距的，而它不是等距的，因此，能精确到平常天平所不能到达之精确度。

武修道：“符文也是保密的吧？也是你们家祖传的吧？”严真珠道：“自然也是。”

武修道：“严如玉，真没有想到，你这么能干。你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你好好工作，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就走了。

他每次都这样，隔一两月才来一次，来了说上几句话，就走了。似乎也非常忙。但最后总是叫她“严如玉，你如何如何……”仿佛提醒如瑶，她就是他的严如玉，他不曾忘记她曾是他的严如玉。

没错，这个老妪，腿瘸是装的，脸上的疤是化妆的，名字是假的，只是毒哑了自己的嗓子，又因悲伤过度一月白发，她就是如瑶。为了筹措军费，日夜劳作。

景胜在山上给她开采墨玉矿，她在山上设了作坊，亲自参与制作，指导工匠雕刻，自己用严衡，刻符文。山下设店铺，售卖。

眼见着生意越来越火，半年过去，军费筹措了大约有两百万两。不过距离一千万两还有比较大的差距。

繁忙的工作，也让如瑶暂时忘却了一些丧子的伤痛。有时为了让自己避免悲伤，就也刻意让自己更加繁忙。

渐渐地，因为称得实在太多了，如瑶居然练就了不用严衡就可以估计出多重，制作速度就大大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