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躺在床上的符月也并不知道另一边的休息室里发生了什么——
“什么——!”陆巡风拍着桌子站起来:“队长你真这么跟人家说?”
“你你你,”他你了半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糊涂啊,怎么还劝着别人回去呢!之前是谁硬是拉着我们说一定要把人家拉进我们小队来的?”
林彦扶着头,笔尖点在面前的纸质报告上,留下来一个洇开的墨点:“当时我也不知道她还是一个小孩啊,更别说她这背景……我要真给人哄骗进来,你叫我之后怎么有脸在部门呆。”
而且,林彦没说的是,最近发生了很多反常的事,加上她得到的消息跟最近激增的工作量来看,部门的工作……可能不会像之前那样了。
至少,伤亡率肯定会增高很多。
要到时候这小孩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自己就算死也谢不了罪。
其实她刚刚甚至有在考虑要不就自己就把三年前那个档案调出来给这小孩看一眼,大不了就被降几级去基层再历练几年。
而她这个想法被一旁写报告的陈数一眼看穿:“队长,你别想了,她会加入我们的。”
“嗯?”
林彦看去,只见陈数推了推眼镜:“猜的。”
她顿时就抡着拳头上去:“小数,你知道我最讨厌哪种人吗?”
“我这种人,”陈数头也没抬:“但我这次真的是猜的。”
“诶——队长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陆巡风推开手上写了一半多的报告又插了进来:“我一见到那孩子就有种她会是我们队第四员大将的——直觉!”
“而且我们的工作多有意思啊,比我之前特意去玩的极限运动可有意思多了,而且她还能知道真相和之前从来都没见过的世界,有谁能够抵挡得住这个诱惑啊?”
看着如此嘟囔的陆巡风,林彦跟陈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睛里看见了相同的无奈。
就在这时,“叩叩叩”
门响了。
“进。”林彦说。
“欸,都在啊。病人睡醒了,正找你们呢。”于青在门口稍稍侧身进来说。
三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就撂下手中的报告匆匆去了符月的病房。
到了房间前,陆巡风跟陈数对视一眼:“队长,你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林彦点头推开门,就迎面被丢来了一句:“我加入。”
等她进去站在符月前面,才真真切切的听见躺在床上的人说:“我说我不签保密协议。你们之前不是说想要我进你们队吗?怎么进?”
虽然之前就有准备,但见着她这么快就做了决定,林彦还是觉得有些吃惊。
只是身为队长,她还是很靠谱的站了出来:“你真的决定好了?”
符月只是看着她,没说话,但黑沉的眼神却又分明说明了她的坚持。
“好。”林彦半是宽慰半是担忧的应下:“之后的事都会有专业的人处理,你之后听安排就行。”
之后,林彦顺手搬来一张椅子:“首先我跟你说你父亲的事。”
符月猛地抬起头。
“他的记录……很奇怪。”
“奇怪?”
“对。他跟我们不同,属于编外后勤人员,也就是说他可能会隐约知晓我们的事情,但是一般不会直接接触异变。”
“而且,我在调用他的资料时,发现那天的突发任务很凶险,但是却只牺牲了他一人。”林彦边说边将手机打开,滑动了两下,递了过去。
符月皱着眉看着面前的资料:‘2022年9月16日,于夜间19:30分左右接到调令,带队去岭山处理异变收尾’
‘同日22:15分,后勤观测部检测到岭山异变程度异常,从D 到C级波动’
‘22:45分,与观测部断连’
‘9月17日1:56分,异变消散’
‘9月17日2:04分,监测心率消失’
‘9月17日3:35分左右,剩余队员归队’。
死因:异变感染,致命伤。
看着面前陷入沉默的符月,林彦接着说:“你可能不知道D 到C级的异变判定是什么意思,就这么说,如果放这个异变下山,它能十分轻松的屠灭山下的所有村子。”
“所以说,……很奇怪。“
“对。”林彦向下滑手机:“而且根据之后的队员口述,他们遇见异变就被分开了,之后只有你父亲一个人遭受到了袭击。”
“最后,检测部分析:当时岭山有部分异变残留,而你父亲则是善后时‘意外’被残留异变感染,神志不清,摔下山致死。”
“但按理来说即使最后判定是设备失常,也应该通知我们执勤小队去再次探查,可我直到今天才得知这件事。”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封锁消息?”
“对,”林彦收回手机:“但调查这件事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还是太早了些,你懂吗?”
符月闭了闭眼,又想起了父亲之前的那封信,或许,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但从她说出“加入”的那一刻起,过往的平静便与她无关了。
所以,无论前方是什么,她只有前进,也只能前进。但其实现在的情况也不是那么坏,毕竟自己好歹还有方向。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对于她来说最难受的不是前面的路有多艰难有多黑暗,而是像三年前那样——她想要前行,但是却被前方的迷雾捆在了泥潭里。
“我知道的,林队长。”
“诶,”看着面前坚定的人,林彦叹了口气,手指敲着一旁的桌面斟酌的说:“也许,你之后可以再回岭山看看。前天我们只是草草收了尾,今天再想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更高权限接管了。”
“接管?”
“是。之前这岭城这一片的异变巡查基本都是王磊王队长管的,但前两年他被调任了,现在上面调来了另外的负责人,第一时间就接管了岭山。”林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流程上没有问题,但……速度太快了。”
突然,她想起了小藤蔓的记忆片段中那个穿实验服的人——也许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岭山。
符月心里默念着。
……
“咳咳。这件事就先到这里吧,我之前看了你资料,你现在是南大学生吧?”
符月回神,看着林彦应着:“是。”
“嗯……这样,那你想不想跟着叶教授?”
“嗯,啊?!”她一时不知应该迷惑话题怎么突然间跳到这里来了,还是应该震惊:“叶教授?”
“对,叶铭叶教授。我看你档案已经在南大了,所以给你要来了叶老师的一个挂名,四年之后再把你档案调到军队,”林彦喝了口水:“对外来说,你大学四年一直跟着叶教授学习,毕了业之后直接进军队文职。”
林彦看着符月一脸还能这样的表情,笑道:“不会让你辛苦考的学历白费的。”
符月想着她的说辞:“林……队长,这个挂名不是上面安排的吧。”即使是特殊部门,她一个新人能得到的最好处理也不过是休学然后再考去一个军校。
“私下叫我姐也行。叶教授是我老师,但其实她跟我们部门也有些关系的。”
符月略微思索:“谢谢林姐,我之后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彦微微一怔,没想到身手不错脑子也挺好的嘛::“行,那我就等着看你的表现值不值得我的投资了。”
“不过这些事现在倒是其次的,接下来我说的事你一定要记好。”
林彦正色道:“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你具体的情况,但之后我会让你去这一期的新人检测点集训。”
“那里会有人给你测试评级,并教你基本的招式跟适应灵源的办法。”
集训她熟但“灵源?”
“嗯。你应该能看见吧?就是环绕在身边的那些类似气体一样的东西。我记得那边给的解释是一种只能被生物利用的能量。”说着,林彦将手平放在她身前,下一秒符月就看见她掌心升起了一阵耀眼的红色火焰。
“火?”
林彦朝着符月眨眨眼:“这是属于我的灵源。现在还不算是实体,但接着聚集就能变成火了。”
而后,符月便见着这团气体在林彦手上不断加深颜色,如风吹枫叶般将火花集聚。
符月微微睁大眼睛。
“科研部那群人管这叫特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性,只是看你什么时候发现它们了。”
“检测是去检测特性的?”
“哈哈哈当然不是,虽然每个人都有,但成功开发特性的人现在也还不是很多呢。测试是测试你跟灵源的适配度,”林彦随手收了火焰:“不过一般适配度越高开发特性就越容易。”
适配度。符月默默记下:“那你之前说的异变又是怎么回事?”
“异变嘛,其实官方叫的全称是‘灵源异变’。大概就是吸收灵源的时候出了岔子,然后被反噬了,”林彦补充了句:“不过一般都是别的生物。”
“人不会吗?”
“嗯……按理来说也会,但我还没见过。”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陈数都来催过林彦两次了。
“好吧好吧,知道了。该说的我都差不多都说了,要是有别的什么事就发消息联系我。”林彦上前,放下手中的杯子,最后提醒前面似乎世界观受到巨大冲击的人:“小符,你父亲之前是教官吧?”
“是。”符月回答,并想道:是很好的教官。
“他也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军人,有他教导你,别的话我想我就不用再说了,”林彦转头看向窗外:“不过,你现在要记住一点,我们这里是灵源部,对抗异变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说着,不着声色的看了她一眼便悄悄地出去了。
门“哒”的一声关上后,房间里便只剩下符月一人。
她一面看着自己手机里多出来的联系方式一面想:岭山,特性,林彦还有自己现在隶属的灵源部……
一件又一件事堆积在身上,不觉压低了她的眉头。
不自觉地摩梭自己中指上的茧,可思索了半天,这些天的事连着前三年的愁绪却仍像剪不断的毛线一样缠绕在自己身旁。
她动了动僵直的脖子,用力伸直了身体,接着便撑着床慢慢的挪下来。
好在身上确实跟之前的护士姐姐说的一样没有大碍。
在适应了还有些酸软的身体后,她缓缓走到了窗边。
扶着窗沿,看着窗外连绵的岭山,她用力推开了窗户才发现——下雨了。
冰凉的风连着雨丝一起落在她的脸上,悄悄吹走了些许愁绪。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三长一短的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不要着急,她告诉自己,至少现在有了方向。
她静静的理着这几天的事。
首先,是血藤。
林彦说它是异变体,她们估计是自己巧也不巧的闯进了它被反噬的最后时刻,本来它想把自己当一个备用血包,但没想到自己却吸引了与它排斥的球子。
不过……想着林彦那时的说辞:
“谁料到你适配度这么高,最后这藤却是阴差阳错的被清除了啊。”
如此一来,前后的事就都说的通了——林彦这么费心的招揽自己,自己的“适配度”起码占了一大半功劳。
她回想起林彦刚刚明里暗里给自己的提醒跟她最后出去那一眼:这里是灵源部,是军队又不是军队。
所以在这里,你的能力会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同时也会被最大限度的限制。
但这对于她来说则是她几乎不需要依靠别的关系,势力,只需要成长,前进,就能够得到足够的权力去寻找想要的真相……
“诶呀——下雨了你怎么还在窗户边呐!”
身后于青的惊呼将她拉回现实:“我想吹吹风。”
看着面前居然还有心思笑的符月,于青就气不打一处来:“吹风不会叫我开窗的嘛,你才刚醒,要是吹感冒了怎么办?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身体啊?”
“还笑?”于青快步走到她身边关了大部分窗户:“之后再吹,先上床吧,我给你拿了晚饭来。”
“好,谢谢姐。”
于青摇摇头:“行了,我都知道了,之后就是同事了这么客气干嘛。”
在于青的催促中,万千谜团最终在她心里沉淀成一个身影。
“无论你的终点藏着什么,我都会走到那里。”她在心里无声的说着。
而回答她的,是静默着的岭山,这个连接着一次死亡跟一次奇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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