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默从房间里出来，见程英在低头整理电脑，瞥见他电脑旁边放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然是刚打完电话，便问：“他……走了？”
程英哄完了那边，便接着哄这边这个，微笑说：“没有，他说想等你回去，再当面跟你聊聊。”
谭默从昨天程英接到顾元贺的电话说要解除合约到现在，十几个小时了，心里一直不太舒服，心脏像是浸在了水里，酸酸胀胀的很难受，直到这个时候，那种感觉才稍微减轻了一点：“那，也好。”说完这句话，他便又转身回房间里去了。
程英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看来这次自己自作主张做的决定，不算是办了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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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顾元贺都在卧室里待着没出去，中间他给赵麟打了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形给赵麟说了说，赵麟恰好也有新情况要跟他分享。
“李璐姐带了两个人过来，说是新招的，现在那俩人正在对着订单打包昨天卖出去的那些货呢。”
“啊？”顾元贺一头雾水，“她没跟我说她要过去啊，更没说她招人了。”
赵麟说着话又朝客厅里瞄了一眼：“她说接下来发货都不用我管了，我只用负责直播就行了，她现在在浏览我们的网店销售情况呢。”
顾元贺犹豫两秒，道：“要不我过去吧。”
赵麟忙道：“你可千万别过来，我跟你说，我都没事干，你来了更没事情干，咱们这地方也不大，现在杵了四个人，你要是再过来，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顾元贺知道赵麟说的是实情，可他这边已经打算解约了，李璐那边却开始着手对接他们网店的业务了，顾元贺只觉得头大，这跟谭氏的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他们来的时候我还奇怪呢，心想你都打算回来了，他们怎么还派人过来的，原来是事情有转机啊。”赵麟在电话里又说道。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自己也答应了程英等他们回来面谈，那也只能先这样了，顾元贺揉了揉鼻子：“那行吧，你在那边吧，我就不过去了，你回头问一下，他们是就今天过去，还是明后天也过去。”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如果李璐他们明天不过去了，他明天就回去，要不然他在这边待着也挺无聊的。
“行，回头他们走的时候我问一下，给你电话。”
想到赵麟那个记性，他又叮嘱了一句：“别忘了哈。”
“放心，不会忘。”
等到收了线，顾元贺又坐回了床上，把赵麟给他说的这个情况从脑子里扒拉出去，他禁不住又开始琢磨程英说谭默以前就认识他的事情。
他再次穷根溯源回想了一番，依然不觉得自己有认识过谭默这一号人，他当初大学虽然是在这里读的，但是就读的学校并不怎么出类拔萃，他的学习成绩也是中等，虽然读书的时候有人追过他，但大学四年他可以肯定的，没有见过谭默。
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他才第一次知道谭氏企业，不过以他的学校和专业，那时候根本没机会进谭氏，他就老老实实和室友赵大笩一起进了曾刚他爸那家贸易公司。
在曾氏贸易干了两年离开，之后他就自己开网店了，每天都泡在网上，打交道的只有快递和仅有的几家供货商，刚起步生意惨淡，做得艰难，他也没时间出门，特别宅，也就是最近这一年多，他偶尔会给自己放个假，出去转转，但每次去的都是景区，那种地方也不可能会碰到谭默啊。
退一万步说，谭默这样的气质和长相，丢在人群里，属于特别显眼那一类，如果真的打过交道，他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的。
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头绪，顾元贺索性不想了，反正等到谭默回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一天本来是周六，按以往的习惯，他下午该去疗养院看妈妈，不过昨天刚见过，他妈估计还没消气，这个时候再过去显然不是理智的做法，但一整天待在谭默家里，无所事事的，顾元贺又实在待不住，想了想，他给赵大笩去了个电话，恰好赵大笩也没事，于是俩人就约在了一个小馆子见面。
赵大笩这几年去了外地，最近刚回来，上次在路边上匆匆聊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聊尽兴，到了小馆子，两人点好菜，就坐下来接着上次的聊。
“你这次回来不走了？”顾元贺边倒茶边说。
这家馆子在他们当初的大学附近，读书的时候宿舍里的兄弟们就经常来，这么多年了，人事变迁，想不到这馆子却依然在这里，老板也没换人，只是以前只有老板和老板娘两个，现在店里多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两口子还聘了两三名店员帮忙打下手，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
“不走了，”赵大笩端茶杯的时候看到了顾元贺手上的伤口，“你手怎么了？”
顾元贺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放下茶壶，不甚在意地说：“水果刀戳着了，上次碰见，你说在面试，面试的怎么样了？”
赵大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面上了，下周一过去上班。你不是做网店吗？那天在那一块是找店铺吧，怎么，打算线下也一起做？”
这件事说来麻烦，三几句话说不清楚，而且等谭默回来后，把话说清楚，一切也会重新回到原来的样子，顾元贺懒得解释，便道：“就随便看看，我做的都是小生意，网店上卖卖还好，如果真的搞实体，恐怕连铺面钱都赚不回来。”
赵大笩道：“那倒也是，对了，那天跟你一起那个美女是谁呀？”
话题又绕回去了，顾元贺想了想，说：“我也是最近才认识的，谭氏公司你听说过吧，她在谭氏上班。”
赵大笩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谭氏的啊，我这次面试上的企业就是谭氏。”
顾元贺也颇为意外：“真的啊？那恭喜你了啊。”
赵大笩也很开心，当年毕业进不去的企业，现在终于可以凭借工作经验进去了，他端起茶又喝了一口：“虽然只是旗下的子公司，但也是很难进的。所以啊，今天这顿必须我请。”
顾元贺对买单倒没什么执念：“行行行，你请。”又开玩笑说：“早知道我刚才多点几个硬菜了。”
赵大笩哈哈笑起来：“现在还可以加菜啊，给你菜单。”
顾元贺道：“开玩笑的，刚才点那些咱俩能吃完就不错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赵大笩接了个电话，是他发小的，叫他出去聚聚，挂了电话，赵大笩对顾元贺说：“我发小周靖，读书的时候咱们见过的，还有印象吧？他这几年开酒吧，知道我回来了，一直叫我过去，我这不一直不得空嘛，要不这样，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呗，反正还早，你回去也没什么事儿。”
顾元贺对这个周靖有点印象，记得人不高，五官长得很周正，讲义气。当年他们宿舍一个室友在外面逛街的时候被卖相机的给骗了，几个人去找老板退钱，赵大笩就叫上了这个周靖，那个时候周靖已经没读书了，在外面混社会，跟着一起过去，给他们几个学生壮胆，后来事情结了，几个人一起吃过一顿饭。
“他那个酒吧不会特别吵吧？”虽然对周靖这个人有印象，顾元贺还是有点顾虑，如果太乱太吵，他就不打算去了。
“静吧，说话聊天的，不吵，去吧，去吧，做人不能太宅了，容易找不着对象。”赵大笩怂恿他说。
“那行吧。”现在才六点多钟，回去确实太早了，顾元贺也不想早早回去对着一屋子莫得感情的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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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靖的酒吧开在酒吧街上，从外面看，装修跟旁边那一众店面的风格都差不多，瞧着又冷又酷。
两人走进去，周靖就迎了过来，跟赵大笩招呼一声，又打量着顾元贺说：“这位……是你以前那室友，对吧？”
顾元贺笑笑：“记性挺好，我是顾元贺。”
周靖就很自来熟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说：“做我们这行的，每天迎来送往，记性不好能行嘛，好些年没见了，现在跟哪儿高就呢？”
顾元贺道：“开网店，卖点小东西，高就谈不上，就混口饭吃。”
周靖道：“自己做自由，挺好的，快进来吧，坐这边，我让我们调酒师傅给你们调两杯他最近刚学的新花样。”
赵大笩忙道：“别整度数太高的。”
周靖笑着说：“知道。”说着把两个人按在座椅里，转身去了吧台。
顾元贺几乎不怎么来这种地方，觉得新鲜，坐下后就四处看了看，蓦地和斜对面穿着黑色衬衣的年轻人对上了视线，不过顾元贺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周靖这里还不错。”
“还行吧，你应该很少到这种地方来吧？”赵大笩问。
顾元贺点头：“是啊，上次来还是两年前，一个供货商约着谈事情，约到了酒吧里面。”
赵大笩禁不住笑了起来：“约到酒吧谈生意？”
“是啊，还是个特别吵的酒吧，挺奇葩的，对吧？”
赵大笩点头：“是挺奇葩的。”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一直没提，现在周围放着轻柔的音乐，一派安静，他就问道：“曾刚没找过你吧？”
顾元贺也不瞒他：“找过，我跟他去了趟家里，把当年被他拿走那工艺品要回来了。”
赵大笩道：“他没为难你吧？”
顾元贺说：“让我喝了不少酒，不过还好，东西拿回来了。”
“拿回来就好，”赵大笩跟他睡上下铺的时候就知道他那贝壳灯背后的故事，东西怎么到了曾刚手里，他也是亲历者，便问，“这么多年了，你那心上人还是没一点音讯吗？”
顾元贺不觉叹了口气：“没，其实，我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就是个念想吧。”
赵大笩想了想说：“人有时候长情也没用，有句话不是说，有缘无分嘛，你跟你那心上人，就属于有缘无分，现在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想明白，就该抓紧时间找个对象。”
顾元贺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周靖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说什么呢，什么缘啊分啊的。”
赵大笩接过他递来的酒，仰着脸笑问：“大靖，问你个问题。”
“问呗。”周靖把另外一杯酒递给了顾元贺。
“你相信爱情吗？”
周靖先是和顾元贺相视一眼，然后两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周靖，看二傻子一样看着赵大笩。
赵大笩故意板着脸说：“别笑，我认真的。”
周靖慢慢止住笑：“相信吧，不过就是我遇不上。”
赵大笩指着顾元贺说：“我是因为他，才相信爱情的，他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几年了，是不是很神奇？”
周靖看了看顾元贺，点头说：“挺神奇的，说说呗，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各方面都特别优秀啊？”
顾元贺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心里的小哑巴，最后说：“我们本来不认识的，但第一次见面，他就帮我打架，后来还默默替我做了很多事情，长得，也挺好看的。其实我们没有相识多长时间，就几天，但是以后就再也遇不到他那样的人了。可能就是年少的时候被惊艳和感动过，往后就很难找回那种心情了。”
周靖道：“你说的我都羡慕了，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一直念念不忘的。”
赵大笩端起酒杯说：“我想起来个特别俗的敬酒词，敬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吧。”
顾元贺也笑起来：“确实够俗的。”不过还是端起了酒杯。
喝酒的时候，顾元贺总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在盯着他，他抬眼望过去，仍然是方才目光碰上的那个黑衬衣，这次两人对视了一秒多，以顾元贺看人的经验，他觉得对方应该跟他一样，也是g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