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物业公司

“最近新开了几家物业公司,群众反映那些公司资质良莠不齐、鱼龙混杂,所以这两天咱去和他们盘盘道,了解一下公司具体业务、人员成分什么的情况,等忙活完这阵儿,我就得跟队里出趟差了。”汪磊提醒徐卫彪,“说是物业公司,有的其实就是一帮混混聚在一块儿□□,打架闹事、代办拆迁,只要挣钱什么都干。彪子,你容易冲动,到时候别多说话,万一惹了麻烦,过两天我又不在,没法儿保你。”

“哎哟,我用得着你保?真逗啊你。”徐卫彪低头笑笑,心说就汪磊现在这样,真要碰上几个老油子,指定吃瘪!于是又说,“我不说话哪儿成啊,那帮人我熟,说两句没准儿还能帮上你。你放心,哥们儿保证绝不给你添乱。”

汪磊脚步一顿,“你跟那帮人,熟?”

“呃,我是说,我……我最近经常看见有人在胡同口晃荡,估计就是那种人在收保护费。”徐卫彪讪笑着解释,“脸儿熟,脸儿熟而已,呵呵。”

汪磊继续边走边说:“不过倒也不是所有物业公司都那样,有的还挺配合公安机关工作的,能帮我们一起维护社会治安。”

“嗯?还有这种物业公司?”我当初咋没听说过呢?徐卫彪疑惑。

“有啊,燕阳目前警力不足,即便各区都扩招了不少治安员,还是存在治安死角难以治理的问题,所以上级领导就下令让各分局自行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共同改善燕阳治安状况。城南分局之前就和几家合法的物业公司合作一同进行普法宣传教育,有时候人手实在不足,还会让他们夜间值班人员主动承担起周围的巡逻任务,发现可疑情况及时上报公安,效果不错。”

原来如此。徐卫彪曾因种种原因不喜欢和警察过多接触,所以不清楚这种维持治安的方式由来已久。可他也相信无利不起早,就问汪磊:“物业公司那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警察帮他们维护合法的经营权益,避免一些同行之间的恶意竞争,树立良好的公司形象,赢得群众信任,使公司可以更好地做生意赚钱。”

“哦,好像是有点道理。”

徐卫彪琢磨:有的人打着物业公司的幌子,实则挂羊头卖狗肉净做流氓事儿,那种黑公司肯定对公安机关避之不及,这样的话警察经常出入正经的物业公司就是对正经物业公司的一种变相保护了,能让老百姓分清楚哪家合法、哪家不合法,确实挺好的。

“再者说警民合力能更好、更快、更全面地打击违法犯罪,打造安全城市。前两年燕阳不就有过典型案例么,说是警民联手打整涉黑团伙,最终成功将犯罪分子给连锅端了。”汪磊说完顿了一下,又叹息,“只是没想到,这刚过了多久,又都冒出头了。”

徐卫彪颇显得意地说:“那事儿我知道,是我和我朋友玩儿的一攒儿,把君药堂那帮人都弄进去了。”

“原来是你!”汪磊惊讶,十分感兴趣地让徐卫彪仔细讲讲。

“我朋友叫叶茫,就是之前卖房子给你的那个姑娘。我跟你说她可厉害了,特别会赚钱,带着张鹏办了咱们燕阳首家旱冰场!对对,还有张鹏,这小子贼聪明,脑子转得快,就是有时候没见过世面,有点儿怂!你俩要是见了面,绝对能成为好哥们儿……”

汪磊对叶茫有印象,之前买房时见过她,气质确实不一般。但那会儿是叶茫一个人来谈价格和办手续的,并没有见到张鹏,现下听徐卫彪这么一说,汪磊的确觉得有点遗憾。

徐卫彪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是如何与张鹏、叶茫共同经历购买“鱉王浆”、查找留存证据以及在仓库混战等事情,说到最后他心情变得有些沉重,闷声闷气地怅叹:“可惜啊。”

“可惜什么?”

“他俩现在不理我了。”

“为什么?”

“哎,一言难尽。”

见徐卫彪面露难色,汪磊没多问,心想反正以徐卫彪那憋不住屁的性子,肯定会主动告诉自己……

“磊子你说,这女人的心思,咋就这么难以捉摸呢?”

果然。汪磊笑了笑,用略带戏谑意味的眼神打量徐卫彪。

徐卫彪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说:“算了,问你也白问,你懂啥呀。”

他心想:就现在的磊子,估摸着连那个十八禁不禁都没看过、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呢,还是改天先带他去录像厅开开眼界再聊别的吧。

岂料,汪磊直截了当地问徐卫彪:“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叶茫?”

徐卫彪吓一哆嗦,矢口否认:“别胡说八道!这、这话可不能乱讲,人家清清白白一姑娘,你说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我就当没听到啊,下次,不,没有下次!以后可别瞎说了!”

这副手忙脚乱、语无伦次的模样着实有点欲盖弥彰、此地无银的意思。

汪磊撇了撇嘴,再次直言:“那就是叶茫喜欢你。”

“汪磊!”

徐卫彪斥声喊出汪磊的大名,却没有一丁点威慑力,只见汪磊笑意更深地说:“别不承认,彪子。”

徐卫彪没好气地瞪了汪磊一眼,内心莫名有种被人戳穿心事的慌张感。其实这么长时间,他对叶茫转变态度的原因已经猜出来七七八八,但出于内心深处对往事还没放下,他始终不敢也不愿意,更没有办法去面对或者说负担其他的情感。

徐卫彪干咳两声转移话题:“你刚说你要出差,去哪儿?”

“南方,具体地点不便透露。”

“……”

徐卫彪不得不承认刚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差点儿脱口而出想让汪磊帮忙打听一下叶茫他们在哪儿……

“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用了!”

徐卫彪下意识打断了汪磊的话。

汪磊只好点了点头,说:“行吧。”然而心中推测不出两分钟徐卫彪就得后悔,随后默默看向手表掐算时间。

徐卫彪偷瞟了两眼汪磊,在手表秒针第二次转动到十二的时候,他开口了:

“那个,磊子……”

“怎么了?”汪磊显然是明知故问。

“我……”徐卫彪嘬着牙花子,进退两难。

说吧,好像显得他和叶茫之间真有点什么,让人误会不好,再说刚才磊子那意思明显是要问用不用帮忙,他都说了不用,出尔反尔也不好。

可不说吧,徐卫彪又真是担心他们俩……

“行了彪子,别装了。”汪磊摇头失笑,主动把话挑明,“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在南方问问你的那两个朋友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徐卫彪很是感动,还是磊子懂他!

“明儿你给我一张他们的照片,我去帮你问问。我可得把话说头里,不一定问得到。毕竟南方那么大,他们又都是生意人,很可能四处奔走,不停在某个地方。”

“我明白!谢谢你啊,磊子。”

“你不是说当我是兄弟么,兄弟之间不用谢。”

徐卫彪心里面刚觉得热乎,就见汪磊眼睛里闪烁出揶揄的光从头到脚扫视着自己。

“不用谢是不用谢,但你得告诉我,那个叶茫,她是不是喜欢你?”

“不是磊子,你咋、咋那么八卦呢……”徐卫彪想和稀泥,琢磨了一下,边掏兜边说,“这样,我给你五百,这事儿你就别问了。”

汪磊瞬间没了表情,抹头就走。

徐卫彪急忙伸手去拽:“哎磊子!磊子,你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这事儿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提议道,“要不你帮我我也帮你,你说你需要我做什么事儿,我绝无二话。”

汪磊不难为徐卫彪了,同时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说:“我出差去南方不知道要去多久,期间留我妈一人在燕阳,我实在不放心。你时不常的去我家看看她吧,她现在跟你熟了,不会再对你那么防备。”

“放心兄弟,你妈就是我妈,哥们儿绝对保证咱妈的安全!嘿嘿!”徐卫彪傻笑两声,乐呵呵地拉着汪磊往隔壁胡同走,“那边儿还有两条胡同没巡呢,我告诉你,这片儿的小混混儿都爱往茅房藏,一堵一准儿。”

“你怎么知道?”

“嗨别问了,反正我门儿清。你跟着我,今儿晚上绝对能逮一两个的!”

……

第二天,徐卫彪穿戴整齐,早早来到分局门口等汪磊,准备去城南区的几家物业公司做普法宣讲。

因警车有限,物业公司又不算太远,汪磊就没向单位打申请要车,而是推着自行车过来找徐卫彪。他拍了拍后座,对徐卫彪说:“上车吧。”

徐卫彪觉得别扭,说:“磊子,你跟你单位提提意见,咱是去办公事,开辆车咋了?骑自行车多累啊!再说万一路上遇到个犯罪分子,你咋追啊!人家开的车不知道比你强了多少倍。”

“你又不是不知道局里用车紧张,现在聚众闹事的人越来越多,带回来的人只能用车装,就这车还不够呢!昨儿我去问,说是连小挎斗都得提前三天申请审批了。算了,还是咱自个儿去吧。”

徐卫彪无语地坐上汪磊的自行车后座,千叮咛万嘱咐:“你骑慢点儿啊,这车座子忒硬,硌屁股,别回头给我颠下去了。”

汪磊:“事儿多。”

谁让徐卫彪上辈子去哪儿都是风风光光轿车开道,早习惯了柔软舒适的汽车座椅,现在坐上这么个冷硬的铁座子,感觉就跟受刑似的。

屁股不好受,心里也不是滋味:上回磊子骑车载的还是忠余楠……

唉,恍如隔世。

到地方后,汪磊立马催徐卫彪下车,还说:“你至于么,叹这一路气,我骑车都没你坐车的累。”

“唉,你不懂。”

徐卫彪撇了撇嘴,抬眼一瞧,眼前这家居然叫“大彪物业公司”。

汪磊看看招牌又看看徐卫彪,问:“你家的?”

“怎么可能呢,应该是同名吧?”

徐卫彪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看着玻璃窗上贴的那张写有“一流的安防服务专家/24小时为您保驾护航/365天可靠的安防承诺”宣传标语的纸,总觉得眼熟……

这时里面走出来一伙人,手里拎着棍棒,嘴里东一句西一句地嚷着:

“今儿必须让丫搬走!还敢砸了咱的招牌不成?!”

“没错!不搬走就把他们给揳了!”

“走!找他们去!”

“……”

前脚踏出公司大门,后脚就看见一个穿制服的堵住了路,那伙人瞬间没了声音。

“打算揳谁啊?”汪磊心想:准是讨债的黑公司没跑了。

众小弟不敢言声,纷纷看向领头大哥,也就是大彪物业公司负责人。

然而领头大哥不说话,目光在汪磊和徐卫彪身上来回游移,眼神充满了惊喜和不确定,张着嘴巴抖着嘴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汪磊正纳闷儿,转头一看徐卫彪,咦?他咋也这样?

紧接着,一声惊天巨吼震疼了汪磊的耳朵:

“彪哥——?!磊哥——?!啊啊啊——”

汪磊没反应过来就被对面的人抱了住。

对方边抱边跳不停念叨:“可算看见你们了!啊!我可想死你们了啊!”

“这什么情况?”汪磊一边推,一边质问同样被人抱在怀里的徐卫彪,“你不是说这公司跟你没关系吗?徐卫彪,你说话啊!”

徐卫彪早就傻了眼,瞠目结舌迟迟缓不过劲儿来,直到实实在在被人抱住并听到对方喊出那声熟悉的“彪哥”时,他才比对方更激动难抑、不可思议地大吼大叫起来:

“地出溜!!!啊——真的是你?!”

“是!是我!彪哥!我可算找到你了!呜呜呜——彪哥啊!”

敢情还是认识。汪磊无可奈何地推开二人,又使劲儿把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二人拆了开,左看看右看看,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

徐卫彪吸了吸鼻子,前言不搭后语地问地出溜:“你……不是你,你咋,你记得……”

地出溜明白他的意思,忙不迭点头:“是啊!不知怎么一睁眼就,就跑这儿来了,我脑子当时就跟浆糊似的,乱得很!彪哥,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徐卫彪揽着地出溜的肩说:“今晚咱哥儿俩再找个地方好好说说,现在我这儿还有正事要办。”

“成!没问题!”

地出溜破涕为笑,命令小弟们对徐卫彪鞠躬并叫彪哥。

小弟们很是听话,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喊“彪哥好”,抑扬顿挫、掷地有声,大有拜见祖师爷的气势。

徐卫彪哭笑不得,急忙摆手说:“行了行了,都打住吧。”

地出溜又兴冲冲地看向汪磊,却在触及汪磊冷漠而陌生的眼神那一刹那,心头微微一颤:对,磊哥现在是警察了,而且还和彪哥一起来的,啊!难道他俩都不在道儿混上了?

地出溜尴尬地看了看身后的弟兄们,指着汪磊小声问徐卫彪:“彪哥,那个,你现在和磊哥是……”

徐卫彪向地出溜展示胳膊上的红袖标:“看见没,我是治安员,他是警察,我俩打配合。”

“……”

地出溜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徐卫彪意识到不对劲,问:“你们这是干嘛去?”

这话正好也是汪磊想问的。

地出溜将徐卫彪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十分为难地说:“彪哥,你知道我没啥文化,莫名其妙回到这儿,虽说没了案底吧,可还是啥都不会,只能学你带人弄了这么个公司混口饭吃,说白了还是替人看看场子、收收债……”

徐卫彪明白了:“帮谁看场子呢?”

“就那万老板,那会儿他不是开酒吧卖酒的嘛,五千一瓶那个。”

“哦,有印象,接着说。”

汪磊默不作声地走到二人身后侧耳细听。

地出溜说:“那万老板现在是地产商,说是和南方的老板合作,打算把鸿福胡同和周边那片地买下来建商场,现在政府批文已经拿到手了,就剩拆迁了。可是住在那片儿的人拿了补偿款却死赖着不走,这么一闹,万老板没法儿和南方那边交差了,就背地里找到我们,想让我们把那些人赶走……”

合着跟当初忠余楠接的活儿没区别。徐卫彪心想,指着小弟们手里拿的棍棒问:“就这么去,闹出人命咋办?还想进去当头板儿?光荣啊?”

“什么叫还想进去?”汪磊突然开口。

徐卫彪吓了一跳,转身就见汪磊掏出笔和纸准备记录检查情况,急忙解释:“嗨,地出溜是我兄弟,好久不见了,我和他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还有那帮小兄弟也都不是坏人,能教好,你放心吧,没啥可记的!”说着又把汪磊到一众小弟面前,“你给他们普普法,剩下的我去问地出溜就行。”

汪磊姑且相信徐卫彪,对眼前这帮小平头拔了拔声调说:“身份证都拿出来……”

徐卫彪回到地出溜身边:“你接着说。”

“没了啊。”

“啧,什么跟什么就没了。我问你,那姓万的除了你这……”徐卫彪实在说不出口这公司的名字,“丫还找了谁?”

能想到这招儿赶人走的绝非良商,因此徐卫彪语气不大客气。

“好像之前是还找了两家,不过人家嫌钱少,没接。”地出溜不好意思地说,“彪哥,我也是为了弟兄们着想,总不能让这十几口子人都跟着我喝西北风吧。”

徐卫彪看着那些被汪磊检查身份证的年轻面孔,叹了口气,说:“今儿别去了,以后也别去做那些事情了,就跟着我和磊子吧。”

地出溜眼睛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成!”

他永远相信徐卫彪,只要是跟着彪哥甭管做啥心里都踏实,这下总算找到了归宿。

汪磊推着自行车前往下一家物业公司时,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一帮长得就不像好人的家伙。对此,他面无表情地问徐卫彪:“到底怎么回事儿?”

徐卫彪拍着胸脯牛气轰轰地说:“都是兄弟,已经被哥们儿收编成治安员啦!”他挑起大拇哥冲后一指,“你不是说城南警力不足么,现在足了,回头多缝俩红袖箍,都发给弟兄们戴上……”

“公安机关对于治安员的人数和身份背景是要求的,不是说你随便揽来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当治安员。”

“磊子,话难听了啊。我知道分局的治安员还有名额,你就当再帮我一回,把那几个小兄弟给加进去,我不想看他们……走错了路。”徐卫彪敛了笑容,说,“实在不成,我工资不要了,把钱都分给他们。”

“不是钱的问题。彪子,你的好心我明白,可他们明白吗?”汪磊指了指跟着的那些人,理性分析,好言相劝,“说句实话,就治安员那点工资,和他们去□□平事拿到的钱相比,少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你用心良苦想让他们干正事,但为了钱,他们肯吗?”

徐卫彪刚张开嘴还没说话,地出溜就冲过来说:“肯肯肯!彪哥磊哥让我们做啥都成!”

“耳朵倒是长。”汪磊扫了眼地出溜,做出让步,和徐卫彪说,“我可以向局里申请增加治安员,但还是得对他们进行政审和体检,确定没有问题才能跟我们一起开展治安工作。”

徐卫彪比了个“OK”的手势:“保证没问题!”

事实上还是有两三个小弟曾因打架斗殴而留下了案底,任徐卫彪再三恳求都没有办法进入到治安员的队伍之中。

地出溜不愿意抛弃兄弟,就问徐卫彪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能帮一帮他们。

徐卫彪脑子一转,有了!当即拉着几人来到徐卫东的杂货铺。

“哥,我带来几个人给你,平常帮你打打下手什么的,你就每个月该给多少给多少的开工资得了,不够回头我想办法补。”

“不是你等会儿。”徐卫东见那几人穿着打扮流里流气,皱着眉头把徐卫彪拉到店外,“那都是什么人啊?”

“都是朋友……”

“徐卫彪,你把话说清楚了,什么朋友?哪儿认识的?都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哎哟我的哥啊,你咋那么啰嗦呢?那局里户籍警都没你问得细!”徐卫彪嘟嘟囔囔地说,“都是朋友,都是正经人,都是穷苦家庭的孩子,学习不咋地就索性不念书了,出来混口饭吃。有句话不说了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你甭跟我扯那没用的。”徐卫东半信半疑,“我告诉你,小叶可说了让我盯好你,别跟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徐卫彪一顿,“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又来电话了?”因为现在要忙治安员的事,他没有办法整日在杂货铺的电话旁守株待兔了。

徐卫东微微抽动嘴角,看上去犹犹豫豫的,但终究没有回答。

徐卫彪看出来了,说:“她还不愿意直接跟我说话,是吧?”

“……”

这话里大有明知故问的意思。

徐卫彪表情算不上好,见徐卫东不言语,就没再问,指着还在杂货铺里等信儿的地出溜和几个小兄弟,说:“你回头记得跟叶茫说,他们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是我徐卫彪的朋友。还有,以后她再想让我做什么、不做什么的,请她自个儿来跟我说。”他有些生气地斜了徐卫东一眼,“传话还传上瘾了。”说完就走了。

“你去哪儿啊?”

“巡逻!”

说是巡逻,实际上徐卫彪趁着中午胡同里人少,跑到刘大妈家的院墙外手脚并用地翻进了院里,找了根铁丝撬开了正屋的门。

老房子许久没人住显得死气沉沉,徐卫彪顾不得感慨,四处翻找想看看有没有叶茫和张鹏的照片,但除了块儿八毛的钱和一些旧报纸之外,什么都没找到。

“怎么到处都是钱呢……”

徐卫彪一边找一边不解地自言自语。眼看午休时间快结束了仍一无所获,他只好锁上屋门又翻墙出去,回到了城南分局。

过了几天,徐卫彪去车站送汪磊,扭扭捏捏地把一个信封交到汪磊手里。

“照片吗?”汪磊记得自己让徐卫彪拿叶茫的照片的事,说着就要打开。

徐卫彪赶忙按住了他的手,特意嘱咐说:“你、你等没人的时候再看吧。”

汪磊笑了笑,逗趣道:“长得很漂亮?你不会是怕别人看见了惦记她吧?”

“去去去!”徐卫彪指了指火车,“咋着这火车从你嘴里开出来的啊?净瞎扯淡呢!”

“行了,你回去吧。”汪磊上了车,坐在靠窗位置对着站台的徐卫彪晃了晃手里的信封,“放心,你的事儿我都记着。”

等火车驶出燕阳,汪磊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那张纸,看清徐卫彪在纸上画的两个四不像的手舞足蹈的小人儿后深感无语,有一种想要跳车跑回燕阳揍徐卫彪一顿的冲动。

同事探头过来也是一惊:“嚯,啥玩意儿啊这么丑?”

汪磊:“画像。”——应该是吧?

“画像?”同事瞪大眼睛反复盯看,不确定地问,“这画的……是人吗?”

“嗯。”

这怎么找?还不如靠自己记忆中叶茫的样子跟别人形容呢!汪磊叹气,默默地把纸塞回信封里。

这段日子,大彪物业公司在徐卫彪的强烈要求下已经停业并且再也不开张了,而从公司出来的两拨小弟则偶尔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比照工资。

在杂货铺打工的那帮人看见治安员一个月的收入,心生不满,抱怨起来:“每月比你们这帮治安员少挣了好几十不说,那个徐卫东还事儿不啦叽的!上回我看店的时候饿了,就吃了铺子里的一块饼干,他愣是念叨了我好久,还说要从我的工资里扣饼干钱!我呸!不就一口饼干么,真至于的!”

当治安员那帮人也颇有微词,说:“咱收入当然不一样,你成天就坐在店里看店,饿了还能立马找到一口吃的,我们呢,忙起来真是四脚朝天,饿了都得硬扛着!而且还有夜班,夜班还得满大街乱窜,累都累死了,这么一比你还清闲不少呢!”

“可我就想要钱啊!你嫌累不乐意的话,要不咱俩换换?”

“甭价,我那些活儿你又不会干,回头出了事儿还得我给你兜着。”

“还你那些活儿……什么活儿,不就是个臭巡逻的嘛!”

“滚蛋!”

“得得得,说正经的,咱别管干啥了,能挣着钱最要紧,就这仨瓜俩枣的够谁花的啊!我听说鸿福胡同拆迁那事儿还没完呢,万老板急得焦头烂额,说是出了高价,谁能把钉子户弄走,谁就能拿到一万块钱!”

“什么!一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啊!”

“可不么,我也没见过呢,要不咱再去试试?”

“公司都关了,就凭咱几个人,咋试啊?”

“你傻啊,咱公司是关了,不是还有别家开着嘛!”

几人不敢让地出溜知道这事,背地里跑去投奔另一家公司。

可惜他们去晚一步,对方说拆迁那事已经解决了,南方老板又多出了两倍的价钱作为拆迁补偿款,最终合法合规、合情合理地妥善解决了此事。

这几个人不但吃了闭门羹,还被那家公司的老板扭脸儿把状告到了徐卫彪面前,害得他们被徐卫彪好一通教训。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徐卫彪让地出溜把那几人带到一条死胡同里,将他们堵在墙根下兴师问罪:

“我帮你们,你们就这么打我的脸,是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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