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靖川市局。

老高联合医院,对田高洁的伤检报告出来的时候,江钊阑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面上的照片发呆,面前放着一堆胡写乱画了的纸张,上面全都是关于本案的所有线索。

“江队?”

老高的敲门声显然没有唤醒沉浸在思绪中的江钊阑,只得主动推开办公室门后,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江钊阑闻声抬头,眼神里略带着一丝迷茫的看着老高,过了片刻再回过神来,垂首低敛眉眼中的一些情绪,才复而抬头看向老高:“报告出来了?”

老高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一沓a4纸递给了江钊阑,随后坐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说道:“简单来说,小姑娘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只是可能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基于人体的自我保护,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小姑娘达到一个短暂闭气假死状态,凶手见状没仔细检查就走了,那小姑娘才逃过一劫。”

江钊阑没有搭话,依旧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份伤检报告。

掐死这种死因,一般都是突发性起意杀人,这种死法不需要借助任何外部工具,需要的只是杀人者有足够的力量,所以一般采取这种杀人方式的人都是处在壮年的男性,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力量强大的女性,除此之外没有人能采用这种方式将人活活掐死,只能造成一定时间的窒息。

“不过有一点,那姑娘应该是在最后的时间里与犯罪嫌疑人有过激烈的争斗,两个胳膊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青紫痕迹,且在被掐的同时,犯罪嫌疑人可能是由于没有束缚死者的器物,死者的双手双脚并没有捆绑痕迹,明显是在与犯罪嫌疑人进行搏斗的时候,想要掰开犯罪嫌疑人的举动造成的。”

老高一边吸溜着保温杯里的热水,一边慢慢的将这些情况阐述出来。

江钊阑点点头,显然这一番的现象正好就是证明了他刚才的所思所想,犯罪嫌疑人至少在当天并没有杀人的思考,只是在期间突然与田高洁产生矛盾,才导致了临时起意杀人这个事情。

江钊阑提起手里的钢笔,继而又在纸张上写着线索,这个时候,办公室门又被急吼吼的李晋阳推开,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嘴里连喊着老大。

一进办公室,李晋阳先是将手里的纸张放在了江钊阑的办公桌上,然后朝着老高点点头之后连忙说道:“老大,你知道谢正元吗?”

这个名字对于江钊阑来说并不算陌生,他不止一次的在那个计划中见到这个名字,同时还有关于当年那个赌局的相关资料里面,也同样有大量这个名字的出现。

江钊阑颔首不语,就听到李晋阳继续说:“根据调查,田高洁在近半年多内都与谢正元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而且最近顺着调查田高洁的行踪时,我们的同志都在其周围发现了谢正元的踪迹。”

听闻此处,江钊阑与老高相互对视,显然,这个案子的走向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这一消息与发现随后也被及时输送到了六华州的公安系统内部,所以在江钊阑听到消息的半个小时后,刚刚起床的余邈也就得知了这一消息。

他一边热着吐司面包,煎着锅里的鸡蛋,一边脑子里面思索着谢正元在这个案子中出现的这个问题。

刚开始,余邈以为戴成蹊的目的在于章老爷,而田高洁等人的出现以及自己被陷害的事情也恰好将章沧的名下多处产业和心腹牵涉其中,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只是余邈有一点没有想到的是,既然田高洁是谢正元的情妇,那为什么田高洁还要继续在一家夜店的后厨上班?或者就说,其实谢正元与田高洁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情人关系,其后牵扯着的,或许还有更多的利益纠缠。

想到这里,鸡蛋刚刚被煎好,白里透黄的模样能看得出来做饭之人娴熟的技艺。

谁又能想到当年的余邈是个永远没有下过厨房的娇娇儿,哪怕是家中出事,自己独自一人带着外甥生活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下过厨房,乃至后来江钊阑参与到他们都生活里之后,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就更小了。

思及此处,余邈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锁在保险箱里的纸条,将手里的碟子放在餐桌上之后,余邈鬼使神差般的进了卧室,从保险柜里面找到了那张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

余邈看着上面的数字,早已经将那些数字倒背如流,他从口袋里摸出来那个被按着反窃听装置的手机,半晌的犹豫之后,还是没有拨通了那个号码。

他摁灭手机的屏幕,将手机丢在窗台上,转身离开卧室,长腿一迈坐在了餐桌前。

田高洁如果真是与谢正元保持着长期的交往关系,那她的生活里面必定会留下与谢正元相关的东西,余邈想起曾经听曹永川说过,田高洁一直还在与她年迈的奶奶、年幼的弟弟住在一起。

想来想去,余邈觉得有必要去一趟田高洁的家。

长时间的快节奏生活使得余邈具备了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解决掉一顿早饭的技能,吃过饭,他随手拿了一件外套之后,就下楼打算去一趟田高洁的家。

十点多的六华州没有了早高峰的拥堵,太阳撒在马路上,田高洁家都老旧小区在六华州的老区那边,那边靠海,沿路的绿化也有颇多的椰子树等当地特有的绿化植被。

余邈快速行驶在快速干道上,只唯有带着海水气味的顺着开着的车窗缝隙钻了进来,抛去这些日子的琐事,倒是叫余邈有了片刻的放松。

今天是周六,所以田高洁的弟弟没有去上学,余邈刚到的时候,田高洁的弟弟刚买完菜回到家里,帮着他奶奶将菜往冰箱里收拾。

看到余邈的到来,田高洁的弟弟先是一脸的戒备,直到余邈表明身份说明来意之后,男孩才放下的警惕心,帮余邈从一旁拿来了一个洗的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白开水,而后回到厨房继续忙活。

“您是小洁的领导?”

老太太确定性的又问了一遍。

余邈耐心的点点头,对着面前这个面相慈善的老太太缓缓说道:“田高洁最近要出差出一趟外地,可能有些忙要耽误一段时间才能回家。”

老太太听清楚了余邈的话,随后微微点头,说道:“小洁是个好孩子,这些年自己一个小姑娘忙忙碌碌的照顾着这个家,还要照顾他弟弟和我这个老太婆……”

余邈也没有打断老太太絮絮叨叨的习惯,坐在旁边一直听着老太太的话术,努力从中提取到一些内容出来,直到听到老太太念叨到十多年前,两个孩子的父母死于债主之后的时候,余邈才打断了老太太的话语。

“您是说……”

刚提起三个字,余邈心觉这样直接问可能会影响到老太太,缓和一下,换了一种表达方式问道:“当年的债主姓谢?”

老太太虽不明白余邈这个问题,但还是依旧絮絮叨叨的说道:“听当时那些要债的人说他们谢老板,但具体叫什么就不清楚了。”

当年,十几年前的六华州,余邈在脑海中划拉一遍,姓谢的、具有放贷能力且会放黑钱的人,那便只有谢正元了。

这样说来,那一切就看上去可以说得通了,当年的田家夫妇殒命于谢正元之手,那今日的田高洁接近谢正元必定就是另有打算,只是不能确定的是,这是田高洁自己的打算,还是背后有人给田高洁出了主意,田高洁只是某个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小洁这些年能有这个工作,还能挣那么多钱回来,多亏了她能遇到像是您这样的领导,就连小洁给我治病的钱,您都能借给我们。”

田奶奶继续说着,这话打乱了余邈的思绪,钻进来余邈的耳朵,他能明白田高洁只是在为那些得来的不明之财找到一个合理的由来,而他那个在家时产生的疑问也能明白了。

田高洁之所以不辞职,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为了在她的奶奶和弟弟面前圆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谎。

现在说来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余邈只是点点头,帮受害者维持着这个谎言,只是为了给无辜者些许的体面。

“奶奶,我能去高洁的卧室一下吗?高洁托了帮她找个东西,回头带给她。”

这种话只能用来应付一位年迈的奶奶,而对于身处厨房、能将两人交谈听得一清二楚的田家弟弟来说,就丝毫没有了站得住脚的底气。

所以在余邈起身准备进田高洁卧室的时候,他看到了来自厨房田家弟弟的打量目光,余邈不着痕迹地划过了视线,转身进了田高洁的卧室。

事实虽未有如同他所想,他并未有在这件普普通通、粉色调的卧室中找到什么日记本什么的东西,但却是在书架上找了一个账本,本子不大,但是很厚,上面详细地记录着这个家的日常开支。

余邈隔着手帕,翻开第一页,看到第一页的日期是在前年年底开始的,算下来是在调查得来田高洁与谢正元有正式接触的差不多半年前。

余邈草草翻看几页,发现这个账本上面还有些田高洁随手写上的小记,而后,本子中间夹着一个东西,掉了出来落在面前的桌子上。

——是一张银行卡。

余邈垫着手帕将卡捡起来又重新夹在了账本里,随后将账本拿在手里,转身出了田高洁的卧室,对着田奶奶道别。

而与此同时,那道打量的目光依旧从不远处的厨房里投了过来。

余邈没有回头,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是他往日带在身上备用的全部现金,都放在了田奶奶的面前,对着老太太说道:

“这是田高洁托我给您带的钱,说是让您最近先用着。”

田奶奶看着那些钱,赶忙往余邈手里塞回去,还一边说道:“小洁在外边用钱的地方更多,你让她自己带着,她留在家里的钱足够我们两个人用好久了。”

余邈没有接钱,笑着又和老太太说笑几句,看着老太太收下钱之后,才转身离开。

只是刚下楼,还没上车的功夫,余邈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扭头一看,是方才一直在厨房打量自己的田家弟弟。

“怎么了?小朋友?”

临近中午的太阳直射让余邈有些睁不开眼,他扭头带上墨镜,本就年轻痞气的面庞愈加看起来有些漂浮不定,加之常年侵淫赌场这种地方,所以浑身上下看上去不怎么像是个好人。

“你自己多大啊!就叫我小朋友?”田家弟弟立马反驳道,随后接着说道:“我叫田高文。”

余邈扯起嘴角笑笑,看着面前这个男生,问道:“所以是有事儿吗?”

田高文点点头说:“你刚才那些话骗我奶奶还行,但是骗不过我,我姐她到底怎么了?”

那么一瞬间,余邈似乎在面前这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身上看到了当年的宋和尘,回想起来,当年家里出事儿的时候,他和面前这个男孩儿差不多一般大。

只不过当时的来者们并没有像自己这样遮遮掩掩的对这些事情避而不谈,而是车轮来回碾压式的盘问和调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多。

直到半年后,案子毫无进展,身心俱疲的余邈带着宋重楼转学到了江钊阑所在的高中之后,他才重新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即便是与之前的日子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余邈正盘算着是否要将这些告诉面前的男孩儿时,就听男孩儿说道:“事情不能只让姐一个人担着,这个家我还有一份责任。”

余邈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孩儿,问道:“告诉了你,要是你担不住呢?”

男孩儿摇摇头,目光投向自己的窗户,片刻之后,有些无力地回答道:“我只是觉得不能让姐一个人面对。”

田高文没有给余邈说话的机会,他用下巴点了点余邈手里的那个账本,继续说道:“这个账本里有张银行卡对吧?”

“嗯哼?”

余邈抬眸看向田高文。

田高文缓缓说道:“上次姐回家的时候给我说了,说是没钱了就让我来这里取,还告诉我了密码,我总觉得姐有些不对劲,再加上姐好久没往回打电话了,所以才来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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