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最奇妙的,人群中上亿人每天在不断地擦肩错过,但偏偏就是那么幸运,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然后就是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心思,一点一滴去触碰她的容忍和底线,一点一滴融进她的生活,不厌其烦的试探对方心里自己的位置。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分开一秒都会左顾右盼地寻找;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分开一秒都会手足无措地担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分开一秒都会迫不及待地见面。
明白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已经动心动情,早就已经情不自禁,早就已经无法自拔,早就已经不可救药。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温柔而坚定地拥抱住。
孟醒抵在明白起起伏伏的胸膛上,听着耳边心跳声汹涌澎湃地淹没了天地万物。
她听到他说,“孟醒,我喜欢你。”
“我可以喜欢很久,久到填补上亏欠你的那些时间。”
明白拉起孟醒的手,贴上自己的左胸口。
深情款款的语气,像心头萌芽的种子,迅速生长成藤蔓,包裹住一颗心脏。
“我不是太阳,不会在你靠近时融化你的翅膀。”
“所以你可以放心的靠近我。”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想不起来。
孟醒像是渐渐变成月桂树的达芙妮。
动弹不得。
只是,达芙妮是对阿波罗的追求无可奈何,而孟醒,是对自己的心无可奈何。
紧绷的身体在他温暖的拥抱里一点点软化。
就在她正努力抬起因为激动地心绪而神经性僵麻的双手,准备给明白以回应的时候……
“人生当恣意,白首亦少年……”
百万调音师精修的作品,让孟醒愣了半天才听出来是自己的角色单曲。
明白眼里的无可奈何几乎要具象化出额角的三条斜杠。
他缓缓松开孟醒。
像是春季淅淅沥沥的小雨,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这已经是明白第二次、第二次因为鹿雅雅而放弃她。
窗边是落日淡红色的余晖,冷色调的夜幕从天边四角环抱过来,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逐渐黯淡下去,远处那一排顶楼人家的窗户像是起火一般,发出艳丽饱满的橘黄色。
孟醒站在窗前,漆黑的眼睛里映出星星点点的破碎光彩。
所以,我到底算什么?
你和你师妹缱绻情深里的考验?
还是你作为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孟醒下意识笑出声,然后越笑越开心,开心到哭了出来。
她顺着房门滑坐在地上,双手抱膝,静静地想着。
可是,要想什么呢?
脑子里现在只有一片空白,一片狼藉。
孟醒阖上眼睛,仰起头靠在门上,把眼泪逼回眼眶里。
想他刚刚的深情款款?
还是想他听到鹿雅雅声音之后的焦急无奈?
想他一次又一次看似真诚的告白?
还是想他跟鹿雅雅每个熟稔的动作和眼神?
头好疼,额角一跳一跳的,快要爆开一样。
这个屋子里还留着他身上雪松混和青草铃兰的味道,逼得她无处可逃。
不行,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必须马上离开……
想到这,孟醒迫不及待打开门,闻柏正一副要按门铃的姿势。
“席溪待会儿收工,我们去……喂,你怎么了?”闻柏伸出手在孟醒眼前晃了两下,认真端详她苍白的脸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没事吧?”
“我、我很好啊。”孟醒觉得自己的神经快崩到极限了,“我今天累了……”
闻柏皱了皱眉,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吧。”
孟醒无力地慢慢关起门……
闻柏猛得伸进一只胳膊来卡住门,打开进来,然后迅速反手关上。
“我听说,明白今天带你回来的……”闻柏握着孟醒的肩膀,剑眉拢出凝重的神情,语气中带着泠然的冷意,“他对你做了什么?”
孟醒摇摇头。
‘啪嗒’一声,温热的水滴砸到闻柏手上。
“你……”闻柏从没见过这个俏皮活力、元气满满的人这样的茫然无措、失魂落魄。
像只迷失在高楼大厦里的小鹿,找不到森林的方向,战战兢兢待在不属于她的世界。
“对不起。”闻柏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贸然闯进一个女生的悲伤里,太过冒昧。
孟醒抬头对上闻柏的眼神,眼前这张俊脸渐渐叠加了一个相似的面部轮框,凉薄的丹凤眼被多情的桃花眼代替。
“我不喜欢你了!”
“我不喜欢你了!”
孟醒用尽全身的力气,撕心裂肺冲他喊了出来。
“我不喜欢你了……”
开了头,眼泪如同断了线一般一滴接一滴,无处安置。
闻柏怔了怔,手上收力,直接将孟醒压到怀里。
“好,你不喜欢他了,他不值得。”
柑橘混合着木质琥珀的平稳清香包裹住孟醒,这种陌生的清冷淡漠的味道与明白身上的雪松铃兰的偏成熟感完全不同。
不是不可捉摸、无法碰触的遥远,而是触手可及的安心,和外冷内热的温柔。
闻柏把泣不成声的孟醒按在自己的怀抱中,手始却终环在她的肩膀上,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抽泣的声音太大,以至于两人都没有听到刷卡开门的声音。
章语当场石化,愣在原地。
“章语你别误会……我们……”孟醒连忙和闻柏拉开距离,想解释但又无从开口,急的手足无措。
“没事没事,以后再说吧,我相信你……”章语回过神来,笃定地注视着孟醒,“反正你不如溪哥好看。”
孟醒:“……”
闻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孟醒:???
闻柏走后,章语收起玩笑,郑重地坐在床上握着孟醒的手,眼神无比认真严肃,“鹿雅雅出事了。”
“什么?”
“人没了。”
孟醒觉得这太不真实了,比刚刚闻柏这个素来跟她不对拍的人抱着她、安慰她的事更加不真实。
“割腕了,失血过多。”章语幽幽叹了口气,“没抢救回来。”
“她才……二十五岁。”
孟醒想起她做作地在自己面前表演,想起她娇声娇气跟明白撒娇……
那样鲜活的生命,毫无征兆就消失了……听起来像是恶意的玩笑。
“为什么……她不是……”孟醒还是不可置信,直到看到章语凝视她的眼神。
孟醒觉得周身一冷,像是千万块冰棱砸了下来,压得孟醒喘不过气。
她艰难地开口,“是为了明白,对吗?”
“也……不全是……”章语一边观察孟醒的反应,一边斟酌着措辞,“她一直有抑郁症,重度。”
“明白接到电话以后,已经尽最大的努力赶回北京……”
“但还是,没能来得及救她……”
“醒醒……”章语反手紧紧握住孟醒,似乎是想为她补充一些流失掉的力气,“也许她只是想威胁明白重视她……并没有真的想要走绝路……”
孟醒双手环住自己,倚在落地窗前向外望去。
黄昏一闪即过,浓重的夜色压了下来,黑暗无比。
鹿雅雅在白色情人节的过世并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作为一个艺人,她所在的女团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
鹿雅雅的舞蹈、唱功都中规中矩,业务能力只能说对得起自己爱豆的定位。
出演的作品也都是被压在视频网站最后一页的脑残狗血剧,至今为止还没有一部能够拿出手的。
甚至连YL自家公司的艺人,都有不认识她的。
她太渺小了,渺小得没人记得她来过,没人关心她走掉。
孟醒完全没有想到,会在剧组里听到她的名字。
《石渠宝笈》的C组导演和他手下的执行导演正坐在孟醒身后,吃着酒店的自助早饭。
一般稍大一些的剧组至少会有AB两个组,A组由总导演直接领导,拍摄男女主和重要主演的相关剧情,B组则是拍摄一些群演镜头、配角独立镜头等等……
像《石渠宝笈》这样的大组,因为演员和镜头过多,为了拍摄进度,直接再辟了一个C组出来。
然而不管怎么分,B也好C也好,最后一个组总是垫底的。
配置垫底、演员番位垫底、导演能力或名气垫底……
就是这么一个导演组里垫底的导演,挺着他六七个月大一般的肚子,为鹿雅雅扼腕叹息。
“……说起来还没玩够呢,本来想回北京之后再找她,唉,真是红颜薄命啊!”
C组执行导演也是满脸遗憾,“可不是,虽然说放得开的小姑娘也不少,可像她这么好说话的真没几个!”
“嗨!什么好说话啊,不是你忽悠人家小姑娘,给她和她男朋友都安排上,才把人家骗来的……”
“东哥这话说得……剧组的事儿,那能算骗么?”
C组导演马赜东深以为然点点头,“你说也是……我就没遇见过高昇那么较真的,艹!要是在别的组,像上官婉儿这种小角,那不就我一句话的事儿……”
“就是就是,弄个快三十的木头戳那儿,唱歌吃饭都约不出来,多没劲啊……”执行导演显然对孟醒进组以来的‘不懂事’的表现非常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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