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伯伯,请尝尝我做的鱼香肉丝怎么样?”做好鱼香肉丝,雅子笑容满面地端到餐厅的桌子上,请坐在椅子上等待已久的约翰品尝。
约翰看了一眼桌子上雅子做的那盘鱼香肉丝,对她说:“你做的鱼香肉丝看着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我的味蕾一向是很挑剔的,如果你做得不好,到时候可别怪我嘴下不留情。”
“约翰伯伯,你放心,我做的保证令你满意。”雅子自信地说。
“话可不要说太满,”约翰皱了皱眉,脸上掠过一丝怀疑的表情,“昨天那臭小子也是这么信誓旦旦跟我说的,结果做出来什么玩意儿?”说完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雅子做的鱼香肉丝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雅子,你做的不错啊!”约翰抬起头惊讶地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第一次做中国菜居然就做得这么好,看来刚才是我小瞧你了!”
雅子谦虚地笑了笑:“约翰伯伯,您过奖了,这主要还是您教的好。”
“哪里哪里,这主要还是因为你聪明,一学就会,否则像昨天那个白痴笨蛋,教一万年也还是那个老样子。”一说到“白痴笨蛋”,约翰脸上立马就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约翰伯伯,你不要这么说筱冢哥哥,他可一点儿也不笨,他其实很勇敢!”雅子低下头轻声说。
“呦,你居然还为那臭小子说话?”约翰向雅子投去一道不可思议的目光。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啊,你在这里为那臭小子说话,而他呢,现在却正在和别的女孩子约会呢!”
雅子脸一红,低着头说:“约翰伯伯,请您不要这么说,筱冢哥哥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今天是来向约翰先生你学做中国菜的,他出去跟谁……跟谁约会与我无关。”
“什么,你确定今天来这里就是单纯为了跟我学做菜的?”约翰又摇了摇头,“算了算了,看在你为我做了这么好吃的鱼香肉丝的份上,我就不在你面前叫他白痴笨蛋了。”
雅子闻言,立马抬起头,喜笑颜开地说:“约翰伯伯,那我就回厨房继续做你教我的中国菜了!”
说完她便迅速转身,愉快地走进了厨房。
……
露西一脸从容地将她那白皙而又光滑的手朝一雄伸去,接着按住他的手掌,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走,我们一起回去吧!”露西说。当二人走到来时所经过的花园时,露西突然停了下来,扭头问一雄道:
“你说我们两个人这样在一起走路,像是在做什么呢?”
一雄闻言转头望向露西,疑惑地眨了眨眼。于是露西便冲他微微一笑,说:
“我们两个人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像不像是在约会啊?”
听到露西这句话,一雄不禁呃的一声,感到有些懵。露西见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主动朝一雄伸出了手。一雄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伸手轻轻地握住了露西的纤指,之后两人手牵着手走出花园,在东京的街道上散起了步。
“筱冢先生,你知道吗,在我小的时候东京是很繁华的。在我的记忆里,白天的时候只要天气晴朗,街道上总是走满了人,除了东京当地的民众外,还有不少来自全国各地乃至国外的人。尤其是每逢周末,公园、电影院、酒吧、餐厅、百货商店总是聚满了人,即使到了深夜,仍然还是一派灯红酒绿的模样。可自从战争开始后,东京就渐渐褪去了往日的繁华,尤其是在美军一轮接一轮的轰炸下,如今东京已变得十分萧条,真不知这样的状态还会持续多久?”露西边走边忧虑地对一雄说。
“放心吧,露西小姐,一切终将会过去的,东京很快就会走出战争的阴霾,变得比从前更加繁华,请相信我!”一雄微笑着说,并握紧了露西的手,“还有,请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你以后就叫我一雄好了!”
露西娇媚地一笑:“好吧,那以后你也叫我露西就好了!”
随后露西牵着一雄的手一路漫步到了一条书店街上,一雄朝左右望了一眼,只见街道两旁的旧书店一家挨着一家,于是便问道:
“露西,这里就是东京神保町著名的古书街吗?”
“没错,”露西点了点头,“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哦,以前爸爸带我和妹妹来东京旅游的时候,我曾经在这儿买过一些旧书。”一雄回答道。随后他笑了笑,低下头在心里对自己说:
“只不过那是二十一世纪时的事了!”
想到这儿,他感叹了一声,之后跟着露西走进了一家中餐厅内。
……
“好了,”约翰放下筷子说,“我午饭吃好了,今天真是辛苦雅子你了,给我做了一桌这么好吃的菜,所以一想到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约翰伯伯,您真是客气了,您不用担心,以后只要我一有时间,就会来这儿给您做饭的。”
“然后再顺便来看看你的筱冢哥哥,对吧?”约翰笑着问,“不过雅子啊,伯伯在此还是要劝你一句,这天下呢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的那位筱冢哥哥迟早是要离开你的,你最好还是早点把他给忘了吧!”
“约翰伯伯,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知道筱冢哥哥给我过完生日就要离开东京,回他在北海道的家了。但是其实呢,我妈妈也是来自北海道的,我的外公外婆就住在那儿,所以以后有时间我就请我妈妈带我回北海道去,那时候我一定能再见到筱冢哥哥的。”
“唉,雅子,你还是太天真了!”约翰叹了口气,摇头说,“算了,以后你就会明白我今天这番话的用意了。”说完他便站起身,走出了餐厅。
雅子主动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去洗,洗完后她走到旅店大堂,对约翰说:
“约翰伯伯,你能不能给我放下你昨天放的那首中国歌曲?”
“哪首中国歌曲啊?”
“就是那首《茉莉花》。”
“哦,可以。”于是约翰便取出那张《茉莉花》的唱片,放到留声机上播放了起来。
“约翰伯伯,你能不能教我唱唱这首歌啊?我想学会以后唱给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听。”
“恐怕不光只是唱给你的爸爸妈妈听吧?”约翰笑着说,“还有你的那位筱冢哥哥吧?”
雅子抿着嘴低头笑了笑,没有回答。
“好吧,我教你唱就是了,但愿这臭小子以后能记得你的好!”
随后约翰开始教雅子唱这首《茉莉花》,他先是教了雅子中文的发音,然后将歌词的大意翻译成日文给她听。雅子很聪明,再加上有一定的中文基础,因此很快便学会了。
……
从餐厅出来,一雄与露西往西北方向行走了四五分钟,在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露西突然停了下来,向一雄告别道:
“好了,我们就在此分手吧!”
“好!”一雄点了一下头,“那就告辞了!”
说完,一雄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呢!”
“那你说吧。”
“你拜托我的事,我会尽力去帮你办的。”露西微笑着说。
“露西,你的意思是说你答应带我去见你的老师了?”
“当然!”
“可你不是说我见不了她吗?”
“虽然很难办,但我会尽力去试一试的。”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露西!”一雄脸上露出极为兴奋的表情。
“先不用急着谢我,我答应你是有条件的。”
“没问题,什么条件你快说。”
“这个嘛,我想如果我帮你完成与我老师见面的事后,你也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我马上可以帮你去办。”
“我现在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到了再说吧,拜拜!”露西微笑着朝一雄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与露西分别后,一雄继续走了有两三分钟,来到了约翰先生旅店所在的胡同,这时他看见太宰治先生从旅店走了出来,手里提着行李箱,朝胡同北边的一头走去。一雄见状,连忙追上前,向他大声喊道:
“津岛先生,请等一下!”
起初津岛似乎并没听见一雄的喊声,直到走出胡同来到三岔路口,才停下脚步,转过了身。见是一雄,他顿时面露和蔼的笑容,放下手头的行李,问道:
“这位小兄弟,您叫我吗?”
“没错!”一雄点了点头,走到太宰治面前,“津岛先生,看您手里提着这么一大件行李,难道您是要离开这儿了吗?”
“是的!”津岛轻叹了口气说,“我要回我妻子娘家去了,你也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东京不大太平,所以小兄弟,再见了!”
“那津岛先生,在您走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可以吗?”一雄有些忐忑地问。
“没问题,你说吧。”津岛爽快地答应道。
“我想问,津岛先生您为什么会从事写作?”
“这个嘛,在我学生时代,我就已经有了成为作家的目标,”津岛回答说,“从中学时代起我就开始创作小说、杂文和戏剧,在我十八岁那年,我最崇拜的作家芥川龙之介自杀,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后来我进入东京帝国大学就读,期间参与了不少社会活动,因而荒废了学业。之后我再次全身心投入到写作中,并取了太宰治这个笔名。因此写作对我而言就是生活,就像你们平常人要穿衣吃饭一样。虽然我知道我写的作品遭受了不少世人的非议,但我认为书无所谓道德不道德,只有写得好的或写的糟的。”津岛顿了一下,“正如英国作家奥斯卡·王尔德所说的那样,艺术的道德在于完美地运用并不完美的手段,艺术家并不企求证明任何事情,也没有伦理上的好恶,批评家们尽可意见分歧,但艺术家却不会自相矛盾,我的回答完了。”
一雄赞同地对津岛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我想问津岛先生您最后一个问题,有朝一日,您会不会也像您的前辈作家芥川龙之介那样,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雄的这个问题自然是多余的,因为就在三年后的1948年的一个深夜里,太宰治先生就选择投水自尽了,死时年仅三十九岁。然而一雄明知如此,可还是忍不住要问太宰治这个问题。
对此,津岛微微一笑,反问道:“这很重要吗?”又加了一句:“我本来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说完,他提起地上的行李箱,转身潇洒地朝西而去。留下一雄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头反反复复念叨着他刚才对自己所说的话。
……
“露西,你回来了啊!”
“是的,爸爸。”
“怎么样,你与那位筱冢先生之间的约会进行的还顺利吗?”
“还行,只是那位筱冢先生实在太腼腆了,跟我牵个手还犹犹豫豫的。”
(说着,露西突然发出了一阵愉快的笑声)
“看你笑得这么开心,露西,你果然真的是爱上了那个日本男孩了?”
“爸爸,你想多了,我呢喜欢他倒也谈不上,不过正如爸爸你所言,他果然是个很有趣的人,所以我想继续和他交往下去。”说这话的时候,露西脸上充满了笑意。
“恐怕你俩交往着交往着,露西你就真的爱上他了,”安德莱斯笑了笑,又轻叹了口气,“想当初你妈妈也是这样,当我第一次与她约会的时候,她也未必有多喜欢我。可后来呢,还不是逐渐爱上了我?不过露西,你如果真的爱上他的话,就勇敢地主动去追求他吧!爱情这东西有时候一旦错过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所以一定要学会主动把握机会,而不要太患得患失!”
“知道了,爸爸!”露西笑着点了点头,眼里闪射出愉快的火花。
随后,她上楼回自己房间换上校服,向父亲道别,前往学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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