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组成小队，钱鸥在前，挡住绝大部分小怪物，言旗和朝清在中间，割断小怪物的双臂，左手掐住它的后脖子，跟拔萝卜似的，一个接一个，扔给中间偏后的高学姐她们。

作为材料处理专业二年级学生，她们已经能够独立在战场上分析星兽的身体数据。小怪物身上的粘液、白骨和呲出来的白色液体都是未知的材料。

“言旗，你注意到那个怪物去哪儿了吗？”朝清微微喘气。手臂上的布条已经被血液浸湿，大量失血后，他脸色渐白。

言旗稍稍将视线从钱鸥身上移开，仔细扫过一圈，发现地皮还在滚动，很难定位那个怪物的位置。

“它躲下去多久了？”

“我杀了十七只，在这之前。”朝清余光一扫，发现言旗正盯着钱鸥看。

那句话也不是问他的。

他咽下心里的怪异，靠近钱学长，问道：“学长，你有留意那只怪物的动向吗？”

钱鸥沉默地掐住面前举起手臂的小怪物，刀光一闪，尸体一分为二，白色液体从空心骨头里呲出来。

那液体在黑夜和荧光下闪着淡淡的荧光，黏稠度较低，差点落在朝清肩膀上。他急急忙忙躲开，心里更觉得诧异。

钱鸥学长只是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话少。在宿舍，或是和他哥站一起，这位学长还算开朗，他说话一般也都是有回应的，还没出现这种情况过。

……可能是过于紧张才不说话的？

朝清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给言旗一个安抚的眼神。

言旗：？

他很困吗？

“你们两个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呢？”宋玲揶揄的声音从后面冒出来，言旗转身，手里被宋玲塞进一盒巴掌大的液体。晃一晃，有些微重量不均衡感。

宋玲快速指挥道：“把这个抹在刀刃上。”

特殊粘液一沾上小怪物，白骨立马发出刺耳的声音，伴随着烟雾在偌大的战场上冒出来。

“这是什么？”言旗收回刀，手里还剩一大半的瓶子就被朝清拿过去。

他扫过一眼，边抹边说：“H-34溶液，对人体无害，是日常杀菌用的。”他把剩下一半递给钱鸥，转身和言旗一人一半平分面前的小怪物潮。

高婷把包里剩下的H-34溶液掏出来，融合在背后的外骨骼机甲发射炮里，一炮就能溶解一大片小怪物。

言旗留心包里的瓶数，猜测H-34溶液是这里的常备物资，他们的装备包里根本没有。而装备包是身后的人类基地准备的。

一个荒诞的想法倏然划过脑海。

言旗抬手连砍三个小怪物，刺耳的声音和烟雾通过视觉和听觉，暂时夺去她的注意力。

附近的人有样学样，掏装备包、改装炮弹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这些人分散火力，小怪物的数量大幅度减少。

“呕～”明显的呕吐声在脑海中响起，她愣了下，不动声色地看了周围一圈儿，大家各忙各的，没有什么异常，就看向自己的右手。

——一小块H-34溶液粘在食指指头上。

溶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吃”掉，就像做贼心虚似的，她的脑海中传出杂七杂八的抱怨声。

“好臭好臭。”

“这个不好吃，哥哥。”

“确实，呕～”

“姐姐，越来越臭了。”

……

言旗仔细嗅了嗅，没觉得有味道，就算再难闻，触须们不还是把溶液“吃”了。不过这些触须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倒是让她惊诧了会儿。

她有一个荒诞的想法：“你们能吃掉这个小怪物吗？”

触须们齐齐安静下来。

言旗稍稍愣住，下一秒，小触须们就吵起来。

“难吃。”

“这个更难吃，哥哥。”

“姐姐，是姐姐。”

“是难吃的，但能吃。”

言旗割掉冲过来的小怪物的脑袋，顺手揪下一节胳膊攥在右手心，剩下的扔给高学姐。

“把它吃掉。”这是她第一次命令触须们做事，心里有些拿不准，不知道触须会不会听自己的，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这些触须有自己的意识，虽然很朦胧……

手心传来痒痒的感觉。

一种阴冷的感觉顺着手腕的血管，迅速蔓延到胳膊。

就在触须吞吃小怪物的时候，地下久久没有动静的怪物突然钻出来，弹性十足的地皮被它粗暴钻开，随着白色有光泽的长条皮肤快速伸长，蕴藏在地皮中的粘液也纷纷落下。

凄惨的嚎叫在耳边炸开。

言旗突然意识到，整个场地可能是这只怪物出生的卵壳，而所有这一切和那些小怪物一样，保护怪物的同时，充满毒性。

余光一瞥，黑色的瓢从她右肩膀飞过来。

——宋玲举着一个容器，精准无误地接住稀稀落落洒在他们这一片的粘液，身形潇洒又快速。

“运气不错，我们这边得到的最多。”

朝清站在旁边，和言旗只有半米距离，他愣是一点也没淋上。

“宋学姐，这是什么？”看宋玲打开古旧的项链，从背面取出一个针，放进瓢里，他更加疑惑。

他原本以为那只是一个装饰性的项链。

“你是指什么？”宋玲忙完这些，把已经凝固成粉色的果冻状物体倒在手上，递给套了手套的姐姐高婷。

因为巨大怪物突然出现，小怪物们纷纷定格在原地，众人也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个缓冲时间无比凝重。

没有人能阻止怪物的出现，也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怪物，身后的大门紧闭，他们只能面对即将完全出现的怪物。

宋玲把空瓢递过来，给言旗和朝清看，说道：“这是你们以后要用到的，只要能被它承载的东西，都可以和快速再生药剂反应。”

快速再生药剂？

言旗想起进来之前宋玲手里的那两支，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快速再生药剂只能救命，没想到还可以这么用……真是奢侈。

似乎是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或者，只是因为宋玲本就不爱装神弄鬼，她好心给两个学弟学妹科普：“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有再多的药剂都不一定能活下来，相比之下，用来检测成分、寻找弱点更有价值。”

“学姐，这个方法百试百灵吗？”朝清眼里亮起一丝光芒，听语气，他跃跃欲试。

“如果这个方法百分百适用，就代表大多数星兽和不知名怪物都可以从生物层面抹杀。而事实是，最擅长这方面的专业现在已经成为即将被时代淘汰的专业。”宋玲有些无奈。

朝清满脸失望。

言旗若有所悟点点头。难怪能让她进校，原来是这种专业，即将被淘汰的专业和即将被淘汰的技术……

惊心动魄这么多次，这是第一次，她心里生出有希望留下来的念头。身体里蔓延爬行的阴冷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不能继续浪费时间。

也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言旗偏过头，视线追随着城墙上的粘液，快速攀上墙头。在瞭望台旁边，她似乎看到几个人，在往下面看。

“测不出来。”

高婷沉重的语气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什么测不出来？”朝清话刚说出口，就从宋玲愣住的脸上看到答案，他下意识回头，发现怪物已经达到百尺高，从下往山看，只能看到一个收缩的口器。

高婷冷静而快速地解释：“快速生长药剂对细胞有极强的破坏性，如果能喝快速生长药剂作用并凝固，说明这个生物的组成结构是细胞，我们可以用手头上的药剂组合实验，找到一定特殊性，就像之前的H-34溶液，但现在我们手头上有的溶液根本找不到它的弱点。”

她的目光在队员们扫过一圈，最后落在两个机甲单兵身上：“钱鸥，明筝，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我们快速找出在场所有机甲单兵，联手杀了怪兽。没有磁场的影响，你们的实力会更容易发挥出来。”

“要么，我们杀了所有人。用血催化怪物，攻击城墙，放我们进去。”

言旗：……！！！

“高学姐，如果怪物攻破城墙进去，基地所有人都会死的。”朝清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出声反驳。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附和。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言旗身上，皱紧眉头：“言旗，你没什么想说的吗？这两个选择，你认同其中任何一个吗？”

言旗看向城墙上接近反光的人影，再慢慢看向高婷：“在两种设想里，我们能活下去是小概率事件。”

和机甲单兵拼实力，她没戏。

和怪物硬碰硬，她更没戏。

高婷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这两个方案可能导致的局面，和他们坐在这里等事件遵循自然规律发展得到的结果，没什么区别。

“你们刚来，对这里的了解更多还是道听途说，其实这种情况也还算常见，姐姐说的两个办法并不是空口而谈。”宋玲试图缓和气氛。

她轻声解释道：“这种情况下，城墙外的人大多是必死无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