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我们楚法医。

工人医院在N市算得上大医院，楚修然的父亲是省人民医院的院长，同属医疗系统，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也会格外关注些。

况且这大屏直播，几乎是搞得全城轰动，想不知道都难。

工作责任心极强的楚修然，作为市局刑侦支队的法医，哪有同事都在加班，自己却在家逍遥快活的道理。

尤其是心上人也奔波在一线。

本来今天家里老头脾气消下来点，主动喊楚修然回家吃饭，他想着这是个缓和父子关系的大好时机，可以趁此机会搬回家住，省得总是麻烦魏警官，借住在人家别墅里。

半道接到消息，楚修然调转车头就往医院赶，又把和老爷子吃晚饭的事抛诸脑后。

队里上下都认识楚法医，到了医院自然畅通无阻，结果刚走到总控室门口，就听到祁连山对着薛锋大呼小叫。

楚修然的火“腾”一下就窜上来。

他最了解薛锋不过，话少不善言辞，性格比较含蓄内敛，甚至是有些闷，但工作上绝对是丝毫不会懈怠且有责任心有能力的。

祁连山对着薛锋说这话，明显是欺负老实人。

楚修然大步流星走到近前，横在两个人中间，面朝祁连山站定，同时将薛锋护在身后。

“祁书记是吧？有这功夫不如多操心操心，事情结束以后，还能在书记位置上待多久，要换做是我，早就夹紧尾巴做人。”

楚修然和沈舒宸相比，明显更加不客气，言辞也刻薄上许多。

气得祁连山脸色跟变戏法似的，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

沈舒宸和魏白等人见楚修然正好在节骨眼赶来，对方肯定不会让薛锋吃亏，故都在一旁没有多说什么。

楚修然骨节分明的手指，推了推金属细框眼镜，折射的灯光在锃亮镜片上闪烁跳跃，仍遮挡不住楚法医锐利的视线。

“沈队长，这会儿应该没有我的工作任务，我来替你好好‘招待’祁书记。”

楚修然话是说给沈舒宸听，眼睛却一错不错盯住祁连山。

沈队长了解楚修然，别看表面上斯文得很，实际犯起浑来，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恶人自有恶人磨。

于是，留下一句“注意分寸”，便带着薛锋进了总控室。

薛警官其实并没有把祁连山的话太放在心上，但临进门时，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楚修然。

接收到担忧的目光，楚法医朝薛锋点点头，示意对方没事，这里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理。

薛锋这才走进总控室。

“找不到林牧和祁泰所在位置？”

沈舒宸眉头紧锁，他了解薛锋，做事非常细致，不可能在这样关键的问题上有疏忽遗漏。

他低头询问丁梓湖，“确认林牧肯定是在医院内吗？”

丁梓湖解释，“是的，林牧利用其他设备，远程操控这台电脑，如果远程电脑不在同个网络下，需要映射端口到公网，生成公网的远程桌面地址进行连接，这台电脑非常‘干净’，没有任何辅助软件。”

专业性的问题，在场的人员，没有谁比小丁更熟悉，“所以林牧只有可能在同一局域网中，他只需要拿到被控端电脑的IP地址，以及账号密码就可以实现远程操控。”

丁梓湖解释得很仔细，也尽量说得通俗易懂。

画面虽然只拍摄手术台，看不见太多周围情况，但专业的器械、灯光用电和安静的环境，都足以说明，明显是在封闭的室内中拍摄。

又要和医院总控室的电脑共用一个网络，确实只有可能是在医院里。

“不在手术室的话……”沈舒宸摩擦着下巴，“会不会在某间住院病房里？”

“住院部在五至十二层，没有手术室，我们经过那几层时，大致询问过值班医生和护士，一致回答是没有发现异常。”

这就奇了怪了。

“小贾，你去外面问问，找几个在这家医院工作时间比较长，对医院各处布局都比较清楚的医生、护士，或者后勤保洁一类的工作人员，只要是熟悉医院环境的，都叫进来。”

贾向荣答应一声，出去寻找符合条件的人员。

聊天框内林牧设置了倒计时，眼见着半个小时的作答时间已经过去三分之一。

沈队那边搜查令手续并不复杂，上级领导签个字的事，毫不夸张的说，也就抽根烟的功夫，文件就能送到沈舒宸手上。

为了节省时间，局里的警员拿着搜查令直接往祁泰的住所去，沈队则让薛锋带上几名警员从医院前往汇合。

“找到什么马上汇报过来。”

“明白！”

薛锋再走出总控室时，发现医院大厅意外的安静，赵媛陪眼睛通红的唐敏在一旁坐着，祁连山则脸色黑沉不说话。

只有楚法医略带磁性的声音偶尔传来，隐约听见一些，似乎是在以祁泰为例，科普解剖方面的专业知识。

楚修然常年和沈舒宸斗嘴，那口才练的，在正经与刻薄之间收放自如。

怪不得祁连山脸上不太自然，自己的儿子被当做解剖案例，怎么听怎么不吉利。

但楚修然一句，“你再影响警方办案，你儿子就是这么个结果”，把祁连山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还是楚法医有办法，薛锋内心发出不小的赞叹。

薛锋带人搜查祁泰家暂且不提，沈舒宸这边已经找来四人站在电脑屏幕前。

一位外科主任医生，一位护士长带着个今天一同负责值班的小护士，还有位医院物业请的保洁阿姨。

四人排成排站好，齐齐盯住电脑屏幕，恨不得看出个窟窿来。

外科医生最先发现了端倪，“画面中拍摄的手术台，看颜色和型号，是我们医院专科手术室所用，应该是产科，这种手术台底端是滚轮设计，方便带在急救车上，应对产妇于家中或非医院场景下生产的突发状况。”

沈舒宸：“既然手术室里都没有发现林牧，他应该是利用移动手术台，将祁泰带到医院某处更隐秘的空间进行直播。”

护士长在医院工作二十几年，对整个医院的布局结构最为熟悉。

“我们护士站每天有人负责查看各层病房，自己住院部情况，如果多出一张移动手术台，第一时间就会发现。”

排除了各科室病房和住院部房间，保洁阿姨不太确定道，“医院确实有几间不太常用的储物室，堆放一些备用的清洁用品……”

小贾没等保洁阿姨说完，便激动起来，“那肯定是藏在某个旧储物间了！”

“但是……”保洁犹豫道，“储物室的空间都非常小，应该放不下移动手术床。”

总控室又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屏幕中还在不断缩短的倒计时，发出“滴答”的声响，回荡在房间内。

沈舒宸和“智囊团”研究林牧可能藏匿地点时，魏白已经协助丁梓湖，将祁泰对梁潇雨犯下的罪行列出。

一方面，为了多争取一些时间，魏白将文字编辑好，暂时放在输入框中，等着计时快结束时，再点击发送。

另一方面，薛锋正在搜查祁泰家，等找到强、暴梁潇雨的视频证据，祁泰的罪名才算真的坐实。

薛锋等人也密切关注时间，争分夺秒对祁泰的住处进行搜查。

祁泰上大学后，就自己一人住在市中心某高档小区的公寓里。

面积不算太大，但一个人住绰绰有余，况且市中心高档住宅，现代化商业圈环绕，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在这地段随随便便全款买下房，可见祁家也是家底不俗。

只是，不知道这些钱财的背后来路，有多少是清白的，又有多少与权利纠葛不清。

警方动作迅速，没几分钟，祁泰的家就被翻了个底掉。

“薛哥，你看看这个……”

警员拉开祁泰卧室电视柜的抽屉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薛锋带好手套走上前，也被抽屉里放着的东西所震惊，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词——“变态”。

除了“变态”，薛锋还真想不出什么词形容祁泰的所作所为。

这一抽屉收集的，都是使用过的安、全、套。

准确的说，是经过仔细封存的安、全、套。

他将这些透明薄膜，每个都把开口处系成结，然后分别用包装袋单独装好，抽成真空状态封存，最后外层还用密封袋装着。

为什么说是使用过的？

薛锋拿起其中一个，里面乳白色的液体半干涸的样子，黏稠的粘在薄膜上。

意识到里面液体是什么东西后，众警员都是一阵恶心干呕。

这个祁泰口味太重了！

在最外层的密封袋里，除了使用过的安、全、套，还有一张小小的存储卡，被放在一起。

薛锋拿起几个看了看，确定每个都是如此，一包密封袋里装着一个封存好的安、全、套，和一张存储卡。

包装袋都是全透明的，每包上面都有黑色马克笔写着的数字，看格式应该是日期。

薛锋快速翻找，都有日期标注，他很快翻到一个有“2018.06.23”字样的密封袋。

“这里面应该就是祁、泰强、奸梁潇雨的视频录像。”

薛锋找来一台设备读卡，卡内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果不其然，视频中正是梁潇雨。

诡异的是，梁潇雨的状态很不寻常，四肢绵软任人摆布，不但没有挣扎，反而在笑。

那是一种进入忘我状态的愉悦和欢欣，在当时的场景中，女孩的笑声显得愈发诡异和毛骨悚然。

情急之下，薛锋想不了太多，先将视频作为证据发送给沈舒宸。

至于其他的“附赠品”，也一个不落的带回市局。

薛锋有预感，这一场荒诞的直播闹剧，应该很快就会收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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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要放下，但不是放弃(四十二)