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无所谓地笑笑,“已经接触好几天了,差这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倒是你啊,正好在医院,赶紧去查查,看有没有被我牵连。”
“说什么傻话,什么叫被你牵连,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好吗?分什么你我……”章语十分不满,当下就转移了话题,“对了,醒醒。”
“溪哥来医院了,你告诉他了?”
“没有啊。”
“那他消息可够快的……”章语感叹。
孟醒想了想闻柏那张硬凹冷漠的俊脸,不觉失笑,“没准是有人借题发挥,使苦肉计呢!”
“哈哈哈哈哈……那我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碍事了。”章语也秒懂,既然闻柏已经没什么事了,她和孟醒也安心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闻柏这次都算为孟醒挡了一劫。
不过……
到底是谁呢?
下这么狠的手……
神龙政变这场戏份的重头戏其实在于武则天张柬之几个人,闻柏也好孟醒也罢,都是陪衬的角色,连高导都发话说没关系,身体重要。
但出乎孟醒意料的,闻柏挂着吊瓶就回来了。
像是战壕里的战士,轻伤不下火线。
孟醒一直听说闻柏刚。
但没意料他刚到这种地步。
敬业,认真,负责。
丝毫没有他这个年纪、这个咖位的流量明星身上常见的娇气。
“你要是哪里不舒服,要及时说啊……”
“说有什么用,你会治病啊?”闻柏抬眼看她,平静无波的狭长丹凤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孟醒好不容易萌发出的一星半点的母爱,果断被掐死在摇篮里。
很好,不愧是你。
神龙政变这场戏场面宏大,人物多、镜头多,直拍到夜尽天明,进度也才将将过了一半。
没办法了,白天的戏在晚上可以靠打光夜拍日,但外景的夜戏就只能顺应天时了。
化妆小妹子埋怨统筹不拿大家当人看,这么长的戏份就算两三个通宵也拍不完的,居然卡在了一个晚上。
孟醒笑笑,没有说话。
上阳宫选的点是象山桃园行宫这边数一数二的大景,每天租赁费用几乎就是一个化妆助理一年的工资了。
统筹拿着甲方爸爸的真金白银战战兢兢规划,肯定是越省钱越能得到爸爸认可啊。
不止《石渠宝笈》,几乎任何一部剧的统筹都是这样的。
毕竟压榨你的劳动就是她们的劳动嘛……
二十几个小时的拍摄下来,孟醒望着白花花的日头,心力交瘁,几乎可以沐浴在春暖花开里原地入眠。
她揉着眼睛往景区外停车场走,路过的一座座城古风垛楼越看越像防御塔,孟醒迷迷瞪瞪地脑补,如果能跟峡谷里的英雄一样,往草丛一蹲就原地能回城多好……
温暖和煦的阳光下,粉白色的桃花、杏花开的娇嫩可爱,明白套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外衣站在路边树下,偶尔一阵微风拂过,窸窸簌簌得飘起一阵香雪,环绕在他周围。
孟醒晕乎的头脑瞬间回光返照。
“你也在这儿回城啊,好巧……”
明白摇摇头,桃花眼里虽然隐隐有些疲倦,但依然含情脉脉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我刚从北京过来。”
“哦……刚出泉水……”孟醒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了两下头,“那你满血在这儿蹲人啊……”
明白被她困成直线的逻辑思维逗笑,径直走到懵圈了的孟醒跟前,情不自禁地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头。
“是啊,我在蹲你。”
孟醒满脸写着我懂了,老神在在地判定, “哦,我现在正残血,你准备收割我了吗?”
她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作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桃花纷飞、清风拂面的艳阳晴空下,明白一袭白衣胜雪,明俊蕴藉,温润澄澈。
他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视如珍宝。
明白的脚步放得很轻缓、很有节奏,完全没有颠簸感,睡起来十分安稳踏实。
明白这样抱过她几次呢?
第一次是去年酒店走廊上,他这样抱她回房间。
第二次是在北京,他抱起她放到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
第三次是这……
哦,不对,这次是做梦不能算……
他现在在哪里呢?在哪个剧组?拍什么角色?
以前做他粉丝的时候,对他的拍摄计划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现在成了同行,反倒不方便四处打听了……
《石渠宝笈》要在宁波象山拍五个月,然后转场去横店。
这五个月,他会不会恰好也有象山的戏?或者他现在的剧组转场到象山?
甚至恰好,就在同一个景区的不同位置拍戏。
孟醒翻过身往旁散发着暖意的地方慢慢移动,她有不拉窗帘的习惯。
今天阳光一定很好,很暖,很舒服。
她迷糊着地继续沉沉睡去。
如果都在象山拍戏……
这样我又能远远地看他了……
和七年前一样,隔着人群看他。
他那么高,我一定能一眼认出来的……
诶?
不对,不是七年了。
是八年。
今年已经是我认识他的第八年了啊……
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
咦?
我怎么又在想他了啊?
不行不行……
说好了的。
桥归桥,路归路。
我孟醒一向说到做到!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啊,不对,是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关系……
只不过是同事……
呃……也许勉强算朋友?
毕竟寻阿姨看起来应该还蛮喜欢我的……
这叫什么来着?
哦,对,登堂拜母的友谊!
就跟周瑜和孙策一样……
坚定的社会主义革命情谊……
对了,加国不是社会主义国家来着……
那怎么算呢?
我只不过是,曾经喜欢过他,喜欢过好久、好久、好久……
而已。
可是那都是过去了。
八年……
安史之乱都结束了……
还有什么结束不了的呢?
像是咬开了一颗青桔,微不可查的酸涩从左胸口蔓延开来,逐渐顺着血液流遍全身,让浑身上下每一寸神经都开始疼痛麻痹。
“什么都没有结束,所有都才开始。”
温润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像是佩环叮咚也像春水缠绵。
孟醒顺着声音看去,坐在床边支着头的明白微笑着眨了下左眼,唇角翘起露出小小的括号般的酒窝,对她笑得灿烂而缱绻,一如梦里的桃花漫天。
“啊!!!”
孟醒觉得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清醒过,直接从床上连滚带爬狼狈起身。
“你……你怎么在这儿?啊不对,这里是哪儿?”孟醒迅速环视四周,熟悉的布置格局应该是自己的房间没错啊……
“等下,你怎么进来的?!!”
那双清透的大眼睛有着一目了然的纯净,明白在里面读出了惊诧,读出了窘迫,唯独没有读出厌恶。
他暗中松了一口气,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孟醒惊慌失措,甚至还坏心地想逗逗她。
“你问了那么多,怎么最该问的倒是没问……对我这么放心,嗯?”
上扬的尾音有着戏谑的意味。
因为没戴眼镜而略显迷蒙的桃花眼如同遮上一层雾气朦胧,孟醒从没见过他这副睡眼惺忪的慵懒模样。
作为一只颜狗,她很尽职尽责的——
看愣了。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明白说了什么。
只是觉得他的声音像是棉花糖一样,柔柔软软的,让人想要沉浸其间。
“啊?”
愣了三秒缓冲之后,孟醒回神。
几乎要原地升天。
“你、你、你……你都做什么了?!”
虽然知道明白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但基于对自己美貌的高度清醒认知——
她觉得明白还是有可能禽兽一次的。
孟醒瞪得圆圆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漆黑得像是黑曜石一样,隐隐溢彩流光。
长长的头发微微有些蓬乱,有一缕顺着额角垂在脸颊附近,更显得冷白皮肤上绯红的两颊明媚动人。
傻乎乎的,像只第一次面对食肉动物的小兔子,做出戒备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威胁性。
“我什么也没做啊……”明白挑了挑眉,笑得显出两颊小小的梨涡,十分无辜地摊手,“还被你的梦话吵醒了。”
梦话?
天啊,我都说了什么啊!!!
孟醒低头死死盯着木质地板,就很像找个缝钻进去。
只可惜装修太新……
阴天了吗?
眼前的光线突然黯淡下去几分。
孟醒抬眼,明白就站在她面前,仰头就看到他眼里的一片繁星深海,春暖花开。
很近很近的位置。
“我上次……上次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孟醒往后撤,一步步退开,想要逃离他带来压迫感的范围,回到安全距离。
“有吗?”明白仗着腿长的优势,只一步就又跟了上来,“我只记得……”
“你说,从很久以前,就喜欢我。”
春日的阳光是温温热热的,带着些薄荷色清新的气息,极其轻柔地安抚着所有被北温带湿冷冬天冻成狗的天地万物。
洋洋洒洒的柔软花瓣被风卷着四处散下草木的清香,像极了明白身上的味道。
孟醒呆呆地忘了仓惶,忘了躲闪。
明白低头看她。
白皙的脸庞有着柔和圆润的弧度,眼尾微微上挑,长长的睫毛总是眨呀眨的,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杏眸盛着满满的美好与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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