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之后,一些东西悄然改变了。
南嘉泽开始有意调整行程,得空便会回到那栋冷清的宅子,系上围裙,亲自下厨。家中从不雇佣管家保姆,一切私密。
当季阮时受宠若惊地凑近,想要帮忙时,总会被南嘉泽不容置喙地“轰”出厨房——他烹饪时无需任何人在旁,哪怕是好意。
都说君子远庖厨,可当那位商界闻名的Alpha董事长卸下冰冷外壳,专注於人间烟火时,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那场景本身便是一幅足够惊艳的画卷。
关系在无声中破冰。
Omega放学后,会背着书包专程绕路到嘉戚集团楼下等他。而南嘉泽在不那么忙的黄昏,也会让司机将悬浮车停在街角,亲自去接堂弟放学。
公司内部甚至短暂流传起“董事长金屋藏娇,找了个小Omega”的风言风语,尽管这些声音在几天内就被迅速且彻底地按灭。
这点滴汇聚的、笨拙的温情,是父亲南戚元从未给予过他的。南嘉泽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这份暖意,却始终不敢紧握,只是浅尝辄止。
他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地延续下去。
直到又一年生日。
他只是在公司多主持了一场会议,光脑便接到通讯,那头传来季阮时的死讯。
他赶到学校时,只看见一片刺目的白布,覆盖住一个瘦弱的轮廓。掀开一角,季阮时冰冷的身体上,还滑稽又残忍地黏着未能送出的生日蛋糕的奶油。
他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那一刻,南嘉泽深刻地领悟了一个道理:
有些东西,看着就好,一旦靠近,便是万劫不复。
亲情于他,大抵就是如此,是触不可及的奢望。
母亲的逝世,父亲的葬礼,堂弟的惨死……
一桩一件,如同诅咒。
“是不是……只要我离他们远一点,他们就能活下去?”
此后,Alpha拖着仿佛被抽空灵魂的躯壳,在那所夺走一切的校园里麻木地徘徊。公司里永无止境的业务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迫使他麻木,让他没有余力去感受那份剜心之痛。
那曾短暂照亮他冰冷世界的、唯一的家人,那点微弱的温度,终究如昙花一现,彻底烟消云散了。
在忽明忽灭的路灯照射下,南嘉泽麻木地走向停在校门外的黑色轿车。他刚拉开车门,脚步却猛地一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陌生的、清冷中带着一丝木质甜香的气息——是紫荆花的味道。
他目光冷淡地扫向气味源头,旁边暗巷的阴影里,隐约蜷缩着一个身影。借着微弱的光线,能看出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面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正急促地喘息着。
一个处于易感期的Alpha。
南嘉泽无意多管闲事,只淡淡一瞥便收回视线,俯身准备上车。
然而,就在他坐进驾驶座,车门尚未关严的瞬间——
那道身影如蛰伏的猎豹般猛然窜起,以惊人的速度撞开车门,跌入车内!
“滚下去!”
南嘉泽又惊又怒,车内瞬间被少年身上浓烈而躁动的紫荆花信息素充斥。他本身就是顶级Alpha,下意识释放出威压试图驱赶,可在那少年持续爆发、甚至带着某种异常压迫感的信息素之下,竟隐隐有被反制之感!
两人在狭窄的车厢内扭打在一起。
“哥哥……”
少年抬起脸,表情无辜又可怜,那双独特的暗紫色眼眸里水光潋滟,声音带着哽咽的哀求,
“帮帮我……”
南嘉泽薄唇紧抿,眉头深锁。连日来的悲痛与疲惫早已将他的心神压垮,此刻在少年蛮横而不讲道理的纠缠与信息素的持续冲击下,竟一时脱力,被对方再次反身压制。
“放开我……!”
他的抵抗变得虚弱。
“哥哥……”
少年仿佛听不见,只是本能地俯下身,滚烫的鼻尖凑近他的颈侧与肩窝,像只确认所有物的小狗般疯狂地嗅探,喃喃低语,
“我闻到了……”
“玫瑰味……好甜……”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腺体上,南嘉泽疲惫不堪地喘息着,脸上因这番挣扎和对方信息素的侵入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下一秒,少年仿佛彻底被本能支配,如同野兽般猛地张口——
犬齿刺破皮肤,深深嵌入了他后颈的腺体!
“呃!”
南嘉泽闷哼一声,蓝玫瑰信息素被对方疯狂地汲取、吞食。
他又惊又痛,猛地屈膝踹向对方,试图将这失控的“野兽”从身上掀下去。
可少年只是吃痛地呜咽了一声,双臂却收得更紧,犬齿仍死死嵌在腺体内,滚烫的鼻尖近乎贪婪地埋在那不断溢出信息素的源头,含糊不清地哀求:
“……就一口,求你。”
“滚开...!”
南嘉泽这一脚几乎用尽了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气。
身上的少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钳制他的力道骤然一松,整个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竟是直接晕厥在了副驾驶座上。那双带着泪意的暗紫色眸子紧闭,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未退,蜷缩在那里,看上去甚至有些……脆弱。
车内死寂,只剩下南嘉泽自己粗重的喘息,以及后颈腺体传来的、鲜明刺痛的咬痕。
“……”
他死死盯着昏迷的少年,胸腔里翻涌着被冒犯的怒火、信息素被强行掠夺的屈辱,以及一种深深的、源自骨髓的疲惫。他完全可以现在就把这麻烦精丢出车外,一走了之。
他甚至已经伸手,再次抓住了少年的衣领,想将这不请自来的“入侵者”清出自己的领地。
然而,指尖传来的滚烫体温,让他动作一顿。
易感期叠加昏迷,若真丢在这里不管……
南嘉泽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那清冷的紫荆花木香与他自己凌乱的蓝玫瑰气息交织,构成一种荒诞而纠缠的氛围。他最终还是低咒一声,认命般地收回手,重重砸在方向盘上。
他费力地将少年歪倒的身体摆正,系上安全带。整个过程他都紧绷着脸,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厌恶却又不得不做的任务。
发动引擎,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南嘉泽没有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了市区一家他偶尔用来临时休息的星级酒店。
他用自己的身份开了间房,然后几乎是半拖半抱,将这个沉甸甸的、失去意识的Alpha少年弄进了房间,丢在了那张洁白的大床上。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床边,看着少年在柔软的被褥间无知无觉地蜷缩,像只终于找到巢穴的野兽幼崽。南嘉泽抿紧薄唇,眼神复杂难辨。
最终,他什么也没再做,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房门。
夜色浓郁,他独自驾车离去,后颈的齿痕隐隐作痛,车厢内仿佛还残留着那抹清冷的紫荆花香,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又似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悄然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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