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无可奈何

江肇晗快马加鞭,不到一月,便从大宛最南的涣城回到了偏北的国都颠城。

才入栌城南城门之时,他便听闻了废太子被封宁王的消息。

栌城民风开化,街头巷尾都在传宁王好男色、养男宠的故事。还说宁王就是为了疏影楼倾城绝代的头牌男妓念歌,才来了栌城。

而行至楯城,他碰巧见到了宁王。

匆匆一面,宁王却比他还着急赶路的样子、留下一句:“三弟,大哥无德无能,也无意于天下,只想与意中人过那逍遥太平的日子,还请三弟回颠城后与二弟、四弟一起,好生辅佐父皇,大哥这就先走一步!”

他听得一头雾水,但这些都不重要,仅是大哥的太子之位被废一事,对他而言,便是天大的好消息。

因此,他甫一回到颠城,便迫不及待要寻慬鸢去了。

他将随行的亲卫安排在城南的一家客栈歇脚等候,独自一人策马,熟门熟路,奔驰至了丞相府。

门房听到马吁声,探出了头,见那甲胄之下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倒是愣住了。

“康叔,多年未见,你怎么当起门房来了?”江肇晗春风拂面,向前走了几步,身旁被牵着的白色骏马也随着主人的步子颠了几下,姿态优雅。

“三…三殿下?可是三…和王殿下…?”康一统都结巴了,但没有忘记要跪下行礼。

眼前的和王还是小时候的面廓,他不会认错,不过这一身铠甲穿在身上,真显英武。那时和大小姐一起缠着他、让他捏泥人的孩子竟然已经这样大了。

“康叔免礼。”江肇晗稍蹲下身、做了扶人的动作,待康一统站起身后,他问:“贵府大小姐今日在家吗?”他可有不少话要同慬鸢说。

江肇晗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康一统看得出来,心想殿下是刚从边关回来,还不知道大小姐已经入宫的事吗?

“三哥哥!”没等康一统回答和王的问题,眼尖的高愉鹭提着棉裙,从府里跑了出来。

江肇晗认出了眼前的女子高愉鹭,与她作揖,礼貌地唤了一声:“二妹妹。”

走到面前,高愉鹭才发现眼前的男子已经比自己高出快一个头,虽然似是略不及上元那晚见过的男子那般英拔倜傥,但也是相貌堂堂、举世无双之姿了。

她心里欢喜得紧,姐姐当了贵妃又如何?还不是只能伺候一个年老色衰还病入膏肓的老皇帝?怎么比得过三哥哥?这样三哥哥以后便只有她了。

康一统知趣地退了下去,留二小姐与和王殿下叙旧。

“三哥哥路上很是辛苦吧?”高愉鹭双目含情,打量男人的神色间满是对他的心疼,见他脸上的汗珠从额上滑下,她拿出了自己的手帕,贴心地要给他擦拭,“愉鹭替三哥哥擦擦汗吧。”

江肇晗抵不过高愉鹭热情,见四下无人,也就任由她动作了。

高愉鹭欣喜更甚,趁着给人擦汗,还仔细地多看了几眼,三哥哥的眉眼可真好看呀,她方才怎么还会觉得上元夜的那个公子更俊美呢?那个人的眼神可冻死个人了,还是三哥哥暖,想是胸怀也很暖的吧?

她都快贴上来了,江肇晗并不介意,只是又确认了一下四周是否有人看见,然后问她:“你姐姐今日可是不在家?”

若是不在,他还要去心聊斋或是醉香楼寻寻看的。

“姐姐?……”高愉鹭作惊疑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又微蹙了眉,道:“三哥哥是还不知吧?”

“你姐姐她怎么了?”听她这么说,江肇晗忽然有些紧张,想到自己收到慬鸢的最后一封回信还是两个月前,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原来三哥哥真的不知道呀。”高愉鹭卖够了关子,才说:“姐姐入宫多日了,如今,愉鹭也不能再叫她姐姐了,人家现在呀,可是堂堂慬贵妃娘娘!”

“什么?!”江肇晗面如土色,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愉鹭,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高愉鹭以为他要跌倒,焦急地过去扶住了他的胳膊,关心地问:“三哥哥没事吧?”

江肇晗猛地想起了一个人,“丞相呢?丞相在府上吗?这件事……怎么?……为什么?”

“爹爹这会儿大约还在宫里吧,听闻近日陛下每日都留他到很晚。三哥哥要是回宫的话,兴许能遇上。姐姐如今也在宫中,三哥哥要寻的话也很容易。”高愉鹭抚着江肇晗背上的铠甲,试图安慰他。

“你姐姐没有说什么吗?怎么就忽然入宫了?!”

“这个……这个愉鹭就不知道了。”

高愉鹭眼珠子转了大半圈向下,说:“姐姐走的时候倒是连眼泪都没有掉呢,愉鹭和小妹都挺舍不得姐姐的。”

眼珠子又转了半圈向上,继续说:“不过听闻陛下对她可是宠爱得紧呢,本是妃位进去的,七日就封了贵妃,还得了不少赏,姐姐可真是好福气~”

江肇晗的心凉了。

高愉鹭又说:“三哥哥寻姐姐是有什么事吗?若是三哥哥不嫌弃,嘱愉鹭去也是可以的。愉鹭等了三哥哥三年了。那一年,听闻三哥哥抓住了奸细、立了大功,愉鹭可高兴了!就替三哥哥开心~”

她说着说着又娇俏地笑了起来。

失魂落魄的江肇晗道了声谢:“谢谢愉鹭妹妹关心。”慢慢扯出了那条被抱着的胳膊,又说:“我还有些事,下次再来看你吧。”

“那三哥哥慢走,路上小心些。”高愉鹭与之告别。

次日,德泰宫。

“儿臣拜见父皇,给父皇请安。”江肇晗跪下去,磕了一个响头。

“起来吧,让朕好好看看。”江年搀起了儿子,这孩子的模样与三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到底南边的气候养人些、阴雨天多,现下也是如兰贵妃当年一般肤白,不过长高了不少,让他很是欣慰。

“二哥。”江肇晗起身之后,又朝一侧站着的江肇昀拱手。

江肇昀回以揖礼。虽然他比江肇晗早几日回宫,但也是今日才正式被传召、再次见到皇帝。

江年看着两个已然长大成人的孩子,越看越满意,道:“你们保卫边疆,可都是我大宛的大功臣!可有什么要父皇赏赐的?说说看吧。”

两人只是恭顺地站着,均未答话。

江年看了看江肇晗,说:“晗儿,三年前你走时,是说过回来要请朕给你与心爱的女子赐婚的吧?朕答应过的,君无戏言,怎么样?是哪家姑娘?”

戳着痛处了,江肇晗低着头沉默了一阵。

旁边的江肇昀瞥了一眼,看着这位三弟身子十分僵硬,半隐在袍中的手已然是握成了拳,哦,目眶中还蕴了泪水。

江肇晗微微抬头,回禀皇帝:“她已嫁作人妇,儿臣不敢再奢望。”

“什么?”皇帝皱了眉头,诧异之余还有些许恼火:“这女子怎会变心如此之快?而且,竟是看不上朕的儿子?!”

“唉……”江肇晗叹气。昨日刚回宫,他还特地去嘉瑞宫附近转了几圈,等候多时才遇到了盛夏,向盛夏一打听,他便什么事情都清楚了。

他无奈地回复江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皇无须怪罪于她,那也不是她的本意。”

“好吧,那也不能夺人之妻了,”江年替儿子惋惜,“只是这天下还有不想和皇家攀姻亲的父母?那此女不提也罢!咳咳,罢了罢了。”

“是,父皇。”顷刻间,江肇晗又舒展了眉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父皇注意身体。儿臣也以为不该计较儿女情长,男儿保家卫国、当以天下为先。”

江肇昀又瞟了江肇晗一眼,莫名觉得这位弟弟口是心非的,变脸也变得真快,刚才明明都快要哭出来了、也不知是悲恸还是愤恨,现在又大义凛然、谈起了家国天下。

“好!”江年认可了江肇晗的话。想着赏赐随时都可以,但正题重要,便问道:“今日召你们来,还是为立储之事。先问一声,你们两个,谁想当太子?”

江肇昀和江肇晗都愣了,同时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江肇晗拱手,向着江年,谦恭道:“虽然大哥被废,民间有些许传闻。但父皇正值盛年,儿臣以为,立太子之事可缓些时日。今年父皇大寿之时,儿臣以为可以大办宫宴,以彰显我大宛国威、安抚百姓。”

江年不置可否,目光落到了江肇昀身上,老二倒是从老三进来之后还没说过一句话。

“昀儿,你呢?”他点了名。

江肇昀视线低着,言简意赅:“太子为国本,父皇乃明君,儿臣但凭父皇安排。”

江年觉得自己问了个寂寞,不过幸好不是两个人都跳出来说自己不想当太子。

他板着手,严肃道:“你们大哥就是不想当太子才被废的知道吗?所以朕想着,要先问过你们的意见。

自古成王败寇,但朕也不希望看见手足相残这种戏码,这便是今日唤你们来的目的。而且,朕不值盛年,时日也不多了。那朕换个方式问吧,你们两个,谁不想当太子?”

两位皇子一同沉默。

看来是都有意了,江年放心了,道:“很好。”

他这几日又与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一齐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觉得,让两位殿下公开、公平地比试一番,不失为择储的好方法。

江年将手伸向了案面右手边那卷已经写好的圣旨,说道:“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朕实在无法偏私。本来朕还没想到,倒是慬贵妃提醒了朕,我朝通过科考择仕,公平竞争,择优而录。那么储君为何不能也这样选拔呢?”

他将两份一模一样的圣旨扔到地上,“胜者即为太子,继承大统;败者去往封地,替君分忧。不论成败,都不得再有怨言。而我江氏后代,亦不得杀害手足!如果你们都同意的话,就按手印吧!”

“儿臣遵旨。”两人一同跪下,异口同声。

江年很是满意,于是又笑着开起了玩笑:“至于比什么嘛?本来朕想让你们比谁先有子嗣的,罢了罢了,朕可能等不到这一天了。

所以等朕再与众卿商议一下,怎么比,如何比,总归是要看看你们谁更适合做这天下的主人,你们且稍安勿躁。”

“父皇英明。”两位殿下再次异口同声。

“朕要歇息了,你们各自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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