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游戏区早已闹成一团,韩屿手气正顺,手腕利落一旋,骰蛊转出虚影,“咚”地一声被倒扣在桌面上。
掀开,骰子齐齐六点朝上。
他已经连续三把摇出“豹子”。
“我天!韩屿你也太会了吧。”围在桌边的女生惊呼炸开,有人兴奋地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臂,“快说说,是不是偷偷练过?”
韩屿不动声色地侧身退开,笑了笑:“运气好。”
他的目光越过玩闹的人群,飘向角落里的沙发。
陈之南陷在沙发里,眉眼间淡得像蒙了层雾,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只慢悠悠转动着手腕,那截红绳贴在细瓷似的皮肤上,跟着轻轻晃。
“在想什么呢?不会生气了吧,学长?”
这磨人的声音冒了出来,戏谑又刻意黏腻。
陈之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淡然:“我还不至于和小孩计较。”
“我说过了,你可以叫我哥,我不介意。”韩屿把手里的啤酒放回桌上,在他旁边坐下,沙发表面轻微下陷。
“我介意。”陈之南瞥一眼桌上那瓶满着的啤酒:“怎么,玩一圈回来还没开封?玩不起?”
“他们都玩不过我,没机会开酒。”韩屿从桌上摸过两个干净的空杯子,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而后转头看向陈之南,眼神挑衅:“能喝吗?学长。”
“不能。”
陈之南虽说酒量不算太好,但也能喝一点,此时只是单纯不想给眼前人凑趣。
这人的目光太亮,像揣着坏心思的猫,瞳孔里都映着猎物的影子。
“所以说,到底谁才是小孩啊?”韩屿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喉结滚动,语气带笑:“小孩才不能喝酒。”
“尊老爱幼你懂不懂?别一口一个小——”
“可是我本来就比你大。”韩屿偏头凑近半寸,眉梢微挑:“你叫声哥,不过分吧?嗯?”
“呵,你知道我多大?”
陈之南上学早,从小就比同届的要小一岁,但即便如此,今年大一的韩屿顶多也只是和自己同岁。
更何况,陈之南的生日是在年头,要是细致到论月份,足够当大部分同龄人的“哥”。
“刚才在那边玩游戏的时候,夏兮姐提了一句,说你比同届的都要小一岁。”韩屿仰头喝尽杯里的酒,坦然道:“而我呢,以前休学过一年,所以......我是不是比你大?你该不该叫一声哥?”
陈之南不为所动,也懒得多费口舌,干脆闭上眼睛继续神游。
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双手环抱在胸前,仰着脖子往后一靠,整个人陷回沙发里。
灯光恰好落在他头顶,自然蓬松的黑发随意地垂落,鼻子挺直秀气,如同玉雕一般,仰起的脖颈线条流畅,喉结静静凸起在颈间,像枚精致的玉扣。
这般模样美得像是从工笔画里走出来,唯一的不和谐是那张软唇。
偏生抿得死紧,嘴角向下撇着,像挂着两个沉重的秤砣,明晃晃写着对身边人的极度不耐烦。
韩屿也是在看到那张嘴唇的时候一下子就笑了,心底那只装乖的“恶鬼”,翅膀又开始扑腾着蠢蠢欲动。
下一秒,陈之南的耳朵里钻进了那道熟悉的嗓音:“我18岁。”
18?今年同岁!
忽地一下,年头生日带来的那股自信瞬间溢出胸口。
韩屿眼尖,瞥见陈之南紧阖的眼皮极轻地颤了一下,他心头暗笑。
陈之南过了几秒才缓缓睁开眼睛,表面依旧平静,“我今年也18,但我的生日是在......”
话没说完,就被韩屿无情截断:“我现在确实18,但下个月生日就满19了。”
“?”
“!”
“......”
陈之南瞳孔微缩,嘴角僵了一下,半晌没出声。
自恋、烦人、可恶至极,他在心里默默更新了一下韩屿的人物标签。
他瞪了韩屿一眼,深吸了两口气压下情绪,随后忽然起身。
他没看韩屿,只朝着林木森走,路过时胳膊肘撞了韩屿的酒杯,半杯啤酒洒在他裤腿上,“借过,给寿星送礼物。”
韩屿看着裤腿上的湿痕,没恼,只低笑着给自己又倒满一杯酒,他端起酒杯凑到唇边,借着杯沿的遮挡,勉强压住那快要裂到耳根的笑。
其实两人只差三个月——韩屿生日在年尾,陈之南在年头。
可这人偏偏揪着“年份大一岁”的由头戏弄他,陈之南只觉得像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
韩屿伸手拽住面前的陈之南:“其实上次吃饭的时候,我说你可以叫我哥,当时是瞎说逗你玩的。”他放下酒杯,已经丝毫不掩饰脸上的笑:“谁能想到预言家成真。”
陈之南:“......”更难受了。
“咔哒”一声,包厢门被推开了。
KTV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餐车上是一个插着“19”数字样式蜡烛的三层大蛋糕。
蛋糕非常漂亮,推进来的一瞬间,所有女生开始尖声赞叹,而男生则是全都齐刷刷看向林木森。
林木森本人更是当场石化,活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手里的骰蛊差点滑落,嘴巴张了半天没合上。
这个蛋糕,这个三层的大蛋糕,整体是梦幻的粉红色,就像春日里初绽的桃花那般粉嫩,最下面一层蛋糕的周围还装饰着一圈透明丝带,此刻在灯光下泛着银光,精致得不像话。
蛋糕是夏兮送林木森的生日礼物。
“怎么样!漂亮吗?”夏兮扬起下巴,很是得意。
女生们发出惊呼赞叹:“好漂亮的蛋糕啊!快拍照!”
男生们跟着附和:“漂……亮……”
林木森:“……”
见蛋糕已经出场,大家纷纷给林木森送上礼物。
林木森从刚刚的石化中复活过来,开心地给每个女生回赠一个飞吻,给男生回赠一个熊抱。
杨帆递上一瓶男士香水。
“兄弟,虽然我不常在宿舍,但能做同学和室友是我们的缘分,生日快乐!”
杨帆揽过他的肩膀,抱了一下。
“谢兄弟!”林木森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陆清递上一副头戴式耳机。
“跟你一起打游戏真的很折磨,自己菜非要怪耳机,这回看你还要找什么理由。”陆清用手抵住林木森的肩膀:“拥抱就不必了,阿森,生日快乐!”
林木森嬉皮笑脸:“不抱?那亲一个。”
陆清:“滚。”
陈之南递过礼物袋,里面是一条厚实的羊绒围巾。
“鹭城冬天冷。”陈之南同样用手抵住林木森的肩膀:“不抱,也不亲,生日快乐,阿森。”
林木森:“不抱,不亲,那你想要什么?想要我?”
陈之南:“滚。”
所有的礼盒礼袋都放在桌上,堆成一个小山包。
林木森双手环抱着他的“战利品”,眼泛泪光:“我很感动,很激动,很开心,真的,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脑子有点乱......但是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谢谢,这样吧,我为大家献歌一曲。”
众人异口同声:“滚。”
韩屿是被林木森半路拉过来的,他没准备礼物,便主动帮着插蜡烛、切蛋糕。
除了最上面一层有个“19”数字样式的蜡烛,韩屿又另外插满了19根蜡烛,随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
打火机是哑光灰和金属银交织的配色,表面上精细雕刻的繁复花纹,像是古老传说中的神秘图腾。
韩屿修长的拇指轻轻拨动点火轮,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瞬间窜起。
他左手虚笼着挡住空调的风,右手稳稳凑近蜡烛,火苗逐一点燃蜡烛,蜡油顺着烛身淌下。
19簇火苗齐整地亮起,大家围着蛋糕站成一个圈,林木森被推到中间,闭着眼双手合十许愿,陈之南慢慢挪到了人群外围。
烛光不停跳跃闪烁,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韩屿退到陈之南身边,手指一旋,打火机“咔哒”一声收进兜里:“围巾选得不错,比某人的脾气好。”
有人起了头,生日歌的旋律渐渐整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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