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国势衰微

南琉星轨殿的琉砂晶星盘泛着冷紫微光,盘面刻着的十二星轨纹随晨光流转,却照不进殿内凝滞的气氛。星衍坐在正中的星曜宝座上,手指摩挲着扶手处的墨沉石嵌片——那是十年前北墨送来的国礼,如今却成了南琉的心头之患。殿下列着的文武百官,个个神色凝重,户部尚书林谦手里的账册翻得哗哗响,指尖都泛了白。

“陛下,”林谦躬身出列,声音带着难掩的急切,“去年冬季至今,北墨始终不肯松口贸易比例,一斤墨沉石换半斤琉砂晶的旧例,已经撑不住了。云州、楚州两地,因历法碑缺墨沉石养护,刻痕褪色,今年立春错算了七日,小麦早播了半月,一场倒春寒下来,减产近三成;江州更甚,秋收的稻谷因霜降预测不准,烂在田里大半,百姓逃荒的已有三千余人,税赋收缴不足去年的六成,再这样下去,户部的粮仓撑不过明年春耕。”

他将账册呈上前,琉砂晶灯的光映在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赤字刺眼得很。星衍接过账册,指尖划过“云州税赋减三成”的字样,眉头皱得更紧:“北墨使者上次来,态度如何?”

“傲慢得很。”兵部尚书魏峥接过话,他身着绣着星纹的铠甲,肩甲上的琉砂晶饰件因动作晃了晃,“北墨使者说‘墨沉石乃北墨国本,维系北墨历法与商道,比例绝无更改’,还隐晦提了句‘南琉若缺墨沉石,可割让东部三州,北墨或许可酌情调剂’——这分明是借机要挟!”

殿内一阵哗然,户部侍郎周明忍不住道:“东部三州是南琉的粮仓,割了三州,百姓更无活路!再说北墨近年兵强马壮,去年新添了五千禁军,装备的都是墨沉石打造的铠甲,刀剑砍上去都崩口,他们怕是早有吞并之心!”

星衍抬手压下议论,目光转向站在西侧的星轨司监正星澈——星澈是他幼弟,精通星象,此刻正盯着殿中央的星盘,神色复杂。“星澈,星象可有预警?”

星澈躬身道:“回陛下,近月星轨紊乱,‘墨琉双星’偏移原定轨迹,北墨对应的‘墨沉星’亮度大增,南琉‘琉晶星’却日渐黯淡,按星轨推演,若墨矿短缺持续,南琉恐有‘时序错乱、国本动摇’之兆。臣已让星轨司加大观测频次,可缺了墨沉石校准星盘,推演结果偏差越来越大,昨日竟算错了夜间的寒潮降临时间,城郊的菜窖冻坏了不少蔬菜。”

星衍沉默着,手指在账册上轻轻敲击,殿内只听得见琉砂晶星盘转动的细微声响。他想起二十年前,南琉与北墨初定贸易时,北墨国君还笑着说“两国以墨琉为凭,共守太平”,可如今,北墨仗着墨沉石优势,步步紧逼。南琉的琉砂晶虽能映星轨,却离不得墨沉石稳定时序,没了墨沉石,星盘不准、历法错乱、商道迷失,连军队的铠甲都造不出,长此以往,不用北墨动手,南琉自己就会乱。

“再派使者去北墨。”星衍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让礼部侍郎云舟去,带上最好的琉砂晶摆件,态度放软些,问问北墨能否将比例调为一斤墨沉石换六两琉砂晶,哪怕先试行半年也好。另外,魏峥,你从禁军里抽调两千人,去云州、楚州赈灾,稳住百姓,别让流民闹事;星澈,继续校准星盘,哪怕用仅存的墨沉石碎片,也要尽量把节气算准,别再误了农时。”

“臣遵旨!”众人躬身应答,魏峥和星澈退下时,交换了个担忧的眼神——他们都清楚,北墨未必会松口,这次出使怕是难有结果。

星轨殿的早朝散后,星衍留在殿内,独自站在星盘前,指尖拂过盘面的“墨沉星”刻度。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内侍李忠端着刚温好的琉砂晶茶进来:“陛下,喝口茶暖暖身子吧,您从早朝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

星衍接过茶盏,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底的寒意:“李忠,你说,北墨是不是真的想吞了南琉?”

李忠躬身道:“陛下,北墨二皇子月昊刚封了摄政太子,听说他性子急功近利,一心想扩张,怕是真有这心思。只是……太子月尘那边,至今没消息,若是太子还在,或许能从中斡旋一二。”

星衍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月尘是北墨太子,与星姝的事他早已知晓,若月尘还在,或许能牵制月昊,可自从北墨天牢失火后,月尘就没了音讯,连南琉的暗探都查不到踪迹,怕是早已遇难。他轻轻叹了口气:“但愿云舟能带来好消息吧,南琉经不起战乱了。”

两国交界的墨琉镇,比南琉都城冷上许多。镇子西头的“琉墨客栈”外,挂着两串墨沉石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声音却透着几分荒凉。客栈老板王福正趴在柜台上算账,面前的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眉头却皱得紧紧的——最近边境不太平,北墨的士兵天天在镇上巡逻,查得严,南琉的商人不敢来,北墨的商人又仗着势压价,生意越来越难做。

“吱呀”一声,客栈的木门被推开,一股冷风裹着沙尘灌进来,王福抬头,只见门口站着个女子,身着淡紫色襦裙,裙摆上沾了不少灰尘,显然是长途跋涉来的。女子身形纤细,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脸色苍白得像纸,却难掩周身一种奇异的气质——尤其是她衣襟处,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琉璃色微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更让王福惊讶的是,女子身后跟着两个脚夫,抬着一口半人高的棺木,棺木是深灰色的,看着沉甸甸的,像是墨沉石材质。王福心里一紧,连忙起身:“姑娘,您这是……”

“住店。”女子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沙哑,却很清晰,“要一间二楼的单间,能放下这口棺木,安静些的。”

王福犹豫了——带棺木住店,不吉利不说,万一是什么麻烦事,北墨的士兵查起来,他也担待不起。“姑娘,不是小的不接待,只是这棺木……”

女子没多解释,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琉砂晶,晶块泛着淡紫微光,质地剔透,一看就是上等货。她放在柜台上:“这够付一个月的房钱和脚夫的工钱了,多的算定金,我要住到……事情办完。”

王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上等琉砂晶在镇上能换不少银子,抵得上他半个月的收入了。他连忙收起琉砂晶,脸上堆起笑:“够!够!姑娘您跟我来,二楼最里面的天字房,安静,窗户对着后院,没人打扰。”

脚夫把棺木抬进房间,放下后就匆匆走了,像是怕多待一秒。女子关上门,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风铃的声音。她走到棺木前,轻轻抚摸着棺木表面——确实是墨沉石的,冰凉坚硬,能隔绝外界的干扰,也能稳定里面的“东西”,这是谢青之前教她的,墨沉石的特性。

棺木上刻着一圈极细的星点纹,是她出发前,用指甲一点点刻上去的,对应着南琉星轨司的“护魂星”——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是想给里面的人多一层“保护”。她指尖划过星点纹,衣襟里的时核碎片忽然微微发热,淡紫的微光透过衣料,映在棺木的星点纹上,让那些细痕隐隐发亮。

“快到了。”她对着棺木轻声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再忍忍,过了墨琉镇,就到南琉了,到了南琉,就安全了。”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看着外面的镇子。墨琉镇不大,街上行人不多,大多是些挑着担子的小贩,还有几个穿着北墨禁军服饰的士兵,正对着一个南琉商人的货摊盘问,态度蛮横。商人手里拿着琉砂晶饰品,想卖给北墨的旅人,却被士兵一把打落在地,骂道“南琉的破石头,也敢拿出来卖”。

女子握紧了拳头,指尖泛白——北墨的强势,她在北墨都城时就见识过,如今在边境,更是肆无忌惮。她转身回到棺木旁,蹲下身,额头轻轻抵在棺木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明了些。

她想起离开北墨都城的那天,卫峥偷偷找到她,把这口墨沉石棺木送来,说“殿下逃出来时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谢叔说墨沉石能稳住他的状况,让您先带他去南琉,等时机成熟再想办法”。她当时看着棺木里毫无声息的月尘,心像被揪着疼,却只能强撑着,扮作带亲人遗体回乡的女子,避开北墨的关卡,一路往南走。

衣襟里的时核碎片还在发热,她伸手摸了摸,碎片的温度比平时高些,像是在呼应什么。她知道这碎片不一般,是小时候不知谁放在她枕下的,这次带月尘走,碎片的反应比以往更明显,或许……它能帮到月尘?可她不知道怎么用,只能暂时贴身带着,像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王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姑娘,您要的热水和吃食送来了。”

女子连忙起身,把衣襟的微光压下去,走到门口开门。王福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粥、一碟咸菜,还有一壶热水,身后跟着个小丫鬟,手里拿着干净的布巾。“姑娘,您一路辛苦,先喝点热粥暖暖身子。”王福笑着说,眼神却忍不住往棺木的方向瞟。

“谢谢。”女子接过托盘,语气平淡,“没别的事,不要来打扰我。”

“哎!好!”王福连忙应下,带着小丫鬟退了出去,关门前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口墨沉石棺木——墨沉石金贵,寻常人家哪用得起墨沉石做棺木?这女子来历肯定不简单,还是少招惹为妙。

女子把托盘放在桌上,却没胃口吃。她走到棺木前,轻轻打开棺盖一条缝——里面躺着的月尘,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身上盖着她之前给他绣的墨梅绢帕,绢帕上还沾着些墨沉石灰,是天牢密道里带出来的。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月尘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她眼眶一热。

“月尘,”她低声说,“我再想想办法……”

话音未落,衣襟里的时核碎片忽然亮了些,棺木上的星点纹也跟着发光,淡紫的微光在房间里流转。女子愣了一下,连忙收回手,碎片的光又暗了下去,星点纹也恢复了原样。她看着碎片,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这碎片和棺木上的星点纹有呼应,或许这不是巧合?

窗外的风又大了些,墨沉石风铃的声音更响了,夹杂着远处北墨士兵的吆喝声。女子关上棺盖,走到桌边,拿起那碗热粥,强迫自己喝了几口——她不能倒下,她还要带月尘回南琉,还要查清月昊的阴谋,还要……等月尘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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