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得,勉强共事

这两年燕阳对城区街道进行规划,将不少胡同都重新合并命名。酒吧老板说的地方正是刀把胡同三号,一家名叫“怀宗阁”的殡葬用品店。

竟然是这儿!

竟然是汪磊家!

震惊接踵而至,徐卫彪还没回过神,店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位中年女人从屋里走出来,用警惕的目光小心地打量徐卫彪并问:“你是谁?”

徐卫彪怔怔地自报家门。

女人不认识他,又问:“你找谁啊?”

“我找……汪磊。”

徐卫彪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来打听叶茫和张鹏的,再说眼前的女人或许并不知道谁是汪磊,尽管她和当年的汪母长得一模一样。

女人感觉徐卫彪不太像是坏人,言行举止都还算客气礼貌,犹犹豫豫地告诉他:“汪磊还没回来,你不嫌晦气就在这儿等,等不及就自个儿去城南分局找他。”说完就回屋并锁上了门。

她刚说什么?还没回来?意思就是这里确实有一个叫汪磊的人?

是他认识的那个汪磊吗?

是磊子吗?!

徐卫彪心口怦怦直跳,傻愣在原地,不敢深想更不敢敲门去问,眼睁睁看着店门“咔哒”一声上了锁,像门神似的杵在殡葬用品店门口一动不动。

路人纷纷侧目,都觉得奇怪:这打哪儿来的傻子?

直到天黑女人都在店里忙着,偶尔透过窗户往外瞧一眼,见那人始终站着不走,甚至动都没动一下,心里愈发紧张不安:看着面相倒是不坏,就怕是自己看走了眼。

因丈夫工作的特殊性,女人总对陌生人抱有极高的戒心并养成了防身的习惯。譬如现在,她不动声色地攥住了柜台下面的铁棍……

“叮铃铃——叮铃铃——”

是儿子的自行车铃声!女人抓起铁棍打开门锁冲了出去,目光紧锁在儿子身上,暗暗计划着一旦徐卫彪对儿子不利,手中的铁棍就会马上落在徐卫彪的脑袋上。

同样目不斜视看向汪磊的还有徐卫彪。

他慢慢地迎面走去,颤抖双唇呢喃:“磊子?磊子……汪磊!”喊声未落就猛扑过去紧紧搂住了汪磊。

“哎?这位同志你谁啊?你抱我做什么?哎哎哎——”

就这样,汪磊被徐卫彪生拉硬拽地弄下了车,差点儿摔倒。

见此情形,汪母连忙把已经举起来的铁棍又藏在了身后,踯躅问道:“磊子,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汪磊费了半天劲才把徐卫彪从自己身上拉下去,新洗的制服被对方蹭的全是涕泪,大檐帽也被撞掉在地上沾了灰土。他不大高兴地弯腰捡起帽子,一边掸土一边问,“同志,你到底是谁啊?”

徐卫彪一胡噜脸,说:“我!徐卫彪啊!”

“徐卫彪?”汪磊疑惑,仔细回忆了好半天仍不记得自己还认识这么一号人物,倒是城南分局旁边那家徐卫杂货铺的店主叫徐卫东,不知二人有没有什么关系……他端量着徐卫彪又问:“徐卫东是你什么人?”

此话一出,徐卫彪回了神:眼前的人既是汪磊,也不是汪磊。他重新审视面前这个身穿老式警服并挂着警衔、头顶大檐帽的汪磊,面色复杂地挤出一句:“你——是警察啊?”

汪磊点了点头。

真是太出乎意料了!徐卫彪目瞪口呆,捂着有点发晕的脑袋来回踱步,嘴里叨叨着:“磊子是警察?汪磊,警察?我天……你丫居然是警察?!”

汪磊听见这话不禁皱眉。

实际上在遇见刁羽和贺尔清之后,徐卫彪就猜这里还有其他和上辈子一样的面孔,脾气秉性或身份经历应该都大差不差。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居然是汪磊当了警察!

原以为当警察的还是林志华,徐卫彪迟迟没和林红梅联系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将来会成为警察的林志华……

如今看来,这辈子是真不一样啊!

面对这身制服,徐卫彪心里多少有点隐隐发憷,倒不是因为这个职业,而是憷自己的兄弟是警察。唯一令他心情得以纾解的就是他确信自己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站在兄弟的对立面了,他发誓。

“徐卫东是你什么人?”

见徐卫彪不出声,汪磊再次发问,语气和眼神的确很有公安人员的做派。

徐卫彪勉强笑了笑:“他是我哥,亲哥。”边说边想搭汪磊的肩膀,“我说哥儿们……”

汪磊一个撤肩躲了开,皱着眉头强调:“请叫警察同志。”

“……”

徐卫彪无语地看着汪磊,不曾想,汪磊回了他一个相同的眼神。

对峙片刻,徐卫彪干咳一声,缓解尴尬:“得!警——察——同——志!我想向您打听个人,之前把这店卖给您的人,您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言语间充满阴阳怪气。

“没有。”汪磊直截了当,一句话都不多说。

“……”

“你还有别的事吗?”

徐卫彪撇嘴,“没了!”

汪磊把自行车锁在家门口,送母亲进屋后又探出身来,对徐卫彪说:“我是咱这儿的片儿警,你以后有事可以去城南分局找我,别来我家了。”

徐卫彪一昂脖,故意唱反调:“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再来你家的!”见汪磊顿口无言地进了屋,又小声嘟哝,“切,装啥一本正经呀!怪别扭的!”

他跑到人家窗户根儿下探头探脑,偷摸往店里瞅了好几眼,确定二人就是汪磊和汪母没错后,长舒一口气,乐呵呵地哼着曲儿离开了。

喜悦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徐卫彪路过刀把胡同八号户时,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了。

这里以前住的是林志华和林红梅。

往事如浮影般飘忽眼前,徐卫彪在院门前待了许久,习惯性地想点一支烟,可一摸兜,空的。

也是,自打来到这儿就再没抽过烟,不知道是日子过得舒心踏实而不需要抽烟解愁,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徐卫彪叹了口气,走到院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张陌生脸孔,问徐卫彪找谁。

“林志华在吗?”

“我们这儿没有姓林的,你走错了!”

对方说完立马关了门。最近这片儿治安不太好,居民都不敢大晚上的和外人多说话,生怕惹上麻烦。

徐卫彪惆怅地想:果然还是不一样。他盯着门牌又看了两眼,自我安慰道:不急,既然见了张鹏、磊子还有刁羽,那么与华子见面是迟早的事!

当务之急还是要问出叶茫和张鹏的下落。

酒吧老板不知道,磊子也不知道,徐卫彪只好赶回家中,追着徐卫东屁股后头问他们在南方的联系方式。

“你问这干啥?”徐卫东像防贼一样防着亲弟。

“什么叫问这干啥啊?他俩是我朋友,我问问怎么了?”徐卫彪解释不清,一味地说,“我有急事要告诉叶茫……总之我必须要赶快联系到她!你快把电话给我!”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叶茫,兄弟们一个个回来了!回到自己身边了!这次他绝不会再把兄弟们弄丢,现在全世界只有叶茫才会懂得他的喜悦!

“我不知道。”

四个字好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很显然,徐卫东又在撒谎。徐卫彪看出来了,一下子汆了:“不是,叶茫咋啥都不让你跟我说啊?怎么了她?才两年没见,咋就这么隔了心啊?!”

“她怎么了你问我?问你自个儿呀!”

徐卫东哪里知道徐卫彪和叶茫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叶茫来的信里说,无论如何都别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徐卫彪。

就冲叶茫帮徐家开了一间杂货铺,徐卫东对她绝对惟命是从,所以他劝徐卫彪自我反思一下:“彪子,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哪儿得罪小叶了?”

徐卫彪一时之间毫无头绪:“我俩多久没见面了,我怎么得罪她?”

“那倒也是。”徐卫东心里犯嘀咕,嘬着牙花子又说,“不过,没见面归没见面,你寄给她的信里有没有写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东西?”

徐卫彪忽然闪过某些想法,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内心始终有些不愿面对,最终什么话都没说,闷头翻箱倒柜找叶茫有可能寄回来的信,打算从信封上扒出地址,大不了就亲自去南方一趟,问个清楚。

不料,徐卫东说:“甭找了,小叶是寄回来了信,可都被我藏起来了,我不说,你就算是把咱家翻个底儿掉也没用。”

徐卫彪停止翻找,怒视徐卫东,肺都快气炸了。

“你瞪我也没用,人家摆明了不想让你联系到她。你要是不怕我知道,回头我再给她寄信时就把你想跟她说的话写上去,否则就算了。” 徐卫东无奈地提醒徐卫彪,“你最好还是想清楚,你到底哪里惹小叶不高兴了,不然哪天他们回来燕阳,见了面也是尴尬。”说完就跑去杂货铺了。

最近城南分局晚上加班的民警多,大部分都是去杂货铺买零食当夜宵,徐卫东已经好几个晚上通宵顾店了。

相比之下徐卫彪则清闲许多。他在怀宗阁连续蹲了半个多月,当然也琢磨了半个多月叶茫对自己避而不见的原因,可终究是没法儿说清楚,只能像鸵鸟一样把一切归结于:大概叶茫有难言之隐吧!

诚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徐卫彪通过不懈努力,终于如愿以偿地和汪磊成为了兄弟。

起初汪磊对于总堵在自家门口、赶也赶不走的徐卫彪充满戒心,几次质问他:“别人见我家是干这个的都躲,怎么偏你上赶着来?我家这生意也用不着人捧场吧?”

徐卫彪大喇喇地回答:“我乐意,嘿嘿!”

反正厂子关了,徐卫彪一时半会儿无事可做,索性整天赖在汪磊家门口蹲守,动不动帮汪母扫地、倒垃圾,跟半个儿子似的,热情得令人发毛。

面对这位热情似火的朋友,汪磊先是去徐卫杂货铺向徐卫东了解了一下情况,又趁着挨家挨户普法宣传时去徐家实地探查了一番,最终确定徐卫彪本性就是那样,而且只想和自己交个朋友,别无恶意,也就随他去了。

“当朋友可以,但你还是少在我家门口晃悠。”汪磊告诉徐卫彪,“我妈精神一直不大好,你总来的话,她容易紧张,睡不好觉。”

徐卫彪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问:“我又不是坏人,咱妈咋就那么抵触我呢?”

汪磊解释:“她不是针对你,而是对所有陌生人或者她不熟悉的人都那样。”

“为啥啊?”

汪磊却没再多说就去上班了。

徐卫彪觉得汪磊有心事,于是某晚强行拉着他去思图面馆喝酒交心。

原来,汪磊的父亲汪正民不再是那个城南道儿上数一数二的狠角儿,而是一位隐姓埋名奋斗前线的缉毒警察。

汪磊出生在燕阳,后来因父亲工作调动,母亲带着他搬到了外地,却总受当地一些人的排挤。无奈之下母子俩只能又搬回了燕阳,而汪正民为了继续追查毒贩,也为了保护妻儿不被犯罪分子跟踪伤害,只能独自留在当地且十多年未曾回过家。

许是童年漂泊不定的生活造成影响,汪磊从小就不爱说话,直到念完警校中专步入警队,话才渐渐多起来。现在被徐卫彪用酒一灌,更是难得的打开了话匣子,说:“我爸很多年都没露过面儿了,我妈特别没有安全感,还有点精神衰弱。我家之所以开殡葬用品店,也是我妈想让别人少来家里。至于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我妈也不喜欢我和其他人交朋友,总觉得那些都是坏人,会害了我,后来还非得让我去当警察……”

汪磊苦笑,一仰脖喝下了杯中白酒,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愁意。

徐卫彪又一次从汪磊身上看到了那种熟悉的且难以摆脱的孤寂感。他往两人的酒杯里都倒满酒,端起杯子对汪磊承诺说:“磊子你放心,我徐卫彪,这一辈子都是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不离不弃!永远!”

徐卫彪喝得有点多了,说起话来都大舌头。

汪磊忍俊不禁,和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后缓缓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挺遗憾的,我家到现在连一张全家福都没有。”

“嘿巧了,咱哥儿俩是同病相怜!来来来,再走一个!”

玻璃杯轻轻碰壁,声音清脆动听。两个年轻人窝在小面馆靠窗的位子,支着铜锅谈天说地,场面格外温馨。

汪磊酒量不错,喝到现在都没红脸,甚至还能口齿清晰、思路清醒地和徐卫彪聊天:“小时候我不懂事儿,总问我妈怎么别人都有爸爸就我没有,后来长大了懂事了,怕我妈伤心,我就再没问过。直到去年,我来城南分局报到实习,才从那些老警察的口中听到我爸的事情。”他没有一一诉说关于汪正民的事迹,只言简意赅地说,“我的名字就是他托同事转达给我妈。那同事说我爸亲自给我取了一个‘磊’字,意思是希望我这辈子能活得光明磊落,活在阳光之下,千万别像他一样……”

徐卫彪立刻摇动食指以表示对汪磊说的话不认同:“像你爸有啥不好?缉毒英雄,多牛逼啊!”话音一顿,他突然想到某些事情,酒也醒了一些,红着眼圈哽咽开口,“你知道毒品有多他妈害人吗!”

“哗”一下子,攥在手里的酒杯被徐卫彪狠狠拍碎在桌上。

汪磊吓了一跳,连忙帮他检查伤口并找老板要来纸巾收拾碎玻璃渣。

“哟,怎么了这是?”面馆老板担心地问。

“没什么,喝多了。”汪磊看着被面馆老板扫进簸箕里的玻璃碎片说,“那个杯子多少钱?我赔给您。”

面馆老板一摆手:“不用,小伙子没受伤就行。二位慢慢吃,我让四秃子再拿俩杯子来……”

赔肯定要赔,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纪律,汪磊自然要遵守,所以他悄悄把钱压在盘子底下,只露出一个小角,以免店家打扫卫生时一不留神给弄丢了。

做完这些,汪磊又看向徐卫彪,自己是警察,必然清楚毒品的危害,却十分不解徐卫彪怎么会反应这么激烈,问他原因又不说,光顾着摇头。

徐卫彪没办法和现在的汪磊解释那些过去,只能说想到曾在新闻里看见那些吸毒贩毒的人最终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情绪有些激动。

“总而言之,你爸那叫除暴安良,伸张正义!”徐卫彪再一次举起酒杯,“汪磊我告诉你,你爸干得才是真正的大事儿!是真正牛逼的人!咱得为他再碰一个,来,干杯!”

辣酒混着眼泪一并吞咽肚中,徐卫彪频繁眨着眼睛,故作不经意地抹了抹眼角,还刻意用轻松的语气笑呵呵地对汪磊说:“你可真得向你爸学习!什么别像他一样啊,就得和他一样才对!哈哈哈……”

汪磊没有戳破徐卫彪的心事,毕竟谁都有难以启齿的秘密,他叹气承认:“是,我爸是很厉害,一辈子为公安事业兢兢业业无私奉献,维护了社会治安,心怀正义、无愧人民,正如他的名字那样。可唯独……”

亏欠了我和母亲。

汪磊到底是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口。

徐卫彪却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揽过汪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磊子,我觉得吧,人活在这世上就总有亏欠,亏欠家人、亏欠兄弟、亏欠爱人,有时候无论你做多少弥补都还不清,也压根儿不可能还清。而之所以我们的家人、兄弟、爱人能不散,就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亏不亏欠的,那就叫包容。其实啊,只要你做到别让自己后悔,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其他的甭想那么多,也甭计较那么多,没有用。”

直到此刻说出这样一番话,徐卫彪才觉得自己有点像一个真正的大哥,而非像上辈子那样只因为出生比汪磊早一年就自以为是地嚷着“我老大,磊子老二”,又或者固执己见地认为只要挣了钱让兄弟们过上风光无两的日子就是老大了……对于过去,他无悔与兄弟们一同走过青春岁月,不负相逢,而后悔的则是自己做出所有自以为对却终究害人害己的选择。

“你说的对。”汪磊告诉徐卫彪,自己是个俗人,说心里一点儿不怨肯定是假的,怨是怨,但更多的是思念。

“你爸有信仰,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值得所有人敬重!而你也必须要和他一样,当一个特别厉害的、真正的爷们儿!”徐卫彪拿起新的酒杯倒满酒怼到汪磊面前,却因用力过猛撒了人家一身。他咧嘴一笑,不拘小节地说,“我年纪比你大啊,就倚老卖老地说一句话,磊子你信我,很快,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爸了!”

明明是祝福的话,从徐卫彪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前言不搭后语的。

“就比我大一岁还倚老卖老。”汪磊哭笑不得,心头却温热无比。他喝光了酒,一脸认真地对徐卫彪说,“谢谢你,彪子。”

多久没听到汪磊这么叫自己了?徐卫彪感动到差点落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嗨,多大点儿事儿啊,还整个谢……”

然而这样的好脾气总是在面对徐卫东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徐卫彪甚至指着亲哥直呼其名、拍桌子瞪眼地喊:“徐卫东!你甭跟我藏着掖着,赶紧把他俩联系方式给我!再藏信不信我——”

“你想怎么地!徐卫彪你也甭跟我大呼小叫没大没小的!我还别不告诉你,我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就不让你知道!有本事你把家拆了自己找去!”

徐卫彪气急败坏,可又不愿意再次搞砸家庭关系,只能忍下一时之气,咬牙切齿地诘问:“凭什么不让我知道?我跟他俩什么关系,你跟他俩什么关系……”

“你跟他俩关系好那他俩咋不直接告诉你他们在哪儿?回燕阳了咋也不找你啊?!”

徐卫彪彻底噎了住,心口直疼,停顿好久才问:“他们回来过?”

徐卫东一时嘴快没瞒住,只好叹了口气懊恼地说:“前些日子回来了,带了些南方的零食特产放在杂货铺卖,没待两天就又走了。小叶……她不让我跟你说。”

徐卫彪哑口无言。自此,他再没问过怎么能联系到叶茫。

不想见就算了吧。徐卫彪心想,行动却截然相反,有事没事就往杂货铺跑,或许潜意识里,他还是想要找到叶茫……

有一次徐卫彪帮忙看店,电话响了,他迅速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对面迟迟不说话,当时他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腾”一下站起来,双手把着话筒,吞了好几次口水愣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电话两端似乎僵持不下,好半天,徐卫彪才涩着嗓子开口:“是叶……”

“嘟嘟嘟——”

对面挂了。

“唉。”徐卫彪发出一声愁闷的叹息:快过年了,没一个好消息!

可没过两天,周秀莲就告诉了徐卫彪一个好消息——当然,这只是周秀莲自己认为的好消息。

“彪子,妈跟你说件事儿。这不是棉纺厂关了么,你成天游手好闲的也不是个事儿,妈托人给你找了个联防队的工作,当治安员,收入比较稳定,而且人家听说你是从部队回来的,都觉得你特靠谱儿。你呀就好好儿干,往后咱家的日子指定越过越好!”

徐卫彪听完愣了两秒,心说:反了反了,全都反了!怎么这辈子他成了治安员,徐卫东倒是搞买卖去了?!

他满脸无语地指向在一旁择菜的徐卫东,说:“妈啊,您要不让我哥去当治安员吧,这活儿他熟!您不知道他上辈子就干这个的他……”

“说什么胡话呢你!”徐卫东直接把菜叶子扔到徐卫彪脸上。

徐卫彪扒拉开白菜帮子:“妈!您看他!”

周秀莲偏疼小儿子,徐卫彪一喊她就立刻瞪向徐卫东喊了声“东子”,扭脸儿又不容置辩地对徐卫彪发号施令:“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彪子,过完年你就去派出所报到!我做饭去了。”根本不给徐卫彪反驳的机会。

徐卫彪不得不认头,苦哈哈地过了这么个冷冷清清的年。他先是拎着南明特产去看望了师傅,又去墓地替叶茫给刘大妈扫了墓,站在碑前迷茫而无助地念叨了两句叶茫不搭理自己的事情,最后叹道:

“刘大妈,您说我咋办呢?唉,您在那边要是想到了什么好招儿,就赶紧给我托个梦吧!拜托拜托了……”

奇怪的是,徐卫彪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做任何的梦。年后第一天,他硬着头皮去城南分局治安联防队报到当治安员,好巧不巧被分配和汪磊一队负责周围几个片区的治安。

晚上在胡同里巡逻检查时,徐卫彪打着手电筒煞有介事地东照照西看看,一边溜达一边嘟哝着说:“这回咱哥儿俩可又在城南叱咤风云了。磊子,你有啥想法?”

“叱咤风云?”汪磊上下看了看徐卫彪,撇着嘴角轻笑,“和你,顶多算是勉强共事吧。”

徐卫彪一愣,随即点头笑应:“得,勉强共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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