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铜幻境

第一卷·伽蓝血 第二章青铜幻境

地宫渗出的寒气凝成白霜,攀着石阶蔓延到白星颤抖的指尖。他扶着湿滑的岩壁向下摸索,腕间新结的血痂被青铜碎屑刮开,几滴血珠滚落石阶,竟在黑暗中泛起幽蓝的磷光。

"当心脚下。"

玄墨的蛇尾扫开横亘的蛛网,尾尖金鳞擦过少年僧人单薄的脊背。白星猛地绷紧身体,昨日被蛇尾缠绕的腰窝仍在隐隐作痛。那些随血液渗入骨髓的优昙花香,此刻正随着呼吸在肺叶间灼烧。

"施主若再近半步..."白星攥紧掌心的青铜碎片,住持临终塞入他手中的图腾正在发烫。

"三百年过去,小菩萨倒是学会虚张声势了。"玄墨忽然贴着他耳廓低笑,尾鳞刮开僧袍后领,"你后背的妖纹,可比这地宫里的往生咒有趣得多。"

白星踉跄着撞上青铜门环,门楣坠落的灰尘里混着干涸的血渍。当他的指尖触及门环上的饕餮纹时,整座地宫突然震动起来,无数萤火虫从裂缝中涌出,照亮了甬道尽头那尊残缺的巨鼎。

鼎身上纠缠的蛇纹让白星呼吸一滞——正是昨夜浮现在玄墨背后的虚影。那些被铁锈侵蚀的铭文间,隐约可见"伽蓝"与"血祭"的字样,而鼎足处新鲜的血痕,分明是他昨日腕间淌落的血。

"别碰!"

玄墨的警告迟了半拍。白星的掌心已贴上鼎腹处的莲花纹,霎时间万千金针刺入太阳穴,青铜锈腥混着血腥味在喉间炸开。他看见自己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手中长剑正刺入玄墨的心口,对方染血的手指却温柔地拂过他眉间朱砂。

"这次...换你记住我了..."

幻象破碎时,白星发现自己正仰躺在鼎中。玄墨的蛇尾缠住他双膝,尾尖金鳞刮擦着大腿内侧的嫩肉,而他的僧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起伏的胸膛上。

"看来老秃驴没告诉你,"玄墨捏着他下巴迫使抬头,"这鼎是用三百童男心头血浇铸的。"蛇尾忽然收紧,将白星拖到鼎缘凸起的蛇首雕像前,"闻到了吗?你前世留下的味道。"

白星剧烈咳嗽着,咳出的血沫在鼎身绘出诡异的符咒。那些原本沉寂的铭文突然蠕动起来,化作无数黑蛇钻入他的七窍。剧痛中他看见更多画面:身着嫁衣的自己被铁链锁在鼎中,玄墨撕开他的衣襟啃咬心口,而鼎外万千僧众正在诵往生咒。

"不...这不是..."白星挣扎着去摸怀中的金刚杵,却发现法器早已化作齑粉。

玄墨忽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他颤抖的唇瓣上:"吞下去。"带着命令意味的低语混着血腥味侵入喉舌,"除非你想被三百怨灵撕碎魂魄。"

地宫突然响起梵钟轰鸣,白星在眩晕中看见鼎内的血水正在沸腾。那些黑蛇幻象发出凄厉惨叫,而玄墨的瞳孔已变成熔金般的竖瞳。当蛇妖的尖齿刺入他颈侧时,剧痛反而让幻象清晰起来——

红衣僧人跪在鼎前,腕间佛珠颗颗爆裂。他身后化为人形的玄墨正将利爪刺入自己胸膛,掏出的心脏竟开着并蒂双生花。"以佛骨镇妖心..."僧人呕着血轻笑,"玄墨,你永远破不了这...啊!"

现实与幻境的惨叫重叠,白星发现自己正死死咬着玄墨的手腕。蛇妖暗金的血渗入唇齿,竟带着优昙花的甘甜。那些侵入体内的黑蛇幻象突然温顺地盘踞在丹田处,将灼烧感化作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真是...暴殄天物。"玄墨抽回手腕,舌尖卷走渗出的血珠,"释迦的徒子徒孙,如今连承受记忆的骨气都没了么?"

白星蜷缩在鼎底喘息,僧袍下渐渐浮现出与玄墨相同的蛇鳞纹路。当他试图爬出巨鼎时,玄墨的蛇尾忽然卷住他脚踝拖回阴影:"这就受不住了?"冰凉的指尖抚过他被汗水浸湿的锁骨,"当年你剜我心脉时,可比现在狠绝得多。"

地宫顶部落下碎石,一块刻着"伽蓝七十七代主持星尘"的牌位砸在鼎沿。白星瞳孔骤缩——那正是昨夜幻象中红衣僧人的法号。

玄墨突然捏碎牌位,木屑刺入白星掌心:"好好看着!"他强迫少年僧人触摸鼎内新浮现的铭文,"这些血字,可都是你亲手刻下的。"

指尖传来的刺痛让白星战栗。那些看似杂乱的划痕,在触摸时竟自动组合成《大悲咒》的经文。而当血珠渗入刻痕时,浮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内容——"永堕无间,但求同归"。

"你以为的镇妖鼎..."玄墨的唇贴上他滚烫的耳垂,"其实是我们的合卺杯。"蛇尾突然掀翻巨鼎,在轰鸣声中露出鼎底交缠的蛇形浮雕,"当年你用梵天锁困住我,却不知自己才是被囚的那个。"

白星在眩晕中呕吐,吐出的竟是盛开的优昙婆罗。那些花瓣沾着血丝飘向鼎底的蛇目,整座地宫突然开始倾斜。玄墨揽住他下坠的身体,尾鳞刮开僧袍系带:"小菩萨猜猜,当年你是用什么法器...喂我饮血的?"

无数青铜锁链破土而出,白星看见链条尽头拴着的正是自己前世的尸骸。那具白骨心口插着金刚杵,而杵柄处刻着与玄墨尾鳞相同的纹路。

"现在明白了?"玄墨舔去他眼角生理性的泪水,"从你喂血救我那刻起,轮回就已然重启。"蛇妖忽然咬住他喉结轻笑,"你猜这次...我们谁会先动情?"

地宫穹顶轰然坍塌,月光混着雪片灌入黑暗。白星在刺目光亮中昏厥,最后感知到的是玄墨化作黑蛇盘绕在他周身。那些冰凉的鳞片贴着他发烫的肌肤游走,将地宫寒意化作缠绵的抚慰。

混沌中浮现更多记忆残片:玄墨将蛇丹渡入他唇间,他蘸血在玄墨脊背刻写经文,青铜鼎上缠绕的锁链渐渐变成合欢枝...当他在高烧中挣扎时,总有段冰凉的蛇尾抚过额头,将那些灼痛的记忆暂时封印。

三日后在禅房醒来时,白星发现自己腕间缠着蛇蜕。玄墨的人形虚影正倚在窗边把玩青铜碎片,见他苏醒便笑着晃了晃手中物件:"想知道老秃驴究竟瞒了你什么吗?"

阳光穿透蛇蜕,在地面投出诡异的图腾——正是住持临终前用血画在他掌心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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