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治今晚喝了点酒，直接在老宅歇下了。

张芝端过来一杯蜂蜜水，看着他喝下了，给他盖好被子，嘱咐道：“早点休息，今天一家人都累了。”

沈治心里还憋着一口气，酒精上头，他更气了，一张脸涨红了，坐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他早晚……早晚……早晚有一天要弄死这个野种……

他只觉得这个念头胀得他脑袋疼，呼吸难受，于是爬起来又冲了一个澡。

浴室里水汽弥漫，镜子浸透了一片雾气，沈治看着镜子，只能依稀看到自己的脸部轮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一闪而过的，是另外一张人脸。

沈治揉了揉眼睛，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他走出去，一场热水淋浴让他的心情勉强平静了些，冷静了之后，他脑子就开始想坏点子。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他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就响了，他没仔细看，就拿起来接通了，“喂？”

“沈治……”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电流声，说话的是很鬼魅的女声，声音带着一丝熟悉。

“谁？”咋一听这个声音，沈治指尖都是抖得。

“沈治……沈治……沈治……”

对面的声音遥远又空洞，带着戚戚暮暮的哀怨。

“你到底是谁？”沈治觉得是恶作剧，问完就准备挂断电话。

“我……你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吗？”对面笑了几声，声音空灵，“我是燕燕啊，你之前夸我声音最好听了。”

“什么燕燕？什么……李荣燕！”沈治声音已经开始发抖，“开什么玩笑，她不是死了吗？”

“我当然是死了……死了很久了，还是被你打死的……你忘记了吗？”

沈治闭眼，一点点地握紧手机。

“不要再这种恶作剧了，我不管你是谁，李荣燕的死和我也没关系……”

“我现在的尸体还埋在土里，这里好冷，你来找我好不好……”

沈治害怕极了，猛地挂断了电话，耳边依旧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带着鬼魅的低笑。

“你不来……我可就来找你了……”

接着，室内的灯光骤然闪了两下，就灭了，死寂一般的沉默后，灯光突然又亮了。

沈治站在落地窗前，玻璃窗成了一面镜子，清晰地印出了里面的景象。

他的身后，站着一身泥沙裹身的女人，湿漉的黑发披在身上，污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下一秒，沈治惊恐地转身，对上了一张泡发的鬼脸。

鬼脸张嘴，流出泥浆的湿流，沈治仿佛被定在原地，扣住咽喉说不出话，嗓子里似乎已经被泥浆填满，越来越不能呼吸……

人最后是吓晕的。

女鬼脸上逐渐浮现了五官，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喃喃道：“多亏了鬼神大人我才能找到你，你就……放心地被我缠一辈子……”

——

徐游：【怎么样？没和你二哥打起来吧。】

季念正在开车，看到消息给徐游回了电话。

“没打。”季念知道徐游是关心他，便说，“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你那边呢？”

“老太爷今天生日高兴，非留我在这住一晚。”徐游的声音从听筒朦朦胧胧地传来，带着一些醉意。

“你是他大孙子他见你当然开心，你就留那里好好陪陪人老人家……”

“季念——”

“嗯？”

“我今晚特别想见你。”

季念：？

“突然怎么了这是？”

那边很长时间都没吱声，只能听到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徐游也不知今晚怎么了，可能酒精确实壮了胆子，也可能……是今晚爷爷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触动了他的内心。

但他明明是决定在季念竹马这个位置上待一辈子的……

“没什么。”徐游笑了笑，“你是直接回家吗？”

“不回。”季念已经停好了车，“找个地方喝一杯。”

“你一个人不要去酒吧喝酒。”徐游拔高了声音，“你等着，在哪？我陪你喝。”

“不用，你好好在家陪老爷子吧。”

……

季念来了一家叫“夜色”的酒吧，这家没那么吵，随便选了一个角落里的卡座就坐下了。

他打算在这里消磨一下时间再回去。

一杯酒下肚，他有些热了，随手脱去了外套扔在了一边，一个帅哥在角落里孤独的喝酒总是惹人注目的。

一连串拒绝了三个来搭讪的人后，季念坐得烦了，准备起身回家。

又来了三个人，站在前面的一个他还有些眼熟。

面对季念的眼神疑问，这人笑嘻嘻道：“是我，张庙，齐羽的哥们。”

季念想起来了，这位就是当时齐羽向他告白的时候，站在旁边的狗腿之一 。

话说回来，自从高三那年齐羽在游艇上向他告白被拒之后，已经很久没见到齐羽那条傻狗的脸了。

季念没有说话。

张庙已经坐他旁边，继续说：“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

季念：“准备走了。”

意思是让他们瞅眼色地赶快滚。

张庙：“别啊，你看这么巧遇到了，我请你喝一杯？”

说着他已经快速向一旁的服务员打了个手势。

季念看向对方，他喝了酒上脸，脸颊微红，唇瓣湿着，昏暗的灯光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张庙看得心跳停了一拍，但有贼心没贼胆，他要是敢对季念起一点心思，齐羽会弄死他的。

齐羽自从被季念拒绝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出来玩得都少了，他刚刚在一边看到季念的时候，就立刻给齐羽打了电话，人已经在路上了，他得拖住季念。

张庙这人心思有点不正，他想借此机会巴结巴结齐羽，干脆把季念灌醉了更好，醉了直接送到齐羽床上。

齐羽会感谢他一辈子的。

酒端上来了，张庙谄媚地推到季念面前，笑道：“这是他们家的新品，度数不高，给个面子尝尝？”

季念想说给你个屁面子，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喝酒虽然上脸，但不至于酒量很差。

他口袋里徐游还在不停地给他发消息，催促他回去，季念端起酒喝完了，清甜的果酒香，确实不错。

他喝酒的间隙，张庙向一旁的小弟使了眼色。

“喝完了，感谢招待。”季念放下酒杯，起身要走。

张庙起身拉住他，新的一杯酒已经送了过来，“我们再喝一杯，这杯我是想代大哥……齐羽向你道歉，上次是大哥的做法欠妥，让你为难了。”

“不必。”季念并没有立刻接过酒，他还是想走，想了下，最后把酒一口喝完了。

张庙见他喝了酒，脸上不禁上了喜色，拉住季念说：“今晚的驻唱不错，我们再听会。”

季念这杯酒下肚立刻就有点发飘，被他这么一扯，没站稳跌坐在沙发上，他有点奇怪这酒后劲这么大吗？

他靠在沙发上，觉得全身有些热，低低地喘起来，喘息声落在张庙的耳里又是一阵轻颤。

张庙回头小声问小弟：“大哥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快了……”

他看着快软成一滩水的季念，心中开始隐隐雀跃，觉得这事要成了。

只是没想到季念突然又坐起来，脸颊眼角都红透了，变成了极其艳丽的颜色，起身便要往外走。

张庙和另外两人一齐上前拦住季念，季念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不好地说：“让开。”

张庙去拉他，“你好像喝醉了，坐下来醒醒酒。”

季念被他拉得心烦，随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啪一声摔碎了，半截酒瓶子直接戳向张庙，停在一厘米的地方。

张庙被这突然的一出吓得半死，立刻就不敢动了。

“放手。”季念厉声道，“想坐120去医院了？”

某人立刻乖乖放手了。

三个人拿季念没辙，也怕他手里的利器，眼睁睁看着对方脚步不稳地离开，季念这一路走得跌跌撞撞，眼前是花的，脚步是软的。

他没有这些方面的经验，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喝混酒醉了，他还不知道刚刚喝下的酒里下了点料。

他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叫代驾开车，于是直接去了楼上的酒店随便开了间房，前台给他办理入住的时候还一直拿余光瞟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齐羽到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季念的人影了，他收到消息说季念一个人在这里喝醉了，于是匆匆赶了过来。

“人呢？”他跑得满头大汗。

张庙囧得很，他给季念喝了下药的酒，又把人放跑了，这会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老大。”有小弟替他开口了，“我们也留了他好久，但他非要走，我们也拦不住。”

没人敢提给季念下药的事。

齐羽脸色刷一下就冷下来，声音又拔高了不少，“你们让他一个喝醉的人走了，他遇到危险怎么办？他长得那么好看，遇到坏人怎么办？”

张庙想到刚刚季念拿着酒瓶一脸阴沉的样子，并不觉得有谁能占到季念的便宜。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人啊！”

齐羽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指挥小弟们去找人。

被找的人此时正拿着房卡，眯着眼看房号，好不容易来到9楼楼层，晕晕乎乎的一间房一间房的找。

他站在一间房门前，看着房号，906？好像又是909？

他看不清，甩了甩脑袋还是看不清。

直到后面靠过来人，一个激灵便扭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