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谭默这样回答，程英一点都不意外，谭默不喜欢强人所难，他是一直都知道的，不然对着喜欢的人，也不会弄出这么鸡肋的一个形婚合同，实在是当时不想勉强顾元贺，又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的权宜之策。

程英答应着，看着谭默黯淡到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神，低声说：“我去给您拿一份晚餐吧。”

“嗯。”

其实现在打电话回去跟顾元贺说明情况，时间还是很充足的，不过程英没有打那个电话，他想等飞机落地后再打这个电话。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或许两个人都会改变主意。看得出，谭默对顾元贺挺认真的，说要终止合约的时候，他心情挺低落的。能帮忙，程英还是想帮一点忙，促成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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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贺一直等了一个小时，也没等来程英的回话，又不好再打过去问，心里挺烦躁的，只能安慰自己说，刚才打过去的时候他们在机场候机，说话可能不太方便，程英那个人做事有条不紊，既然说了要回电话，肯定不会忘记，这么久了不回，估计是登机了，大概要等到飞机落地之后了。

想到这些，他索性把一晚上弄得他坐立不安，心里七上八下的手机插回去充电，拎着衣服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顾元贺想着明天就要走了，反正现在也睡不着，就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好了。

还没把箱子拖出来，赵麟打了电话过来。

“老大，阿姨那边应付过去了吧？”

“嗯，我都认了，她说她不催我了，让我慢慢再遇合适的。”顾元贺坐在床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用毛巾擦着头发。

“哦，那也行吧，只要阿姨不生气就好。”赵麟说。

生气嘛，肯定是要生的，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顿了顿，顾元贺又说：“我明天回去。”

“你要过来啊？过来呗，我刚才开了会儿直播，直播间里人不少，但真买的还是那几个老顾客，就只卖了几件货。”

顾元贺把毛巾挂在了脖子里：“我以前就说过，天天直播，效果反而不好，既然这两天生意淡，你就先别直播了，等那一批新货到了再说。刚才我说回去，我的意思是，我跟谭总解除合约了，我明天搬回去。”

赵麟挺意外的：“啊？为什么呀？是你主动跟他提的吗？就算是阿姨知道了，这也没什么必要吧。”

顾元贺叹了口气：“嗯，我说的。这些天吧，我弄清楚了一件事，他跟我形婚，可能不是我一开始想的那样。”

赵麟追问说：“你一开始怎么想的？”

顾元贺道：“我一开始想着，他可能是需要一个已婚的身份，或者年龄到了，需要一个可以带出去见人的人。现在发现吧，可能也不是这样。”

这个时候，赵麟的脑子倒是转得快了起来：“这么说，他是真的对你有意思，才想着跟你形婚的？”

顾元贺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呢，你别做白日梦了。他肯定是有原因，但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我妈那边也不催了，我再弄个形婚就挺没必要的，帮不上人家什么忙，反倒受着人家那么大的好处，所以我……”

赵麟打断他说：“哎，你别解释了，我懂，咱确实不能干占人便宜的事情，那行吧，你回来吧，要我明天过去接你吗？”

顾元贺道：“不用，就是跟你说一声。”

赵麟道：“好，那我跟家等你哈。”

挂了电话，顾元贺把毛巾从脖子上扯下来，拿去浴室挂好，然后进了衣帽间，把他来的时候带来那个行李箱拖了出来。

打开箱子，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那天从曾刚那里拿回来的纸盒，他仔细把纸盒拿出来，打开盖子，把那盏用贝壳黏合的花灯拿了出来。

贝壳经验累月，早已泛黄，不复当初的色泽，他装上去的电线和从杂货店里买的小灯泡质量倒是过硬，这么多年了，通了电之后还会发亮，因为房间里太安静，还能听到微弱的电流声音。

开了一会儿，顾元贺又把贝壳灯关掉了，又盯着发了会儿呆，想着曾经多少次对着这盏灯时的心情，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考上大学的时候……他都习惯了打开它坐一会儿，时间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晃这么多年了。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谭默，想到谭默，他就有点惭愧，好在事情马上就可以了结了，因为他明天就可以走了。

于是他站起来，重新把贝壳灯装回盒子里，摆在行李箱里面，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折了折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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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顾元贺就醒了，看了看手机，依然没有动静，不过他还是坚信，这么大的事情，程英绝对不会给他弄忘了，心里七上八下，洗漱完，家政小姑娘把早餐给他送到了门口。

“麻烦你了。”顾元贺道谢说。

柠柠但笑不语，把早餐车推进来，就掩上门离开了。

顾元贺不太有胃口，不过看着人家精心给他准备的早餐，又觉得不吃心里过意不去，强迫自己把所有的食物都吃掉了，只是吃完后，撑得他胃里很不舒服。

等到家政把餐具收走，房间里又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更加坐立不宁，好在程英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我们刚到酒店，”程英说，“你吃过早饭了吧？”

“嗯，吃过了，那个，谭总他怎么说？”

程英静了好几秒，才道：“谭总真的挺看重你，你可能没有印象了，但谭总说他以前就认识你，后来可能是出了些什么事情，断了音讯，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他是从网上那张视频截图查到你的信息的，然后就让我去查，得知你因为伯母的心愿在相亲，他才提出要跟你形婚的。”

所以，谭默跟自己并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顾元贺十分意外：“你说谭总以前认识我？”

程英非常肯定地道：“是的，不过具体怎么回事他没有讲，我这边也不是太清楚，他挺忙的，你也知道，昨天他本来是打算跟你讲明的，这不，临时有事又出差了。”在出差这件事情上，程英扯了一个小小的谎，只是希望能给这两个人留个缓冲的余裕，制造一点机会。

顾元贺努力回想，可是过去的岁月漫长如河流，他在浩瀚如烟的记忆里寻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不过他也不怀疑程英这样说，他从来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巨大好处砸向他，现在这样反而能够解释得通谭默为什么会向他这个藉藉无名的人抛出那份丰厚的合同。

“你可能不知道，你住的那间卧室是主卧，给你找的李助理原本是总公司的一秘，谭总他不吃辣，这些天餐桌上的辣菜，都是他亲自交代，让厨师准备的，不管大事小情，反正你的事情，他都放在心上，所以，即便顾伯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想，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就算真的要走，也等谭总回来之后，当面跟他说，可以吗？”程英声情并茂地说完这一番话，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助理做到这个份上，关键是这些话还不能让老板知道，不以升职加奖金为目的地帮老板排忧解难，简直太伟大了。

顾元贺果然被他的话触动到了，沉默了一会儿，再次跟程英确认道：“你刚才说的，谭总以前就认识我，是真的吗？”

程英拍胸脯保证：“是谭总亲口对我说的，他不可能会弄错的。”

顾元贺又嗫嚅了片刻，才说：“那行吧，我就等谭总回来吧，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程英在脑子里翻了翻行程表：“这边的行程是三天，后续可能还有其他安排，不过最多一周就会回去。”

一周，还蛮久的，顾元贺在心里叹了一声：“那好吧，我等你们回来。”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