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脑来电的嗡鸣将南嘉泽从沉重的记忆深处拽回。
他瞥了一眼屏幕上没有备注的号码,想也没想,直接挂断。
三年前那个少年的所作所为,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让他心头火起。
“玫瑰味……好甜…”
那声无意识的呢喃,竟不合时宜地再次窜入脑海。
他走下床,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四周环境的熟悉感——这里,正是他当年随手安置那个失控少年的酒店房间。
光脑再次执拗地响起,伴随而至的是一条文字讯息:
「哥哥,接电话。」
南嘉泽扫了一眼房间,他的私人物品完好无损地放置在原处。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哥哥。”
熟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电流的质感,瞬间将少年模糊的身影在他脑中勾勒得清晰起来。
南嘉泽深吸一口气,声音冷硬:
“你想做什么?”
电话那头,谢凛程闷笑一声,语调懒散:
“哥哥开门就好,我给哥哥送来了一点小吃。”
不知从何时起,“哥哥”成了谢凛程对他的专属称呼,而南嘉泽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无从知晓。
“你是厉予翊的人?”南嘉泽单刀直入,语气审视。
电话那头骤然静默。南嘉泽蹙眉,随即听到对方再次开口,声音里竟染上了几分委屈:
“哥哥,我看起来很像个反派吗?”
“你不是吗?”南嘉泽反问。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门铃被按响。他走到门边,透过可视屏看到门外安静地放着一盒精致的糕点。他打开门,将东西拿了进来,动作间继续对着光脑说道。
谢凛程又笑了起来,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
“如果天底下真的有我这么……体贴的反派,那大概会死得很惨吧。”
他稍作停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难以质疑的坦然:
“这里是我的地盘,哥哥不必担心。我不会害你。”
“另外,我不是厉予翊的人。”
南嘉泽面色如常地打开包装盒,里面是几块造型别致的淡粉色糕点。
“这是什么?”他问。
谢凛程仿佛能透视一般,知道他已取出糕点,轻笑着回答:
“是玫瑰花糕。哥哥尝了吗?”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轻轻问:
“甜吗?”
南嘉泽其实还有很多疑问盘旋在心头,但此刻,他却莫名地不想去深究。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块糕点上,鬼使神差地,他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细腻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玫瑰的馥郁与糕点的软糯结合得恰到好处。
听筒里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久到谢凛程几乎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南嘉泽才低声说道,语气硬邦邦的,耳根却有些发热:
“甜齁了。”
通讯挂断后,南嘉泽指尖捏着那块只咬了一口的玫瑰花糕,在满室寂静中,仿佛还能听见少年带着笑意的呼吸声。
那声硬邦邦的“甜齁了”言犹在耳,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句近乎抱怨的话里,早已失了面对外人时的冰冷锋刃。
他将糕点小心放回盒中,动作间带着自己都未深思的珍重。回到公司,那盒糕点被他放在办公桌一角,与周遭冷硬的商业文件格格不入。淡粉色的精致点心,像一个误入钢铁丛林的小小秘密。
他的目光落在上面,特写镜头般,看着糕点细腻的纹路,思绪却飘向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少年。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廉价公寓楼顶。
谢凛程背靠着冰冷的栏杆,卸下了所有面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残留着一丝未曾散尽的、属于“荆棘”的冷厉。
光脑上,他查到的最新情报,关于翊卿集团近期的几条灰色资金流向,他快速浏览完毕,指尖轻点,记下证据,随即关上光脑。
夜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右肩的伤口在药物作用下传来绵密的刺痛。他闭上眼,脑海里闪回的却不是战场的血腥,而是另一幅画面——酒店房间里,那个Alpha捏着糕点,低声说“甜齁了”时,微微泛红的耳根。
他极轻地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兴味。
当他终于回到临时的落脚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公寓楼下,一个身影蜷缩在花坛边,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活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不是方辛易又是谁?
谢凛程脚步微顿,还是走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方辛易猛地惊醒,顶着一头乱毛和满身露水跳起来,语气哀怨得能拧出水:
“姓谢的!你还知道回来?!你知道我在这喝了一晚上西北风吗?!信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被哪个仇家套麻袋沉江了!”
谢凛程绕过他,拿出钥匙开门,语气平淡无波,吐出的字眼却精准毒舌:
“看来西北风没能把你吹醒,废话还是这么多。”
方辛易跟在他身后挤进门,不满地嚷嚷:
“喂!你还是不是兄弟了?把我一个人塞进车里自生自灭,自己跑去快活?!”
“快活?”谢凛程脱下外套,动作间牵动伤口,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语气依旧懒散,
“处理了点私事。”
他在“私事”上微微停顿,带着不容深究的意味。
方辛易果然被带偏,注意力转移到空荡荡的屋子:
“私事?你这私事办了一整夜?连口吃的都没给我带?我可是等你等到天亮!”
谢凛程瞥了他一眼,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营养剂扔过去,精准地堵住了对方接下来的抱怨。
“吵死了。垫着,饿不死。”
他的台词寥寥,却句句戳在方辛易的“痛点”上。面对这位唯一算得上朋友的话痨,他的毒舌毫不收敛,但也仅限于此——是一种默认的、无需言说的信任与亲近。
他永远不会告诉方辛易,昨夜他安抚了一个失控的Alpha,伤口崩裂,还给对方当了一回“外卖员”。
更不会告诉他,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味,或许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顶级蓝玫瑰的冷香。
方辛易手忙脚乱地接住营养剂,撇撇嘴,最终还是认命地喝了起来,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却也没再追问。他习惯了谢凛程的沉默与偶尔的毒舌,也习惯了不去触碰对方划下的界限。
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眼中这个强大、偶尔恶劣的Beta挚友,背负着怎样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战局的、名为“荆棘”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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