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高悬挂,几位老人挤在大门前,其中有一位中年男人脸色差劲,气压低沉,时刻要炸的模样,周遭的人忙打圆场:“待会孩子出来,好声好气的说一下。”
“是啊,路叔,小阳这次应该是认真的。”江云心虚道,汗流浃背,心想兄弟我这次可护不住你了。
“你都给他瞒过多少事,我还不清楚吗?”路腾道。
冤枉啊,我都没资格管他,我要不瞒绝对得把我皮扒了。江云有苦难言,背上这个锅吃了这个哑巴亏。
一旁的陈婆婆哄道:“好啦好啦,孩子不懂事,别气坏了身子。”说着上前敲门。
原先的铁闸门被换下来,为了契合院内的氛围,重新按上了木制门,门上赋有繁复的花纹,呈暗红色,与这个村子,应该说,这一整栋养老院都不像这个村子应该有的东西。
陈婆婆伸开掌,用力拍门,喊道:“昭阳!”
距离有些远,隔着厚厚的木门,压根喊不醒路昭阳。他四仰八叉地睡在下铺,窄小的床位压根装不下腿长的路昭阳,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只简单铺了一层薄棉,床板依旧硌人。
系统在他脑子里放电影磕瓜子,空间对他来说都是透明的,门外的那些叫唤都收入耳中,他轻轻叫宿主,蚊子一样挠痒痒,路昭阳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
系统嘿嘿笑,掏出蓝色条纹的物件给录了下来,之后音量调到顶点,在路昭阳的脑子里现场播放。
原本躺尸打呼的路昭阳,一个鲤鱼打挺,头猛然撞上上铺床板,“咚”的一声脆响,条件反射的,路昭阳差点飙出国粹。
该死的系统!
他压低声音道:“你干嘛?”
“宿主你长点心吧!”系统喝了一口茶,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路昭阳揉着头,细细地辨别录音内容,然后牙也没刷脸也没洗就跑出去,“卧槽!”
他他他他妈的睡过了!
起来的动静惊吵了上铺的人,尚疑山惺忪揉眼,声音沙哑:“你干嘛去?”
“我爸找我兴师问罪来了。”话留在身后,人已经一溜烟没了影。
说起他俩为什么会睡在一个房间,那必然是因为路昭阳这个胆小鬼,他怕回房,骨子里的本能会让他忍不住打开手机,但他又不想听路父再来教育他一番。
于是干脆坦白从宽,和尚疑山商量,一人一个床位。
路昭阳莫名有一种,自己这个别人眼中的坏种,睡了那个别人眼中的白菜,然后现在被现场捉奸的感觉。
虽说比喻不当,但这种诡异心情是实打实的。
路昭阳指纹解锁,一开门就迎面遇上一张黑沉沉的脸,路腾揪住他领子往内拉,路昭阳不免膝盖下弯,上身倒在路腾肩膀,下过一夜的雨,沥青路上还带着潮气,路昭阳鼻尖闻见路腾头发上萦绕的烟草味,同时,还有雨洗过后清凉的味道。
路腾年过半百,姜还是老的辣,一把压住路昭阳,抬手就打他屁股,“真是大了!不听我话了!还挂电话不回消息!你以为我愿意管教你,你让你妈在天之灵怎么办!”
掌风狠厉,力道之大,不亚于那天扫帚,路昭阳被疼的脚底乱窜,可惜身上皮肤娇软,整天躺尸的身体那是一点肌肉都没有,自然如何挣扎,是比不过下地干活的人。
大庭广众之下,尽管他都不认识,路昭阳还是感觉羞耻极了,尤其是在这晴天白日之下。
啊,这火辣辣的太阳。
啊,这火辣辣的屁股。
“系统系统!救命救命,屁股要没了,面子要没咯!”路昭阳扑腾无果,一脸生无可恋。
“唉,行叭,不过说好,我只能干涉一小会儿。”系统秉持着自己和宿主如何窝里斗都没事,一旦受外人欺负,那绝对是共同向外。
与路昭阳灵魂无关的路腾,也算吧。系统挠鼻,透过空间,浅浅地在路腾手臂上点了两下穴,锢住路昭阳的那股大力一下子卸开。
在旁人眼里就是路昭阳好不容易挣开了手臂,然后朝其他方向跑去。
虚空而来的力量化掉了路腾钳制兔崽子的力气,忽地无力了片刻,手臂落在身侧,看着路昭阳逃跑,疑惑地捏了捏拳,黝黑的皮肤突出根根青筋,仿佛刚刚是错觉。
虽说路修了,但念在这里还有树林的份上,没修太实,边缘留有半米距离,混着泥土和以前碾碎的水泥石沙,还有几根树枝。
路腾捡起一根粗树枝,就准备追击路昭阳,原先一起来的老人和江云都自顾自地进去养老院了。
武器在手,杀伤力翻倍!
路昭阳感觉自己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隐隐有些疼。
说一小会儿还真一小会儿啊系统!!!
眼下没有任何人帮忙,他只能一边被枝条打背,一边围着三轮车转圈。
他在车头,路腾在车尾,路腾一过来就往相反的地方转,但还是奈何不了长枝条直接掠过车身时,轻甩在胳膊上的痛。
“爹,我的好爹爹!再打下去,你儿子要去和母亲见面了。”路昭阳满头大汗,求饶道。
太可怕了,人类世界的长辈太可怕了。路昭阳内心惶恐,此时想回到自己星际,回到自己没趣的实验室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你还知道叫我爹啊,我还以为你要称王了,你说说,我哪一件不是为你好。”路腾叉着腰,张着嘴喘气,他也有点累了。手握着枝条,平伸出去,问他:“你这又是干什么?给村里造福吗?哪里来的钱办的,败家玩意!”
“还‘今朝’,我让你没明日!人小姑娘都走了也不知道去送送,这下好了,又吹了。你说说你,干啥能长久,啥名堂都干不出来,还不如老老实实结婚顾家!”
一连串炮弹突突突不停,路昭阳彻底懵圈,这个话题怎么一跳一跳的?在庞大的信息中,路昭阳抓住关键点——相亲对象离开了。
嘴角压不住了,瞬间喜笑颜开,“爹,消消气。”
路昭阳上前一步,开始讲着自己的思想蓝图,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是玩玩。
湛蓝的天空,慢悠悠游着几团棉花糖,一只喜鹊飞过,衔了几口。
听到他讲的头头是道,确信这孩子有了改变,路腾火气慢慢下来,丢掉“凶器”,“开窍了?还知道做些好事。需要帮助吗?”
视线从那根罪恶的木枝离开,屁股痛感还在,路昭阳微笑:“没,你管百姓的事已经够忙了,我也不逞强,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会求助的。”求助系统。
“嗯,这才像点样子。”路腾道,“屁股还疼吗?”
“不不不疼了。”突然的温和语气,后背凉凉,路昭阳怪不习惯的。
“进去吧。”
“爸,你不来看看吗?”
“不了,你都说我忙的不成样子了,我回去和你妈说一下,咱儿子真的长大了。能自己拿主意了。”
路昭阳点头,看着这个父亲的背影离去,原来作为为人之父,除了打骂,还是可以好好和孩子交流的,好好关心孩子的。
嘛,多少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太过急躁,方法没用对。路昭阳一想起自己无冤受到的伤害,默默地流下两行清泪。
笑容下去后,路昭阳后知后觉忘了一件事,敲系统:“所以,你其实是可以插手人间事的!那,那天怎么不帮我?我腿差点废了你知道吗?现在都没好。”
委屈溢于言表。
“宿主安啦安啦,没有授权我还是不能插手啊。”系统恨自己只能在他脑子里,不能跑路。
说再多也无益,抬脚回窝。
甫一踏入,路昭阳下巴要掉了,左边池子里的鱼儿正被试图捞起,右边房间里的桌子被抬出来压在整好的草坪上,几把椅子围着坐,下着象棋,围观群众急的脚踩来踩去。
我的花!
捂着胸口,路昭阳感觉自己尸体有点不舒服。
这都还好说,前边食堂那缕缕升起的黑烟是怎么回事?!
在炒核弹吗?
路昭阳扶额,无语片刻,遮着脸往前走,余光搜索某人。
结果,就被一个婆婆叫住,“路家小子!去看看小山好了没?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搬来音响。”
路昭阳认脸,是河对面村的王婆婆,她和几个老姐妹磕着瓜子,嗓门大的在聊别人的家长里短。
眼睁睁地看着瓜子皮含着痰一起糟蹋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小花小草,路昭阳一阵心绞。
“嗯嗯,好,我马上就去。”王婆婆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家里大大小小都怕她,都道面由心生,王婆婆面相挺凶,小孩子见了,都不敢搭话。
更别说路昭阳了,自从受到自己父亲的两次毒打,对这类人格外不敢惹。
两次啊呜呜呜!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我的翘臀,都变包子了!
路昭阳捂着胳膊一路小跑到工具房,工具房也在教职工宿舍。
二楼拐角第一间,路昭阳推门而入,就瞧见尚疑山弯腰用手电筒照着什么,皮带将裤腰收紧,衬衫扎进裤腰里,一弯腰,衬衫被绷紧,紧贴着脊背,背部线条鲜明可见。
路昭阳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挥之不去昨天的场景,他感觉现在又下雨了,不然为什么感觉有湿气爬上脚。
他隔着矮围墙看外面,天空如碧,还有几只麻雀飞过。
他期盼现在下一场雨,再一次打湿眼前的人。
“愣在那干嘛?”尚疑山没找到东西,只好悻悻然准备出去,就看到路昭阳挡在门口。“你伤?你爸又打你了。”
尚疑山知道路昭阳许久没来,肯定又和他爸进行生死周旋了,毕竟他是个外人,不好插手,只能容他们内部解决,他相信路昭阳有这个能力,昨晚他就被说的心服口服。
只是他没想到下手这么狠,胳膊上红条交错,触目惊心。
尚疑山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问道:“疼吗?”
明知这是个废话,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还好,就是屁股有点疼哈哈哈。”路昭阳笑嘻嘻,“没事,力都是相互的,我爸肯定比我还疼。”
“傻瓜,有人欺负你记得跑。”尚疑山想起之前,看到路昭阳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弹了弹他脑门,提醒道。
我跑了啊!我真跑了,这不是没跑成功嘛。路昭阳摸摸脑门,低头乖乖地应了:“嗯。”
“对了,音响在哪?”尚疑山想起正事。
里面杂物繁多,都是系统收纳箱装不下了,才堆积在这里,他走到里面,拿出一个箱子,吹了吹上面落下的灰,打开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站起身,严肃道:“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你说。”
“你说,办老年大学可以吗?不用很正式那种,你教你擅长的,我教我擅长的。”
路昭阳:你就实话说吧,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尚疑山(弹脑门)
好好好,两宝都想到了那晚呢告诉妈咪,讲啥悄悄话了(放耳朵(搓手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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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以和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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