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钟，沈行云被心脏强烈的疼痛痛醒，睁开眼睛，四四方方的房间，笼罩着纱布一般的黑暗。

沈行云喉咙滚了滚，盯着天花板发怔。心好似被剜了一块儿，空落落的。眼睛一眨，泪水消无声息滑落。

不是他阻碍她的路。

而是她害怕，耽误了他。

可也难免因此，伤害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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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一，团长赵蕾宣布了冯念微要退团的消息，众人虽然不舍，但也能够理解。冯念微是青岚的老前辈，赵蕾晚上组了一个局，算是送别宴。

在离青岚不远的一家酒楼。

吃到一半，有人好奇问了句退团原因。沈行云看向冯念微，她喝了点酒，脸色发红，在灯光的照耀，眼神显得迷离。

她淡笑了下，说：“忽然发现，人生不只有跳舞这一件事儿。”

这话一说，众人来了兴致，琪琪大着胆子猜测：“念微姐，你遇到喜欢的人啦？”

冯念微笑：“是啊，我准备结婚了。”

众人纷纷贺喜。

沈行云也撑起了笑容，开起玩笑来：“到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

冯念微：“给你们发红包。”

包间内瞬间又吵吵嚷嚷，逗乐打趣起来。

沈行云觉得有点儿闷，她走了出去，外头有一个很大的露天平台，支起许多帐篷，不少人在里面吃饭。

栏杆旁挂起了小灯串，暖黄色的光映照在地面，底下是车水马龙。

清风吹来几缕烟火气息，不远处有人在聊天八卦。

冯念微上了个厕所出来，看见沈行云一个人站在外头吹风，不免也走了过来。

“有心事吗？”

闻言，沈行云侧过头来，淡笑道：“念微姐，其实有一段时间，我把你当成启明灯。你每天都来得最早，对待跳舞最是认真，像是团里的定海神针，你一走，我总觉得失去了什么。”

冯念微手搭在栏杆上，望着对面的高楼大厦，她笑着道：“其实坚持了这么久，我也会觉得有点难熬。看着以前的朋友要不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要不转行也做得有模有样。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我这些年，因为太执着在跳舞上面跳出名堂了。”冯念微说，“反而不能纯粹的跳舞了。加上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我觉得也是时候退出了，去找个普通的工作，闲暇时间随便跳跳，也挺好的。不用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沈行云安静地听着，适时出了声，“说得是。”

冯念微侧头看她，“沈行云，我这都是发自内心的话，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和我一样的困境，不要失去重新生活的勇气，不要觉得不跳舞就什么都没了。”

她眉眼很是认真：“你可以去过普通平淡的正常生活。”

沈行云被她这郑重的语气搞得愣了神。

心头一阵酸楚，情绪蛰伏在不动声色的神情底下，她支起笑容，“谢谢你，念微姐。”

她确实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如果不跳舞，她的人生可能就毁掉了。

一方面是和家人较劲儿，一方面是和自己较劲。

然而冯念微今天这番话，让她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观念。

是不是自己想得太过极端？逼得自己太紧？除了跳舞之外，她几乎没有任何生活。

散伙饭吃到散伙的那一刻。

冯念微给团里每个人都说了一番真诚的话，不舍的情绪在人群之中蔓延。

告别完，团里的姐妹各自分散。沈行云的电瓶车停在青岚楼下，现在要走回去骑车。

赵蕾也要回青岚，两人便一块儿走。路上，沈行云想到之前周璎跟她说的舞团招聘信息的事儿，“团长，你们之前招聘的时候，会让人发朋友圈帮忙吗？如果招到人给回扣什么的......”

赵蕾不太明白她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温和地回：“是会让人发朋友圈宣传，但回扣这个倒是没有，也不是找的中介啊。”

沈行云哦了一声。

赵蕾来了兴致，问道:“怎么？有别的舞团让你发朋友圈招人？招到了就给你回扣吗？”

“没有。”沈行云笑，“我听我朋友提了这么一嘴，有点儿好奇。”

她顺势问道：“那青岚的招聘不找中介推吗？”

“哪有那个钱，我们都是在专门的群里发。不过大多都是兼职，干不了多久。”

沈行云装作好奇地问道：“那里面会有很多老师吗？”

赵蕾忽然想了起来：“说起这个，我想起林渝老师也在里头。”她笑了笑，“你应该都算是他招进来的诶。”

像是快要得到答案，沈行云的心脏跳得很快，呼吸变得些微急促，语气依旧保持着镇定：“怎么这么说？”

赵蕾：“他在群里问，有没有舞团招古典舞演员。我们团的人本来就少，很多都是刚毕业的学生，一直都在招人的，我看到后就把招聘信息发了出来。”

沈行云快要维持不住表情，她整个人陷入巨大的震惊当中。

用力抿了抿唇，才使得表情如常：“这样啊。”

原来真的是江怀光啊.....

她心头发涩，眼皮沉重快要支撑不起来。

到了青岚。

两人快要分别，赵蕾忽地叫住她。

沈行云抬眼：“怎么了？”

赵蕾：“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沈行云表情僵硬，害怕赵蕾因此丢掉她这个烫手山芋，她啊了一声。

赵蕾安抚道；“你别紧张，我就是看到文化节那个群舞视频底下很多条抹黑你的言论，加上之前郑康也和我说过，一些你的不好的话。”

沈行云觉得这时候不应该沉默，她为自己澄清道：“我当时违约，是他们硬扣给我的。当时有个富二代，他想占我便宜，我－－”

“好了，不用继续往下说了。”赵蕾温和道，“是你受了委屈，我只是问下这个事儿，你最近也小心点儿吧，我看那人气势很嚣张，怕他再找你麻烦。”

沈行云忍住胸口的涩意：“谢谢你团长。”

愿意相信我，而不是听那些人抹黑我。

赵蕾笑：“不用谢，来了青岚都是一家人，骑车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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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云去地下室把车骑出来，出地下室有个斜坡，车子开上去时，一道强烈的白光打在她眼皮。

她不受控地闭了闭眼，好在此时没有其他车辆进来。

沈行云往光源处看了眼，是一辆黑色的小汽车。

驾驶室没有人，貌似是车主离开后忘记关掉大灯。

沈行云也没太在意，她慢吞吞地骑车离开。

因为怕出事故，她向来骑车都骑得不快，加上在想赵蕾所说的话，她速度更慢了点。

如果真的是江怀光主动找林渝帮她找的工作，那他是怎么知道她没有工作这件事儿的呢？

思绪纷乱，沈行云注意到后头跟着辆黑车，以为挡了路，自觉的把电瓶车往边上骑。

但等了等，后头的黑车也没有超车的意识。

沈行云就骑得快了点儿，拉开了距离。

之后那辆黑车也没出现在沈行云的视线里，她渐渐忘记了这一插曲。老式居民楼下有一条短小巷道，沈行云骑进去，把车停在棚子底下。

出来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一辆黑车停在了巷子口。

她整个人像是被震住了，浑身上下都不安起来。

想到赵蕾说的话，“最近小心点儿，我怕他找你麻烦。”

沈行云呼吸变得紧促。

过去被人不分昼夜上门威胁的事儿历历在目。

她刚才是又被跟踪了吗？她甚至想这时候要不要报警。

下一秒，车门打开，出现的却是陌生的女人的脸。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房东陈奶奶的声音，“晓琴啊，你回来跟盈盈聊下吧，我管不了她，她说她不读书要去学艺术......”

是房东的家里人。

沈行云瞬间松了口气。

梁永斌应该也没那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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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云把门窗关好，洗漱完到床上刷手机招聘软件。

近来舞团没什么活儿，她要去找些兼职活下来。

她通常会去当模特或者群演这种跟拍摄相关的兼职工作。

刷的也都是这些类型。

看到宁城宣传片拍摄招演员，这个招聘信息才放出来不久，沈行云去问了问。

对方刚好在线，沈行云立马发了自己简历过去。

工作的机会手慢无啊。

对方：你加一下我们这边的微信。

对方发了个微信号过来。

沈行云也没注意，复制后兴冲冲的跳转微信界面，搜索。

看到跳出来是江怀光的微信，她愣住了。

啊？给错了吗？

她跑回招聘软件，问：你是不是把你的微信号给错了？

虽然觉得好像也不太可能，但是怎么会这么巧啊。

对方回：没有给错，是没搜索到吗？

沈行云吐了一口气，确认道：你确定是你本人？

对方：不是，我只负责在线上招人。

该死！

沈行云一瞬间崩溃。

忽然想起去天星城那天，江怀光当时应该是去宁城电视台吧？

他业务怎么这么广？

果然，有实力的人就是不缺活儿干。

沈行云觉得他可能把自己的工作都做了一部分。

这都几次了。

宁城不是很大吗？之前在宁城这外面多年也没见过他。

沈行云犹豫到底要不要跟江怀光说。

上次好像和他闹得不是很愉快。

她再度刷了刷招聘软件，把其他的工作通通问了一遍，也没见几个人回。

薪资待遇也没有宁城宣传片演员给的好。

而且是宣传片，那被看见的机会很大。

沈行云把自己说服了，有时候不能太要面子，得做一些取舍。

她觍着脸去问江怀光：“你是不是最近的宣传片招演员啊？”

这口吻也太像求着他给自己一份工作了吧？

江怀光回得很快：是在找。

江怀光发了一条语音：“你有兴趣吗？”

这可太有兴趣了！

沈行云也豁出去了：那你觉得我合适吗？我什么都能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