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

连曹正如他的履历和走访中描述的那番模样，此刻面对着李晋阳接二连三的问题，正十足局促不安的并着腿坐在几人对面的沙发上神色逐渐崩溃，声音中带上着哭腔迫切的否认着一切问题。

“但是，就凭遗留在现场的凶器上面清清楚楚留有你的指纹这一点，你现在就是这起命案中嫌疑最大的人。”

李晋阳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江钊阑的眼色，而后继续面无神色、丝毫不停止的冷声逼问着连曹。

连曹肉墩墩的脸憋得通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脱洗掉自己的嫌疑，想了好一会儿，才声音颤颤巍巍、断断续续地又将李晋阳早就调查到的行踪又说了一遍：

“这位同志，我真的不知道，昨、昨天上午我去给孩子开了家长会，中午回家老婆已经做好饭，我们两个人看着孩子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两点多我把孩子送到了学校，之后，就直接来店里了，这一路都有人可以给我作证，我、我真的没有去过靖川。”

话音落下，几人所在的二楼大厅又恢复了寂静，江钊阑靠在连曹对面的沙发背上，抬着眼皮观察着连曹的一举一动。

显然，在警方多次的询问下，连曹与六华州市局提供的调查结果完全吻合，而且连曹的言行举止没有一丝不对的地方，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神色动作都恰到好处。

只是理性的判断使得江钊阑得出这个连曹没有丝毫的问题的结论，但主观的直觉让江钊阑总感觉到一丝诡异。

“老大，这人看起来……应该真的是没有什么问题。”李晋阳靠近江钊阑，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

江钊阑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如果这件事情排除掉连曹的话，那只能将排查的范围要求确定在两个方面，一是可以得到那把水果刀，二来就是可以拿到连曹的指纹。

片刻之后，江钊阑侧目，将目光投向连曹问道：“那昨天，你到店里之后，有没有发现同事们有奇怪的地方，比方说问你借水果刀或者是有没有谁让你递东西什么的？”

闻言，连曹紧缩眉头，仔细在关于昨日的记忆中搜寻着诸如江钊阑所说的类似事情，不大一阵儿，连曹猛地抬头，看向江钊阑说道：“有！我想起来了，昨天下午小田有、有让我帮她撕过胶带！”

“撕胶带？”李晋阳瞳孔微缩，重复一遍之后看向江钊阑。

连曹点点头，一连串将自己回忆到的事实全盘托出：“嗯！就是撕胶带，小田说储藏室有个架子不太稳了，需要用胶带粘一下，她踩着凳子在上面贴，让我帮忙在下面剪几节胶带。”

胶带？

这可是除过专业工具，最好的指纹采集工具。

江钊阑闻言，一双剑眉之间皱出个“川”字，“全名叫什么？”

连曹没有隐瞒的意思，赶忙说出：“田高洁！”

随后，江钊阑的目光投向坐在另外一个沙发上的曹永川，语气虽平平，却叫人有些寒颤，“这个人是谁？”

曹永川应声忙作答：“这也是我们操作间的一个工作人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现在人在哪里？”

“因为今天停业了，所以我就给员工们放假了，所以应该是在家里吧……？”

曹永川说着，随后起身，点了旁边的一个人，叫他去把田高洁当时登记的电话号码以及家庭住址等信息的表格打印一份出来。

不大一下，那人就从三楼拿下来了一张档案表，江钊阑接过来看了一眼，那张档案表上有田高洁的照片以及所有的基本信息，不由得一挑眉，看向曹永川说道：“基础工作做的不错，倒是没有偷懒。”

曹永川弓着身子陪笑道：“我们余哥说，我们这种场子乱、不太好管，有时候出的事情是乱七八糟的，尤其这些操作间、后厨的工作人员做的工作都是往客人嘴里送的东西，都得把信息登记清楚了，以防万一，您看，这不正好就用上了。”

听闻这番话，江钊阑一怔，又在心里给那个名叫余邈的人描绘上一笔色彩，想着，江钊阑不禁说道：“你们这个余哥，有照片嘛？”

曹永川闻言一愣，有些纳闷地摇了摇头，一边腹诽这位领导还挺奇怪，一边解释道：“余哥不大喜欢照相，所以好像这些年也就没什么照片。”

江钊阑听到这话，倒像是有些失落地未再说话，只是将手里的档案表递给李晋阳之后起身，朝着曹永川点点头，道了一句“今天打扰了”之后，转身走向方才上来的楼梯。

只是刚过下到一楼与二楼之间的平台上，江钊阑驻足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二楼楼梯间的门。

奇怪的感受让他今日对于那个人的思念异常活跃，甚至产生了大胆又在他看来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江钊阑总觉得今天的自己距离那人十足的近，就像是触手可及一般。

*

“要我的照片？”

余邈坐在停靠在停车场边上的车里，听完曹永川的叙述之后，拿着手机的右手就开始有些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正说着，就透过左手边的车窗方向看到从夜店门口出来的江钊阑一行人。

这应该就九年里，两个人靠得最近的一次。

余邈将手机扣在方向盘上，炯炯的双目里充斥着满是贪婪意味的视线一路紧跟着那道日夜思念的身影，而远处的江钊阑也像是感受到这炙热的目光一般，朝着余邈停车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然而，即便是车窗上贴有反光的防偷窥车膜，从外面看里面也是漆黑一片，但余邈还是有些惊慌失措地收回目光，垂下脑袋。

不大一下，余邈再抬头的时候，江钊阑上的那辆车已经消失在马路上湍急的车流里。

余邈的神色有些落寞，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盒烟，点燃一支夹在指尖，片刻后，他再次打开那个短信页面，终于对着那边回了一条消息：

“让他休假吧，他在，我根本不能专心。”

短信发出，余邈将手机扔在了副驾驶上，发动车子，也驶出停车场，并入了车流里。

与此同时，江钊阑坐在副驾驶后面，将田高洁的那张档案表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亲属关系那一栏：

“与员工的关系：奶奶、弟弟”

“田高洁的亲属关系里只有两人，她的奶奶已经将近八十的高龄，而她的弟弟今年才堪堪十五六岁。”江钊阑说道。

听到江钊阑的声音，李晋阳转头回来，就看到他老大将那个档案表递给他，接着说道：“发给六华州市局，让他们调查田高洁基本情况的时候，最好再调查一下她的奶奶和弟弟，以及她名下的个人账户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合理收支项目。”

“老大，你怀疑是为了钱？”李晋阳接过调查表，一边拍照，一边出声问道。

江钊阑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认，只是启唇淡淡说：“八十多岁的奶奶和十五六岁的弟弟，他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这个二十出头、履历平凡且学历不高的女孩子，如果暂时将她是这个案子的主使等几个可能排除掉、她只是被人指使取得连曹指纹的话，那她这么做的目的很大的可能都是钱。”

说着，江钊阑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而她在工作与收入稳定的情况下，还需要钱的话，无非就是那几种可能，要么是家里人出事儿了，要么就是她需要进行一笔与她经济势力不匹配的开支。”

像是为了印证这番推测一般，半个小时后，江钊阑的车子刚停在田高洁家门口的时候，六华州市局就打来了电话。

“江支队，我们调查到田高洁的奶奶最近有长时间住院的记录，且病情较为严重，支出已经完全超出这个二十岁出头女孩的支付能力，但医院的调查结果显示，她奶奶的每一笔支出都有按时缴纳，甚至还有超前支付的现象。”关景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字里行间无一不印证着江钊阑方才的猜测。

“也就是说，这个女孩儿最近有一笔来路不明的巨额收入。”江钊阑接道。

关景曜在电话那头点点头，接着说：“银行那边我们已经开始调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江钊阑“嗯”了一声，随后道：“我现在已经到田高洁家门口了，有什么进展随时联系。”

关景曜答应下来之后，两个人便挂了电话，江钊阑捏着手机，推开车门下车，随即阔步前行。

几分钟后，将脚步停在了一扇年代有些久远、看上去没什么防盗作用的单元门前，摁响了0302、属于田高洁家的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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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