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钊阑坐在副驾驶后面的位置看完了目前所有的材料，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随手打开了窗户。

许是因为六华州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日的清晨吹来的风都若有若无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舒适感。

“凶器上检测出来的这枚指纹的主人叫连曹，今年四十出头的年龄，没有案底，整个人的履历就是普通常见到丢在大街上也没有大妈八卦的那种，找不到一点奇怪的地方，而且根据六华州方面刑侦大队发过来的走访报告，说这个连曹，为人也没什么特点和记忆点，这些日子也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异样。”

李晋阳坐在副驾驶上，说着说着就将脑袋探到后排，看着江钊阑，继续说道：

"而且，老大，这个连曹昨天一直在六华州，没有去过靖川，不论是人证还是大量的、兼及各个时间段的监控录像都能保证这一点的真实性和准确性。"

江钊阑点点头，视线依旧看着被他拿在手上两个凶器的照片。

两起杀人案的凶器是两把一模一样的水果刀，如果说Sink Into的那一把凶器是凶手在店内就地取材的话，那出现在靖川的那一把，就是凶手费劲从六华州这边弄到一把相同的、还带有Sink Into后厨一位师傅的指纹。

江钊阑皱皱眉头，将视线看向窗外，脑海中盘桓着一个疑问：

这把带有夜店标志和指纹的凶器的存在，到底是引导、还是圈套，还是二者兼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晋阳的声音再次从前排传来，打断了江钊阑的思绪：“老大，六华州市局和咱们局里的初步尸检报告出来了，双方法医根据多方面等的联合判断，初步确定两起案件的凶手不是同一人。”

说罢，还将自己的手机递过来，上面显示的图片正是两起凶杀案中被害人的致命伤口的对比，能很明显的看得出伤口的区别，江钊阑抬头扫了一眼，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晓后，继而看向了窗外。

与此同时，Sink Into三楼的休息室。

因为彻夜未眠的缘故，余邈的眼球里布满红血丝，他接连抽了三四根烟，烟雾弥漫在有限的室内空间，却还是有些不能缓解他思绪里缠绕着的过度思虑。

往前推两个小时，今天早上八点左右。

余邈接道了一个电话，来者是他的顶头老板、亦是六华州地下赌城数一数二的人物——章沧章老爷。

“小余，听说、有场子出事儿了？”

章老爷今年六十出头的年纪，声音淳厚，慈眉善目，眼角的皱纹上永远带着笑意，若只是单单看上去，就好似小区里提着鸟笼遛弯儿逗小孩儿的大爷，无论是谁也压根不会将这个老人和传闻中阴狠毒辣的章老爷联系不到一起。

余邈眉间一跳，将指尖的烟头摁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语气平稳地回答道：“老爷子，不止六华州的场子，靖川的一个场子也死了人。”

章老爷“嗯”了一声，接着说：“我知道，一个宋宽一个程经纬，听说你还在现场捡到了一张红底梧桐皮牌？”

“是，而且靖川的场子也发现了一张花札，所以目前我还没有和警方提到这件事情，我担心这些牌有别的意思，或许会牵连到更多的人和事情。”余邈没有保留，将目前的所有现实情况合盘脱出。

“很好，”章老爷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那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来办，包括和那些条子们打交道的事情。”

“我明白。”余邈答应下来，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从一开始接到章老爷的电话，他就猜到章老爷会把这件事情交给自己来办。

“还有，凶手是谁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的背后是谁做的，意图为何？”

说着，章老爷顿了一下，像是想着什么一般，片刻之后才接着说道：“老头子我可不相信、这是简简单单的凶杀案。”

说罢，待余邈再次答应下来之后，章老爷又安顿几句，才挂了电话。

余邈听到忙音后，放下手机，思索着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与那两张出现在现场的花札牌，刚抽完一根烟，被他放在窗台边的手机忽然“叮”了的一声。

是一条短信。

“江钊阑去六华州的案发现场了。”

这条短信的上方还躺着昨晚上收到的那条没头没脑的诗。

短短几个字将余邈方才的镇静击碎，也就是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内，这个在余邈内心日日徘徊萦绕，但又与余邈的生活越来越远的名字，几次三番的打破两人所属平行线之间的固有距离，使阔别九年的两条轨道再次靠近。

余邈掐断脑海中的思考，再次将燃尽的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拿起放在身旁的手机，打给了曹永川。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场子你先盯着，等会儿忙完我就回来。”

余邈没有一句废话，利索的将这通电话的意图表达清楚，待曹永川回答之后，就挂了电话，从面前的桌子上一把捞起车钥匙和外套，阔步出了休息室，还顺手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许是上天安排巧到家门口了一般，余邈刚套上外套走到二楼的楼梯间时，就听见从一楼楼梯上传来往上走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余邈脚步一顿，脸上的神色忽变。

因为他听到人群中的最后一句“麻烦了”。

只需要一句，他就能分辨得出来，这正是他逃一般想要躲避之人的声音。

人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阻止了余邈继续顺着楼梯下去的脚步，他抬眼向着左手处的安全出口瞥了一眼，当即迈开步子朝着二楼走去，打算从二楼北边的楼梯下楼。

楼梯的地面是用上好的瓷砖铺成的，与余邈的鞋底相撞，在空旷的楼道里产生了回荡的声响，引得刚好准备上二楼的一行人向上看来。

人群为首的江钊阑十分敏捷的神经捕捉到了那个快速闪过的身影。

倏然，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与亲切感从江钊阑心底滑过，甚至身体本能的产生了想要追上去的**，但向来的理智与莫名无言的一丝胆怯堪堪拽住了他的蠢蠢欲动。

他皱起眉宇，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在脑海中不断重播与体悟着方才那抹一瞬而过的身影与衣角带起的思绪。

虽说只有须臾一眼，但六年的朝夕相处与九年的日夜思念，足以将那个人的所有都被江钊阑在心底篆刻地一清二楚，只这一眼就有确定与辨别的资本。

片刻后，江钊阑脚下的停顿引得一行人的注意，李晋阳回过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江钊阑问道：

“怎么了？江队。”

江钊阑抬眸又看了一眼方才的那个安全通道的门，收住逐渐飘散的思绪，微微摇头，复而迈开阔步，向二楼的方向走着，一边不着痕迹似是毫不在意的模样，问向身旁的曹永川，“刚才，二楼的那个人是谁？”

曹永川倒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什么奇怪的神色，直接语气定定地回答道：“是我们场子的余副总。”

江钊阑没有说话，看着曹永川等待着他的后话。

曹永川的脸上挂着笑，接着解释的说道：“从昨晚上场子出了事情，余哥就一直看着，一晚上都没合眼了，估计是这才忙完，准备回去休息一会儿。”

“余哥？”江钊阑抓到话里的信息点，重复一遍。

曹永川赶忙点点头，“是，我们副总姓余，叫余邈，余哥人好，没什么架子，说要是我们叫余总的话，就显得生疏，就让我们叫余哥。”

听到曹永川口中之言，虽然明面上的信息无一吻合，但此番描述，更加使得那个人的形象饱满起来，与江钊阑心中之人的轮廓逐渐呈现重合的趋势。

江钊阑神色未变，心中却扬起千层波澜，他若有所思地再次看向那个楼梯口，那一袭衣角划过的空气似是带着无数情思，朝着江钊阑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更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凡在人的心中种下一星半点的疑虑，这些思绪就会如同那星星之火一般，呈现燎原之势。

江钊阑：我终于看到老婆的衣角儿了！！！

隔壁江寅：第五章我都差不多把老婆拐回家了

江钊阑：……就你长嘴了，就你会说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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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