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渊顺着江黎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西北方向驶过的正是一辆空乘。

只是他记得，近日来并没有人开启过三号备用航道。

想罢，严渊打开了工作台，调出了最近的备用航道启用记录。记录内近三天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开启航道的通告和申请。

随后，他给总部的谈煦发去讯息，让他去调取三号备用航道内的实时检测视频。

一旁的江黎不曾想，自己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了如此有意思的事情。

“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江黎的右手撑着脑袋，左手敲了敲严渊前面的复合材料板，打趣道。

严渊没有回他这般无聊的问题，指着刚才色点的位置，不答反问：“江医师，你觉得那是什么方向？”

他们的空乘从南部驶回西北方向的总部，因为没有虚拟道路的规划，二人空乘呈直线行驶，因而，此时他们看到的西北方向，正是α区的西面。

而α区的西面，恰好是新建的医楼方向。

“新医楼。”江黎简洁地回答，用的是肯定语气。

严渊的脸色有点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猛的转动方向盘，只见车尾一个狂甩，留下一道残影，朝着那辆空乘的方向驶去了。

江黎反应不及，身形不稳，整个人“砰”得贴在了右侧车门上。

“你开灵车呢？”江黎嚷道，他感觉自己本来就不大好的老腰，这下是彻底要交代在这辆车上了。

然而此时，刚刚还在眼前的那辆空乘，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倏忽消失在眼前。

严渊紧接着一个猛刹车，朝着反方向转回方向盘。看得出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不大晴朗，因而开起车来也如风暴来袭般，晃得车内的江黎有些发晕。

江黎深吸了口气，暂且压制住了从胸口直冲而上的恶心感，半闭上眼睛，歇在一旁。

“不追了？”江黎的声音有些无力。

“追不上，”严渊答道，“对方已经发现我们了了，这辆空乘的性能一般，即便没有发现，追上的概率也不过十之三四。”

话音落下，严渊已经驾驶着空乘重回正轨了。

“先回总部把你的身份解决了吧，不然哪也去不了。”

寸步难行的江先生此刻脸色不是很好看，当然这次可能是身体因素占比更多些。江黎懒懒得抬了抬眼皮，低声地“嗯”了一声。

不一会，两人就回到了总部大楼。

这次在严渊的带领下，江黎总算没有被拒门外。虽然严渊此人看起来是个多事的，但江黎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执政官，严渊的办事效率真的极高，他在会客室不过坐下歇了三分钟，包括身份和入职在内，一切与他相关的事项都如流水般顺遂利索地解决了。

有那么一刻，江黎觉得也不是不能和严渊和平相处一下，毕竟世界上多一个能办事会办事的朋友，可没什么坏处。

但江黎马上将这个离谱的想法归于刚刚坐严渊的车，脑袋被晃晕而产生的昏话。

因为那个办事效率极高的指挥官，在办完他的事情后，马上雷厉风行地回到了江黎面前，请离这位半躺在会客室沙发上的先生。

不过可能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还没等江黎驳回这个荒唐的“邀请”，谈煦就风风火火地找上了门。

江黎第一回见这位小少爷，确实有些与众不同。作为天马星的政治中心，总部大楼的内气氛总是要沉重几分，带着额外的肃穆与寂静，好像在强调此处不同于别处，来往者都需带上严肃庄重的面具。似乎这样，才能符合总部大楼应有的气质。

而谈煦此人生来就是严肃庄重的反义词，说好听点那是不拘小节，直白了说就是嬉皮笑脸没个正行。别人进办公室总是有礼貌地先按下门口的申请按钮，然后在一旁耐心等待，而这位二世祖是：

“砰——！砰——！砰！砰！！砰！！！”

随着几声剧烈紧凑的拍门声，指挥官干净通透的隔音玻璃门上留下了几个大手印。

江黎隔着玻璃看着门外那人，一时间有点好奇总部的招人标准到底是什么。

“快开门，严渊！你要的东西给你找出来了！”谈煦的说话时极具表演力，即便严渊会客室采用的是最好的隔音设备，里面的人还是能通过那张一开一合的大嘴，大致猜到这家伙在说什么。

江黎半直起身，伸手示意了一下门外的访客，意思是“请离”严渊先去办他的事。

出乎江黎意料，严渊不仅没有离开会客室，回办公室和谈煦商议要事，更没有把鸠占鹊巢的江黎从这间屋子内赶走，而是自然而然地打开了大门，等谈煦进了会客室坐下，直接当着江黎的面讨论了起来。

江黎：“？？？”

江医师再度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被刚刚的空乘摇坏了，都产生幻觉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善恶终有报，某指挥官的脑子被自己开的摇摇车制裁了。

“哈喽这位小美人，怎么称呼？”谈煦看着坐在一旁的江黎，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说。

“江黎。”江黎声音冰冷，快要凝结成两支锋利的冰箭，朝对面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射去了。

某美人即便现在身体不适，但是周遭依旧散发着一股“莫惹老子”的气场。

“别这么看着我嘛，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啦”谈煦哈哈地笑了几声，“谁叫江先生长得如此漂亮。”

江黎自幼就没少被人夸长相，从小到大，无论是真心夸赞，还是阿谀奉承，这类词句他都没少听，不过自从他被授予医师称号后，这类褒奖就替换成学识渊博、年少有为之类的了，因而谈煦说他“漂亮”，江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在后来的相处中，谈煦会彻底后悔刚刚的说的话。

因为这位风度翩翩的先生，一副好皮囊下藏着一张完全不饶人的利嘴。

严渊见谈煦一副逮着谁都能说个没底，大有今夜不尽兴不止的架势，人为制止了一下。

“查到了吗？”

谈煦此人虽然看着不大靠谱，但是一回到正事上，甚至比其他人都要认真上几分。只见他收起了刚刚嬉皮笑脸的表情，多了几分郑重，认真地说道：“我调取了三号航道内的监控，今天下午五点四十三分，指挥官您的车辆驶入了航道，六点零五分驶出，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空乘出现过。”

说完，谈煦调出一块虚拟屏，上面正是航道内的监控视频。

严渊盯着医楼附近的区域，正如谈煦所说的，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所谓的空乘。

一旁待机的江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两人商讨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地说道：“空乘内自带的道路检测仪或许会有记录。”

说着江黎凑近了两人，盯着那块虚拟屏看：“不过距离过远，即便有记录，大概率也看不清。”

对于那辆不知道哪个垃圾场拉回来的破烂，实在不能对他报以太大希望。

严渊朝谈煦看了一眼。

显然谈煦车多的根本分不清，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那辆空乘还是我的哈哈，”

谈煦立刻唤醒了腕表内的随身私人管家，调取今日的行程记录。

谈煦手里忙活着，嘴上也不闲着：“也不知道那车在仓库堆积了那么久，车内的系统是不是都还好，可别出……”

话还没说完，车况记录视频就从谈煦的腕表蹦了出来：

一片灰白……

严渊：“……”

江黎：“……”

“看来是坏了，”谈煦尬笑了两声，“诶，没办法，总部的东西就是这样难用，你说那么点点经费，能做出什么好东西呢，是吧？”

说着，谈煦朝江黎那处投去几个眼神。

可惜谈煦只料到以严渊的性子，必然不会回答他那么无聊的问题，但他没想到的是，边上这位看起来还是有一点点亲和感的先生，也是同样的的德性。

江黎抬了抬眼皮，应声：“确实，什么锅配什么盖。”

谈煦难得说话有人应，心中一喜，只是他的喜还没持续三秒，就戛然而止了。

谈煦：“？？？”

谈煦这才意识到，江黎口中的“锅”和“盖”，指的是那辆破烂空乘和他自己。

合着那位是压根不理人，这位是一上来就呛人。

“这天没法聊了，”谈煦摆了摆手，身体朝沙发上一摊，头无力地后仰着，“还好江先生你没来总部上班，不然我这一天到晚，伺候您两位活祖宗，人生无望咯！”

“是够无望的，最后的线索也断了。”严渊接着补刀。

不过好在在座的也都不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稀奇事了，众所谓事若反常必有鬼，既然这辆来路不明的空乘可以驶入只有天马星高层才能审批进入的备用航道，说明它本就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随意让人发现了他的行踪，只是这辆空乘上到底有谁，又究竟有什么目的，就暂时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