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哥,这题我不会。”
周末休息,景元捏着作业本凑到应星跟前。
应星拿过题目,确实挺难,不过初中知识对应星来说不是问题,他耐心教着景元。
于是隔三差五景元有事没事就拿着作业本请教应星。
刚开始应星还像老师样子教导,后来越琢磨越不对味儿,景元问他的题有说过几遍的,有的也就正常难度。
况且也不知道这小子听没听进去,眼神全程只盯着应星。
不对劲,这小子想啥呢,该不会刚上初中就厌学吧?他脑子不是转挺快吗!
过了段时间,景元一看应星有空又挨着他问。应星这次看着他,却一脸严肃:
“景元。”
“啊?”景元下意识站好。
“你不要动歪脑筋。”
景元心脏砰砰直跳:他哥训人他是没话说,可他藏起来的心思该不会……
“学习遇到什么困难就说,但是不要让我知道你只是为了耍滑。”
景元偷偷瞥了一眼应星一本正经地说教,心底有侥幸也有委屈。
他只是觉得应星哥忙得没时间,想天天跟他哥一块而已嘛!
看着景元悻悻离开,应星又忍不住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老气横秋被厌烦了。
“喂,前面的白毛小子,给我站住。”
这天放学,景元正无聊踢着石子回家,途径巷尾却被洪亮的男声喊住。
景元回头:啊,是高年级那群只会霸凌同学的无赖混混。
早听闻他们闲着没事就勒索零用钱,臭名著昭,估计这些天又盯上了景元。
景元在同龄人中个不矮,却看着一团奶气,那群人便以为景元是好欺负的,为首的胖墩拽得一脸不屑,上来就推了景元一把。
景元被石头一绊,趔趄一下。
“识相一点,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景元拍了拍胖子摸过的衣服:这可是他哥才洗干净的。
一群黑影渐渐凑上来,景元只是挑了挑眉:
真无趣,算了,反正他心情也不好。
应星晚自习回家,发现客厅留了灯开着,却没看见景元人影。
应星放下书包,喊了两声“景元”,却没人回应。
按捺下奇怪,应星敲了敲景元房间的门:“景元,你在里面吧?”
无人回答。应星感到不对劲,不管不顾就进屋查看。
景元缩在被子里,只留台灯亮着。
该不会还在跟我生闷气吧。应星坐在床边摸上景元肩膀:“景元……没事吧。”
景元闻声坐起,在灯光下,嘴角的伤痕刺目,甚至红肿。
应星登时慌神,碰也不敢碰景元的脸:“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的?”
景元不语,撩开被子又展示膝盖上的青紫:“晚上放学回家,摔到了。”
应星顿时涌上心疼,好像那伤口千百倍放大在自己身上:“是不是被撞到了?还有没有别的伤口?别不敢说,严重的话我们去医院。”
景元摇头,神色黯淡,眼眶好像都蓄了一汪泪嗫嚅:“就伤了这里,不是撞得,是我……不小心。”
应星担忧叹气:“你这样我以后怎么放心,镜流不是说教了你一身武术保护自己吗?……算了,我去给你上药。”
应星拿了药箱来,仔细给伤口消肿。景元享受着他哥的关心,柔光下应星认真的面庞他看得入迷。
“好了。”应星收拾药箱,景元才回过神,又眉头直皱:“好疼!呜呜。”
“疼疼疼。”应星手指点在景元额头:“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不上心。”
催促完景元赶紧睡觉,应星回到自己房间,翻来覆去却睡不着:那真的只是摔伤吗?他最近越来越看不懂景元想什么了,他能瞒着自己什么呢?
“唉,你听说了没,学校附近巷子里那群混混又开始打劫初中生了。”
应星在教室值日,身后同学聊着的声音传来:
“是啊,我表妹就是那个初中的,那些恶霸专挑弱小,真是气人……”
应星手没拿稳水桶,咣当一声差点洒出来脏水。
初中……附近不就只有景元的学校吗……
又结合前些日子景元身上不知名的伤痕,应星都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不安了。
真是……他真的……
离晚自习还有时间,现在正是初中放学,应星连值日都不做了,直接小跑到景元学校。
人来人往间,应星暗自下定决心。
首先,去问问景元的老师最近他的情况吧。
“唉?景元同学的学习?”
景元的老师看着眼前自称景元哥哥的少年,半信半疑地拿出成绩单:
“问景元的成绩好不好?嗯……你真的是他哥哥吗?”
应星看着成绩单上景元的名字,确实找不出来第二个。
“景元可是我们班次次考试的第一啊,还勤学好问,和同学相处团结,真是这么久都没带过这么省心的学生。”
应星看着老师一脸幸运,又看看景元接近完美的试卷。
合着天天在他面前装蠢蛋?
应星长这么大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小六岁的孩子玩得团团转。
“不过景元倒是没说过自己家人,你们父母很忙吗?”
听老师这么问,应星一时语塞,想起镜流和白珩把景元扔给自己溜之大吉:只是不负责任罢了。
“咳,我们父母不在身边,景元都是跟我住一起,所以请老师能不能以后多多关心他的学习。”
“天呐,没想到景元同学生活这么不容易,却这么乐观!”感性的老师一把抓住应星的手:“我看同学你也只是高中生吧,竟然就带弟弟独自生活了,放心,学校会照顾好景元的。”
应星打着圆场离开学校,顺带拿走多的成绩单,等回去和景元算账。
路过那条传言中绕道走的小巷,应星犹豫着,还是走了进去。
还没走到头就见一群黑影围着什么讲话,应星眯起眼睛揣测:难道正好撞见霸凌现场?他的武力值也不知道够不够。
可当他看见围着的那个孩子是景元的时候,应星呼吸一滞,下意识就要冲进去。
还没等他接近,一群高个齐刷刷弯腰冲景元恭敬地喊:“老大!你来了!”
应星站在景元身后,见他慵懒地打个哈欠,闭目抱臂:“最近没敢再欺负人了吧?”
应星呆在原地。
啊?
当时以为和景元走丢的时候,他干什么来着?哦,他被吓哭了,景元还嘻嘻笑。
不该忘了啊,景元也是被镜流那种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同的人练出来的小子。
应星看着一群高个忙不迭地给景元赔笑脸,他走到景元身后耳语:“老大,没想到你这么会打架。”
“不足为意。”景元还谦虚上了,等咂摸过来耳熟的声音,他僵硬回头:“哥……应星哥?”
应星看他的眼神冷肃,景元内心只剩一个想法——
完蛋。他在应星面前建立起的乖巧无辜惹人疼爱的懵懂形象要稀碎。
应星扫视一眼人群:“给我回家。”
有个混混不服大喊:“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跟老大说话!”
景元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都滚开。”
应星往学校走,景元也不回家,就在屁股后面颠颠跟着:“……哥,你别不理我。”
应星蓦然停下脚步,景元没刹住脚撞了个满怀,他揉揉额角怯怯抬头,应星的表情是从没见过的凝重。
“你说实话,上次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景元紧张的手足无措,没想到应星就问了这句,他语气吞吐:“就是被刚刚那群人拦着劫财嘛,我把他们揍了一顿不小心挂彩了。”
应星真是没想到景元竟然这么让人不省心,他头疼扶额:“你还骄傲上了是吧,还特地骗我说是摔倒,你长这么大没被揍过是不是?”
“还有你的成绩,我去问你老师了。”说起这个应星就来气,人家小孩都是越好越回家炫耀,越差越不敢说,他倒好跟别人反着来!
看景元又使出惯用手段小脸一垮装可怜兮兮,应星不惯着他了:“我是没什么办法治你,我也不敢对你负什么责任,你继续胡闹下去也无所谓,等闹到你师傅那儿,就让镜流把你接走离开吧。”
不是,不是他哥怎么一言不合就拿撵人威胁啊?
但确实一招见效哈。
景元慌神抱住应星大腿,立刻挤出盈盈泪光:“不要,我要跟应星哥一起生活。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装了,我摊牌了,应星哥你别撵我。”
大马路上一个孩子这么哭闹很快引起人们注意,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应星。应星赶紧捂着景元嘴不让他乱嚷嚷,拉到树荫底下又给他擦眼泪:“别哭了你行行好,我的意思是以后不许再骗我了,现在赶紧回家去吧。”
景元止住哭声,他的眼泪真是收放自如,抽噎了一阵边走边回头:“那我等你晚上回家。”
应星看着景元离去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天气渐冷,一场大雪过后,在平安夜前夕,给罗浮市披上雪被素裹。
景元冻得打了个喷嚏,看着冷空气在玻璃上凝成窗花:“应星哥,你说我们粗去会不会冻鼠啊。”
因为勒着围脖的缘故,景元说话鼻音浓重。应星穿好冬靴,又给景元扣紧外套保暖:“我们都不会鼠,等下镜流她们到了,我们去吃好吃的。”
景元开心地牵上应星的手,等下了楼,镜流她们已经在等了。
应星还想问丹枫不来吗,在景元“哥小心后面”的惊呼声中,后脑勺结实地被一个雪球砸中。
应星黑着脸拍掉落进脖子里的雪花,看见身后的丹枫站在草丛里朝他们打招呼:“看我堆的雪人。”
有仇必报的应星哐哐团了好几个雪球朝丹枫脑门上砸,丹枫躲在他堆的雪人后面,应星一脚给踢成半残。
丹枫语气装惊讶:“应星好大力气。”
景元看他们玩闹间心里有点痒痒但还是问:“我们不是去吃饭吗?”
“快看我堆的的圣诞树!”好吧,白珩已经融入进去了,可笑容还没在她脸上停留多久,镜流一个雪球就给圣诞树砸出个窟窿。
白珩看向镜流,她双手举起:“抱歉,我就想给你放个装饰。”
于是,一场雪球大战先于晚餐开始了。
这是冬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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